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中的天使》洛儿殷

2、第二章

　　把太细的神经割掉，会不会比较睡得着。

　　一场春雨一场暖，岂料卸去了冬衣，我倒病了一场。
　　“你在看什么呢？”取药的时候，新女友的声音穿过数道交错身影，带着一丝催促与不耐。
　　我很快转身。“没什么，走吧。”
　　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个人，憔悴的侧脸，长发掩映，臃肿的黑色大衣衬托下，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喂，你不是吧？我特意请了假陪你来医院，你却盯着别的女人看？”新女友娇俏的脸孔被妒意重重扭曲。
　　“也对，是不该麻烦你呢。”我淡淡地说。“这样吧，改天请你吃饭。”
　　她呆了一瞬。“你什么意思？是要分手吗？”
　　过往的人群三三两两，些许的注意投落过来。我揉了揉太阳穴。“嗯，分手吧。”
　　如果没有入心，那么，每一场恋情于我都不过只是一场看过既往的电影吧。
　　“哼！”新女友就此甩头离去。
　　眼睛有点疼。药包攥在手上，临出大厅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即便那人早已消失不在。

　　夕阳褪去了最后一丝温暖的余味。
　　关上房门，打开灯，煮茶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随手翻开一本旧书，看了两眼，丢在一边。
　　几杯清茶温起，竟似薄酒入喉。
　　“怎么老是这样啊，乱丢东西。”
　　迷糊中，隐约响起的声音，比手中的清茶还要温暖。是许久没有过的熟悉感觉，我绷直了身子，继续饮茶。
　　“我跟你说，总经理要升我的职，可是代价是要我去分公司。唉，好容易熬到了升职机会，你说我……”
　　“你想去就去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说话。我一惊，手中茶汤泼了满襟。这是谁？
　　长长的刘海遮住半边眼睛，她俯身捡起抱枕的动作滞了下。“我想去……就去吗？”
　　我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笔记本前懒洋洋地挪着鼠标。头也不抬地说：“对啊，这是你自己的事。”
　　“宝宝。”她微弱地喊。须臾，捧起一杯清茶，轻轻放在了那个我的手边。欲言又止。
　　而那个我却粗暴地合上了电脑，站起身来。她想要开口被一只抬起的手婉拒。“真的，你想去就去吧，不必考虑太多。”看也没看她一眼。“我睡觉啦。晚安。”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毫不在意襟口一片热烫渐渐冷凉。那个我重重得摔上了房门，起风了，晾台的帘子被吹得哗哗作响。我想站起身却仿佛失重，双腿毫无力气。啊，是了，这一定是梦境吧？否则我怎会看到另一个自己，还有……她呢？
　　“你答应过和我一起就不会再回头去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跟那些男生见面？”我看到她哭着拍打着房门。“你说啊，为什么？”
　　门开了。另一个我冷着脸站在门口。“只是朋友聚餐而已啊。你要我解释多少遍才肯信。”
　　她咬着嘴唇，眼底一片荒凉。“我不信。”
　　“你这人真的好阴暗。”
　　“是我阴暗吗？”她挣扎着挤出一丝淡笑。“从一开始你就是这样的，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你知道什么！”那个我忽然愠怒，一把将她扯进房中。
　　我呆了一瞬，双腿忽然间有了气力，于是摇晃着站起身，跟了过去。
　　“不要——”
　　她带着哭音的抗拒，如她一贯的温柔，孱弱又敏感。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另一个我如同占领敌国的将领一般高高在上，双手熟练又冰冷地一件件除去她的衣裳。
　　“我是双性恋怎么了？你从第一天就知道的，我也答应过你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天就不会喜欢任何男人，你还要我怎么样？”
　　她不说话，只捂着脸轻声啜泣。
　　“别哭了，好烦！”那个我粗暴地扯开了她最后一点遮蔽，毫不留情地刺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你敢说你是吗？你只喜欢女人，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男人，你敢吗！”
　　“我敢！”她自指缝中迸裂的嘶喊，伴随着身下的刺痛，温泪瞬间跌出了眼眶。“我没有喜欢过任何男人，虽然你不是我第一个爱的人，可是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天，我就不会——嗯——”
　　“虚伪。”那个我，倔强地昂着头，只以着眼角一点微薄流光，冷冷睨着她。
　　她呆住了，眼泪落得更凶。“你果然是倦了。”
　　那个我，忽然失去了所有气力般软倒下去。“疼吗。”怔怔地问，盯着自己的指尖，许是太过粗暴，那上头赫然一丝淡淡的红。
　　“不疼……”
　　“虚伪。”我说。明明脸都白了。
　　她虚弱地坐起身。“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不想让我难过？”
　　她嘀咕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是吗？只是不想我难过，所以，你尽情地虚伪，用谎言堆砌一时的平静与心安。
　　只是不想我难过……这期间，是否也掩藏了你不得见光的私情呢？
　　“……呜……”她抱着那个我，断续地抽泣着。我看到她瘦弱的肩头一次次颤抖。

　　把太硬的脾气抽掉，会不会比较被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