《迷途》汀无双

3、第 3 章

　　纪罗在超市里挑挑拣拣左思右想，最后选中一瓶红酒。五百一十八块。从把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到输入密码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脑子里上演了一段剧烈的斗争，这个月积蓄又少了一部分，他几乎能心疼得滴出血来。
　　熟练地在楼下做好来访登记，接待的还是他以前仅见过几面的小保安，大概从哪里听说了一堆狗血剧情，看着他的眼神里混杂着探究和同情，还有，幸灾乐祸。纪罗很不乐意故地重游，如果不是迪克约了他说要亲自下厨给他庆祝一下。庆祝什么？庆祝从一个剧组的打杂工升级为一个专人保姆？纪罗自嘲地想。
　　不过我这想法纯粹属于不识好歹嘛。他用力捏紧手里的塑料袋。
　　来开门的是迪克的女儿雅思。女主人劳拉开了个语言培训学校，家装风格也是暴发户般的罗马风。纪罗记得他爸爸跟他开过玩笑，想知道罗马澡堂长什么样子该看迪克家。
　　她一见纪罗马上带着热情得别扭的笑容把他请了进去：“我还说你肯定不会来呢！”说着蹦蹦跳跳地跑了进门，连门也不关一下，“Daddy，哥哥来啦。”
　　纪罗无奈关上门反锁，换好拖鞋，走进他们厨房，桌子上已经慢慢摆了一桌子的菜。男主人穿着围裙蹲着一碟菜看见他还站着马上招呼上了：“你怎么突然那么客气了，快来坐下。”顺手一肘子敲在他已经坐上桌开吃的女儿头上，“没礼貌。”
　　纪罗有点别别扭扭地把塑料袋递给迪克，幸好女主人不常在家今天也如照旧不在，他觉得尴尬得要命，还不如不要买呢。
　　在他还不知道人情世故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成人式的人际往来的时候他也懂得五百块的礼物实在不怎么送得出手，尤其在成人世界。他的手上攥出了一层汗，耳朵在发热。
　　对方略带惊讶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把酒拿了出来，用力搂住拍了拍他的背，声音爽朗洪亮：“这一年来你真的懂事不少咯。”说完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又进了厨房。
　　又是那种热情得别扭的笑容。纪罗撇了撇嘴，在去年一整年跟剧组看过那么多蹩脚演员，论浮夸远不如眼前二位呐。不过顿时放下心头大石，幸好他们还是邻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忍过今天他也可以逐渐抛下在这里的所有回忆和牵扯。
　　纪罗刚坐下对面那小丫头面前的蟹壳已经堆积如山了，他看着她那小身板，真怀疑吃的东西都消耗到哪里去了，明晃晃做明星的资质啊。
　　一个杯子搁他面前。迪克露出属于长辈式的慈祥笑容：“你到可以喝酒的年龄的吧？尝尝。”把他面前的杯子填满三分一。
　　天花板传来走动的声音，还有凳子拉动刮蹭着地板。纪罗下意识地仰头往天花板看，吊灯光线很亮，除了繁复精致的灯饰和白炽的灯光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大概是幻听，他想。他在这里住了六年，父母偶尔会带着他到这里做客，但是从来没像今天一样听过楼上的声音。
　　“楼上今年搬进来的，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迪克看见他的视线方向解释道，“楼上老有砰砰乓乓的响声，明天得向物业投诉了。”说着向他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
　　纪罗有模学样地捏住杯腿，也战起来举了举杯子和对方碰杯，“谢谢你，迪克叔叔。”说完大喝一口，第一次喝酒的滋味让他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呸，这什么怪味儿。
　　他呛得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关头，对面那丫头也笑得把嘴里含着的菜喷了一桌子，他脸不禁又红了。男主人把纸巾往他身上拍边去拯救他女儿整出来的残局。
　　“你不用太急着长大。”走开前他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呀。纪罗没有反驳。从被迫接受现实后他自始至终没有被这种善良的甜言蜜语安慰到，任谁都知道他没有不长大的权利。

　　“蓝鹰杰这人吧，除了对吃住比较讲究吹毛求疵，别的还比较好相处也没太大毛病，跟着他不会太受苦。”迪克抿了口红酒对他说道，“你这人粗中带细，多多控制你的脾气，凡事说话不要大大咧咧无所顾忌，不会有太大问题。”
　　嚼着嘴里的饭菜，纪罗没有搭话。他对未来的职业生涯没有期盼，更没有担忧。
　　“哥，你去了蓝鹰杰那边后可以帮我要几个签名吗？”雅思眨巴着眼睛看着纪罗，“我有几个同学是他的粉丝呢。你见过他本人了吗？有没有电视上那么帅？”
　　“你们零零后怎么还是那么土啊，这个年代还收集明星的签名。不是说要勇于创新吗？”纪罗逗她玩儿。
　　至于有没有那么帅，纪罗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新雇主竟然毫无印象，短短那一面唯一记得的是他的眼睛很亮，尤其在那天黄昏的晚霞里，即使五官其他部分再好看也会被眼睛衬托得黯然失色吧。
　　迪克以往的稳重没了影子继续打开话匣子：“你知道吗？在你之前蓝鹰杰已经面试了好几个人了，都被拒绝掉。他这人大家都知道，挑剔得很嘛。”
　　“所以我推荐了你，而且我知道你肯定能过他那关。”他朝纪罗眨了眨眼，别有意味地微笑了一下。
　　看到迪克这个样子纪罗倒是觉得很稀奇，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达到吊人胃口的目的后迪克笑了起来，“早晚你会知道的，虽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
　　纪罗霎时对这顿饭丧失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