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御前》北细辛

4、莫流昏倒

　　邺恬从闺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邺漱准备出门，忙追上去。
　　“我也要去！”
　　邺漱停下脚步，转身迎面撞上邺恬，颇为无奈：“都多大了，冒冒失失的。”
　　邺恬理理歪了的发钗：“我要去。”
　　邺漱扫了一眼周围，让开道路：“京城你哪里不能去，又没捆着你。”语罢趁对方没反应过去，快步离开。
　　金府管家带着一帮人过来，看见邺漱匆匆出府，刚想打招呼，不过对方根本没看见他，径直越过。
　　邺恬慌慌张张追出来，管家急忙喊住：“邺小姐！”
　　“金管家，你怎么来了？”邺恬只好停下，口里回答，心早就飞到了别处。
　　金管家笑意盈盈，吩咐下人上前。
　　邺恬这才看清，每个下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盒子，或大或小。
　　金管家笑道：“邺小姐，这是小姐让奴才送过来的，说是谢谢那日邺少爷的照料。”
　　邺漱的身影消失了，邺恬一急：“管家，你放着就行了，我先走了。”
　　管家还想说什么，不过邺恬跑得实在太快了，一晃眼人就老远了。
　　邺家军营。
　　一群光着膀子的男子在训练，两人一组，一手拿一根拳头粗的绳子，使劲甩动。
　　邺漱坐在营帐里，观看外面训练的将士，邺屏立在旁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其中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明显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浑身白皙，细皮嫩肉。少年的胳膊已经酸痛，可是领头一直都没有叫停，他便拼命咬牙坚持。
　　邺屏再低头观察领头的表情，不过后者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少年那方。
　　“领头，属下看莫流不行了。”
　　邺屏这么一说，领头才瞥了少年一眼。他的额头上浸满了汗水，嘴巴干裂，面色惨白。
　　“叫他过来。”邺漱倒了一杯水，等莫流过来的时候递给他，还让他坐下休息。
　　莫流似乎不想放弃，喝了水就准备离开。
　　“你站住！”邺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受不了可以放弃。”
　　莫流垂着头，整个身子都直不起来，他有气无力的话语从嘴里坚定的说出：“我要打败你！”然后越过她。
　　邺漱微微一怔，转身看向莫流。
　　“邺漱！”邺恬的声音传来，正是伴随着这声，面前的少年猛地倒下。
　　众人一见，急忙停下训练，七手八脚地抬着人进了营帐，还叫来了大夫。
　　邺恬站在屏风外，担心地踱来踱去。
　　大夫和邺漱一出来，她立即走上前询问：“怎么样？”
　　邺漱送走大夫，冷漠看她一眼：“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说完心虚地侧过头。每次撒谎，她都不敢看对方眼睛。
　　邺漱心里明白，坐下一言不发。
　　邺恬跟着坐下，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说，是不是……”邺漱眯着眼，把玩手里的杯子，“你之前在哪里见过他？”
　　邺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关心你罢了，而且邺家军进了新人，我好奇是肯定的啊。至于在哪里见过，就是他留在军营后，远远看过一眼。”
　　想起之前路过父亲的书房，听到他和金伯伯正在议事。
　　本来她打算离开，但是却听到邺漱的名字，却忍不住偷偷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听不得了，让她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小皇帝和太后闹矛盾，从宫里跑出来了，现在国事都是太后和中书令代为处理。
　　为什么会出现邺漱的名字呢。原因是没多久太后召见父亲，告诉他，现在小皇帝在邺家军营，不过他不肯回宫。太后告诉父亲的本意并非让他劝其回去，而是保护皇帝的安全，不过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邺漱。
　　邺恬好奇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就让人找来画像。那日她说见过，也不过是见过他的画像罢了。
　　见邺恬不愿多说，邺漱也不勉强，反而驱逐她回去，好不容易劝着她回去了，回来莫流醒了，嘴里念着要喝水，又是一顿忙乱。
　　最后邺漱坐在榻下，一脸生无可恋：“你说说你，不止折磨自己，还折磨我。”
　　莫流睁着眼睛，疲惫不堪：“我以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邺漱轻笑，抬眼道：“你们这些贵公子哪里吃得苦。”
　　莫流不服，本来身上无力，一听这话，挣扎着坐起来：“我可以的。”
