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君华》微生雪

2、第一节 二月 立春

　　第一节二月立春
　　一、初候
　　【东风解冻；阳和至而坚凝散也】

　　花繁。叶茂。绿肥。红瘦。应是冬景时节，却是四季如春。晨城，这个神眷之城，四季如春，繁花似景，各式花草竞相绽放，你方谢罢我又开。同时这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也是莘莘学子渴慕之地。无他，只因此处坐落着除国子监外最富盛名的学院————云麓书院。
　　又是一年初春，学院招生的时候。适龄的学子从各地赶来，特意上门求学，虽则入门条件苛刻，但为了入仕之路的敲门砖，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前仆后继的应试。
　　熙熙攘攘的街道，混杂着商贩的叫卖声，行船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绘出世态百图。
　　“哇！七哥快来！快来！这里有好多京城没有的稀奇玩意儿！”有船靠岸，又是一批学子到达。
　　一长相温润俊秀的男子无奈的看着张扬的红衣男子。
　　“十二弟，这里是晨城。”“我知道！我知道——看，好多花呢！”
　　“祁尹，你难道不知道王府中大多数的花草都是从这里运来的么？”一旁的叶梓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想摆出我们是路人，我们不认识的样子，又忍不住管他。“长卿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弟弟？真是亲生的吗？”
　　“真的，比珍珠还真！我是哥哥嫡嫡亲的亲弟弟！”祁尹刻意把重音放在‘嫡嫡亲’上，让叶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别闹了，你看。”做旁观的宁凝心忽然指向一处。
　　只见人群瞬间寂静，大家都呆呆地看着玉兰树后的男子。融于景却斥于世，似是瑶台仙子，醉落凡尘；漠视俗世，俯瞰众生。那一刻，满城繁华宛若迎接他，依序绽放在他走来的路上。
　　“七哥……我终于找到比你还美的男子了……”
　　“你看！他好像是再向我们走来欸！”
　　白衣月华携来玉兰花香，盈盈走来，优雅天成，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越来越近了，他拂衣做礼，朗朗道：”在下谢子君，敢问阁下何名？“
　　慕容墨想，这便是一切的伊始，满城繁华不及他笑靥如花，清月风华。

