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他们的故事》梦若云

3、桃树妖♂的故事

　　【十四】
　　“……我死了么。”
　　郡主睁眼，虚弱吐出一句话，她眼珠转动，茫然的视线落在桃树脸上，沉默一瞬。
　　“你不是他们的人。”小郡主说，“倘若有如此人才，他们不会这么胡乱下棋。”
　　她虽然看着桃树，但更像自言自语。
　　“我咬碎了牙馕中的毒｜药，本该必死无疑。但是你竟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救活了我……甚至——”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连子母蛊的蛊虫都治愈了。”
　　小郡主伸手，有些恍惚的摸着桃树的脸：“你是父亲那边的幸存者吗？除我之外，竟还有幸存之人吗？可是你生得如此相貌，我若见过，就不会忘的。”伴随着颤抖的声音，她眸中水汽凝聚，波光粼粼，雾气朦朦。
　　桃树听得一头雾水，但却能清晰感受小郡主心中的悲伤。那夹杂着无限哀戚的痛苦、透着麻木的茫然、自暴自弃的脆弱……
　　太、太可怜了。
　　被这样强烈而绝望的情绪感染，桃树双肩微微颤抖，喉头哽住，什么都说不出了。
　　脸上变得湿润，小郡主轻颤的手触在他面颊。
　　“你怎么哭了呢。”她柔声道，这是他见过的最真实的表情，甜腻笑容尽去，浮夸而谄媚的面容化作清淡的温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摸了摸自己的脸，桃树疑惑凝视她：“这就是流泪么？我哭了？”
　　小郡主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她很难过，为了——我？
　　她在为我难过？
　　“是啊，这是哭。”她嘴角带一抹笑，眼睛却很悲伤，“我一点也不喜欢哭。以后，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恩。”
　　桃树用力点点头，小郡主那么聪明，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十五】
　　小郡主神色变得和缓，她握住桃树手腕，五指冰冷如铁。
　　“你既然是我父亲的人，那我就明说了。”
　　“现下我受制于人，身边尽是监探之人，自己也不得不变得面目全非。”她加重力道，“你逃了出来，便远远的走吧，再也别回来。”
　　小郡主略带恍惚道：“你快些走，再也别回来，再也别见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生活罢……”
　　“听懂了么？”
　　桃树愣愣点头，随即犹豫一下，小声问她：“小郡主，你叫什么名字呢？——不要假名！”
　　她怔忪瞧他，忽然噗嗤一笑：“我叫明淑。明丽贤淑，你别忘了啊。”
　　明淑，明淑，明淑。
　　真好听。桃树反复咀嚼着她的姓名，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的名字啊，他们算是道士所言“可以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了吗？
　　“我又该如何唤你呢？”
　　明淑带着笑意问道。桃树老老实实回答：“我？我是……桃树。”
　　“陶戍。”明淑念了两遍，“我记得了。你现在就快些离开吧，莫要让旁人发现我们已相认。等会儿你装作昏迷不醒，剩下的我来做便好。”
　　桃树点点头，躺在地上，双眼一闭，一动不动了。
　　胸口微微一凉，冰冷的液体带着醇厚酒香沾湿了他的衣襟、下颚、唇角。明淑高声道：“真是晦气，一杯就倒算什么汉子？呸，软蛋一个！来人啊，把这醉鬼丢出去，别妨碍我百花楼迎客！”
　　外头的人闻声而入，木门“吱呀”开启，两个壮汉将桃树头脚拿住，抬在半空，朝楼外走去。
　　“——呵，这不是刚才的江湖神棍么？”
　　一把总带嘲讽意味的男声远远响起，明淑赔笑道：“嗨，一个醉鬼而已，耽误王爷的兴致了，奴家该打、该打！”身兼龙气之人懒洋洋应了一声，回头合住了门扉。
　　桃树身子凌空，重重坠地，滚了两圈，变得灰头土脸。
　　过一会儿，他才“迷迷糊糊”的爬起，低着头，慢慢走开……
　　奇怪，为什么觉得不开心？
　　他分明见到了小郡主，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啊，为什么还会不开心？
　　想起方才明淑满脸谄笑、面目全非的模样，桃树意识到，自己所有的不悦尽皆来自于她——那么骄傲的小郡主，怎能卑躬屈膝？
　　像华丽如彩霞的锦缎被粗暴撕裂、光润无暇的美玉被故意摔碎……
　　不悦、不甘、难过、伤心。
　　他垂首不语，连身边繁华新奇的景象也不能开怀。
　　……脑子里转着的全是明淑清淡的笑靥、冷漠的目光与垂死时空洞茫然的眼神。
　　他是心魔滋生了吗？
　　抑或自己被人的药物迷惑了？
　　人的思维总是千奇百怪——他真搞不懂；曾经不想懂，现在不能懂。

　　【十六】
　　桃树应该离开她。
　　毕竟，他化形并不全为了明淑，她只占计划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桃树更期待在这广阔天地间畅游，看遍世间美景。
　　离开她的话，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担忧了吧？
　　他身披彩霞而去，一夜就离开了京都。傍晚凉风习习，街道之上荒无人烟。人到哪里去了？桃树疑惑的走在空荡荡的路上，寂静的空间只有自己轻轻的足音。
　　不一会儿，几个人的脚步由远及近。他驻足回望，五个红衣黑甲的男人身形渐渐清晰。
　　他们中有一个望见了桃树，喝道：“什么人！竟敢破坏宵禁！”
　　……宵禁？
　　他大概又碰到什么人类忌讳了吧？
　　不想惹麻烦，桃树闪入最近的一处墙壁内，那几人怔在原地。
　　“方才……的确有人在那儿……吧？”一个男人结结巴巴道。
　　“……莫信鬼神。”另一个冷冷反驳，攥紧腰间长刀，同其他人小心翼翼走进检查一番而无果，干脆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桃树一转身，看见自己躲避的地方是一处十分豪华的府邸，窗口映出灯火辉煌，隐约笑闹嘈杂。
　　“咦……？”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极淡极浅的桃花香味。明淑？她怎么会在这？是巧合？
　　他化作一缕风，透过雕花窗口望去，一个女人正忘我的舞蹈着。
　　她身着粉红薄纱长裙，腰佩银饰，头戴珠花，身姿婀娜窈窕，面容被一张淡色幕离覆盖，只露出一双媚眼如丝的眸子。
　　的确是明淑。她不是在百花楼吗？
　　况且此刻她容貌也变了……
　　他认错了人？
　　不不不，她肯定是明淑，不会错的！
　　桃树百思不得其解。

　　【十七】
　　他好奇之下，安安静静在外面看完了明淑的舞蹈，等屋子里明亮的烛火一根一根熄灭，人们游鱼般从里头走出来，各自进入后屋的客房休息。
　　这时候，他才悄悄跟着明淑到了她的房间。
　　她正漫不经心将头上的钗环卸掉，脂粉在湿巾上晕开漂亮的淡淡的颜色，露出一张素白的面孔。
　　桃树耐心的等着，几个跟随她的婢女侍候完毕就退出了房间，此时他才如一阵风似的穿过门隙，站在她身后。
　　“明淑！”
　　他高兴的唤道，刻意压低不叫别人惊觉自己存在的声音十分轻柔。
　　明淑纤细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她豁然回首，质疑的瞪大双眼，上下打量他一阵，才在桃树茫然的眼神中转回头去，盯着镜子继续卸妆。
　　“……你真是武功高强。”
　　她轻轻的说，似乎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你都不肯走，是不是？非要缠着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