　　邺漱收回笑脸，正色：“莫流，你命好，没有负担，为什么这么倔强，非要和我一比高低。如果我是你，会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我现在，就是在做自己的事。”她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
　　“等等。”莫流叫住邺漱，“你们每天都是这样训练的吗？”
　　邺漱回过头，说：“不是，而是更苦更累，今天不过是因为你，你想，因为你一个贵公子，就要耽误所有人。邺家军训练不是为了比谁强，而是保家卫国。”眼帘低垂，叹了口气，出去了。
　　出了营帐，邺屏走过来：“领头，莫流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缺水，过度劳累。一会儿你召集大家，继续训练。”
　　“那他……”
　　邺漱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营帐里的人，说：“我想他应该要回去了。”
　　邺屏点头。
　　皇宫。
　　袁太后得知今日皇上昏倒，一时间不知所措：“这孩子根本就没受过苦，邺家怎么回事。”
　　贴身嬷嬷急忙搀扶着袁太后坐下，说：“娘娘，奴婢倒觉得，或许这是邺将军的计谋，想让皇上回来呢。”
　　袁太后揉揉额头：“罢了罢了，经过此事，皇上总愿意好好待在宫里。”
　　莫流昏昏沉沉，一会儿醒一会儿睡。邺漱进来，看见莫流面色绯红，跑过去。
　　一摸额头，好烫，不会发烧了吧。
　　邺漱找了一层被子盖上，又烧了些热水，帮他擦拭身体。一顿忙下来，夜已经黑了。
　　邺漱打了个哈欠，瞧着榻上熟睡的人，不禁困意袭来，然后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邺漱睁开眼，榻上却没有人。
　　她快步跑出去，在看见眼前的情景时吓了一跳。
　　莫流光着上身正在甩绳子，已经汗流浃背，不知练了多久。
　　“你……”邺漱走过去。
　　莫流放下绳子，神清气爽的：“领头，你说得对。但是这次我是认真的，你不是说既然自己的事，就要做好吗，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邺漱脑袋一懵，干笑两声。看来说了也白说。
　　“邺屏呢？”
　　“他们去树林了。”莫流回答。
　　邺漱不解：“那你怎么不去？”
　　莫流傻笑：“我不是不行嘛，为了不拖累你们，所以从头开始。你看，我现在都没那么累了。”
　　“随你。”邺漱有些懊恼，此时邺家军已经回来了。
　　邺屏见领头不太高兴，疑惑地问：“领头，怎么了？”
　　邺漱压低声音：“你想个办法，把他赶走。”
　　邺屏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领头，为什么啊？”
　　邺漱瞪他一眼，他立马乖乖闭嘴，同时怜悯地看看莫流。
　　邺府。
　　邺恬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锦竹兴冲冲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姐，金小姐来了。”
　　“哥哥不在。”邺恬不耐烦地皱眉。
　　“小姐，金小姐是来找你的。”锦竹挠挠头。
　　“找我干嘛？”邺恬不解，管他呢，“不见，就说我不舒服。”
　　令她没想到的是，金灵直接就进来了。
　　“晚了，为什么躲着不见我？”面对质问，邺恬忍不住笑了。
　　“这是邺府，不见你还要什么理由。”
　　金灵咬咬嘴，有气却不敢撒，现在是她找邺恬帮忙。
　　两人并肩在院里走着，叫院子的花都比了下去。
　　“真是新鲜，没想到现在我们两个会像现在这样。以前你总爱和我抢东西，我和哥哥玩，你就要来插一脚。”
　　想到这儿，金灵也忍不住笑了：“那是因为你的东西总比我的新奇，所以这么多年，我们关系不都这样吗？”
　　“你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说吧，什么事？”
　　此时正值春季，院子里飘满了花香。邺恬养了几只鸟，品种稀奇，很是珍贵。
　　邺恬闲暇的时候总爱逗逗它们，平日里邺漱不在家，没人陪她玩，她便自己找乐子。
　　金灵今日见了那几只鸟，心情大好，忍不住也逗了逗。两人笑得合不拢嘴。两个丫鬟瞧着现在这个情景，默默退了下去。
　　“你这鸟真好看。”金灵赞叹道。
　　邺恬自豪一笑：“那是，你看这只，是哥哥特地跑到苏州给我带回来的。”指的那只鸟儿，羽毛光滑亮泽，颜色特别好看。
　　一提到邺漱，金灵瞬间垂下脸，她想起今日来的目的。
　　“我想你帮我撮合我和你哥。”一句话出来，邺恬一个没忍住，笑了。
　　金灵感觉很挫败：“行了，我就知道你会笑，那我确实没辙啊。我和邺哥哥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可是他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想如果你能帮我，或许……”
　　邺恬摇头：“我怎么就能帮你了，感情这事……嗯，讲缘分，你们有缘无份。”
　　“他不是最疼你吗，你的话他怎么也会听吧？”
　　邺恬突然觉得有点意思，起初认为金灵就是使使性子，不会真的喜欢邺漱，不过由此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好呀。”邺漱转过头，笑道，“不过我只答应让你们见上一面，其余的事我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