　　二、二候
　　【蛰虫始振；振，动也。】
　　慕容墨伴着祁尹、叶梓到赵先生房间去的时候，看见谢子君正从那里出来。
　　远远地，还能看见他皱起的眉头。
　　“哥，你说，那天，他找到他的书童了没有？”慕容祁尹幽幽地说。
　　“嗯？”慕容墨才恍过神来，“什么？”
　　“谁都看得出来他的书童是女扮男装的吧，如此不把书院的规定放在眼里，肯定又是哪里的纨绔子弟。外出求学都还把侍女带在身边。”叶梓不屑地哼了声。远方的谢子君似乎听到了，脚步一顿。
　　“我倒不这么认为，那个侍女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伺候他？”后方走来了一个学生，温文一笑。“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学长，公子文。”
　　由于云麓学院的名声，不同阶级，工、商、士、农，寒门或望族的子弟都在一起学习。而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营造更好的环境，学生通过考核后都采取匿名制。但凡事总有例外，虽是万中无一，还是有极个别学生保留姓氏。然而即使是慕容皇族也不能破例，所以书院自创立以来从没出现过留有姓氏的学子。
　　学长转身把他们带进了教室。里面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学生，更多的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见又有人来，纷纷抬起头。人数最多的包围圈中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弱柳扶风。
　　他笑着开口：“我是云轩然，这是我的妹妹，云纤柳。没想到您也会到这里读书。”
　　祁尹小声问：不是只能以公子相称的么，那他们呢？
　　叶梓叹口气，看来竟是他们开了先例：他们是当朝丞相云清，也是当朝帝师，现任云麓校长的子女。
　　祁尹撇撇嘴：岂不是皇帝哥哥又掌控了这个书院？
　　叶梓：有什么不好么，不过早晚……
　　祁尹：好不容易从国子监逃出来，岂不又在皇帝哥哥眼皮子底下？羊入虎口啊，羊入虎口……
　　叶，墨：……
　　话又说回来，书院虽无明文规定，却例无女子入学。今年若算上谢子君的书童，也算得上收了两个女子了。特别是云纤柳，明目张胆的坐在学堂上，也不知云丞相如何教出这么特立独行的女儿。
　　“咳咳，都坐下来，麻麻杂杂，成何体统！”一鹤发童颜，精神奕奕的老者走了出来，拿拐杖敲敲祁尹的头，发出咚咚的声响。“哎哟，谁！”祁尹转身，作势要打。
　　老者吹胡子瞪眼，怒然：“你这竖子，朽木不可雕也！”
　　同室的学生忍俊不禁，有一个学子好心的提醒道：“这是我们以后儒学的老师，陈先生。”
　　“阿！～～”“你！站到后面去，面壁自省！”
　　无视后面可怜兮兮的祁尹，陈先生肃清了场面。开始介绍：“就像同学刚才所说的，我是陈嗣元，你们以后的儒学老师，下面你们自我介绍吧。让我看看年轻一辈的学问。”
　　“云轩然，你先来。”陈老看向云家兄妹。“是，先生。”云轩然走到中间，“我是云轩然，字风凌，大家将会在这里学习相处，请大家一定广开言路……”
　　“我是公子昂……”“我是公子渊……”
　　“公子墨，字长卿。”长卿素来讨厌客套的场面，只觉百般无奈。
　　“还有我，公子祁……”陈先生似是才注意到角落的祁尹。他像是被遗弃的大狗狗，泪汪汪的望着先生。突然，一人身着白衣，施施然走了进来。打断了祁尹的话。
　　他腰白玉环，佩玉刃，绾长发。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偏不倚，不迟不急。恬静且从容。
　　“先生，你好。久仰盛名。我是谢子君。”
　　“谢……！”陈先生陡然激动起来，“谢族，你是那个谢族！”
　　“是。”
　　“像，真是太像了！你组中排名第几？”
　　“恕学生无可奉告。”子君从容应答，不显慌乱。
　　长卿微眯起眼。又是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竟凌驾于皇族之上？让陈老先生如此看重。
　　几乎没有人注意，云家兄妹在听到“谢”姓时，身体一瞬的僵硬。
　　“是老夫疏忽了，谢家公子请坐吧。”陈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祁尹暴发出一声悲吼：“他还没有介绍！”
　　“你这竖子，谢公子岂是你可……”陈先生拿着戒尺几乎又敲上去，却被子君挥挥手打断。他清冷的眼神扫向祁尹，淡淡地说：“我说过了，我是谢子君，除此之外无可奉告。很抱歉，我并没有招摇过市的习惯。”
　　祁尹好像被他冰玉般的眼神摄住了，不发一语。待在原地。
　　他浑身像缭绕着烟雾，让人无法看清，眼瞳里藏着冰冷深渊，拒人于千里之外。
　　“管好你的弟弟。”他说，“下一次，可不止是这样。”
　　长卿朝他的方向遥遥望去，面露警告，“彼此，彼此。”

　　三、三侯
　　【鱼陟负冰。陟，言积，升也，高也。阳气已动，鱼渐上游而近于冰也。】
　　距离开学已过去了一旬，谢子君身边有公子渊追随，公子墨也交到了诸如公子鱼，公子谦这样的好友。谢子君仍是和公子祁尹八字不合，两相生厌。公子墨倒是挺欣赏他的才华，关系缓和不少。
　　公子祁尹也对谢子君极为不满。从小娇生惯养的他从没被这么对待，每一个他遇见的人，无一不是对他阿谀奉承，谄媚巴结的。除了叶梓。他第一次见祁尹就把还是十二皇子的祁尹打的求爹告娘。
　　“同学们，这个月书院新生将进行六艺展示，请依次上来抽签。”
　　云家兄妹抽到的是骑射，公子墨抽到书画，而公子渊和公子祁尹抽到了诗。
　　“子君，你抽到的是什么？”公子墨问。
　　“舞。”
　　“要不你和云纤柳换？”
　　“别担心，相信我”
　　然而接下几天，他却似乎并没有准备。与此同时，修学游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