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王记事（GL）》晓之彼岸

8、第八章

　　谢芷阳正于书房读诗，使女微澜侍立一旁。冷不防显昱突然带着德恺闯入，不禁一惊，慌忙起身上前屈身行礼，嘴里却淡淡说道：“芷阳见过九殿下。”

　　“免了，”显昱心情大好，挥挥手道，一边自在主座上坐了。“谢小姐不必拘礼，快请坐下来罢。”

　　“芷阳谢过九殿下，”谢芷阳倒也不迂礼，施施然在客座坐下，“芷阳看九殿下笑颜迎风，莫不是殿下有什么欢喜的事情么？”

　　“正是了，”显昱含笑说，抬起手来，德恺忙不迭把用绸缎包裹的卷轴交付显昱，“谢小姐才识渊博，琴棋书画自是深谙于心，今日替本殿下瞧瞧这画儿可好？”显昱说着，笑盈盈起身，徐徐展开画轴。

　　谢芷阳见此，慌忙起身，接过卷尾，看了一眼，笑道：“可是前朝灵谷大师的《静水流深》？”说罢，也不等显昱答话，自顾细细打量起来。

　　显昱也不计较，示意一旁微澜上前托起画轴，自己拿起茶碗啜了口茶，缓缓道：“这幅画儿是本殿下从五公主处得来的，谢小姐觉得如何？”

　　谢芷阳听了也不见心急模样，上上下下来回鉴赏一番后，方才回道：“不瞒九殿下，芷阳细观这画，却只觉是赝品！”

　　“不可胡说！”德恺闻言急道，“大内皇宫怎有赝品？五公主难不成是消遣殿下么？！”

　　“德恺不得无礼！”显昱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奇， “谢小姐为何说这画儿是赝品？这可是父皇赏赐的东西，切不可信口胡言。”

　　谢芷阳看着显昱，不急不慢分辩道：“灵谷大师乃是方外之人，出家人本就淡泊名利，灵谷大师更是得道高人，隐居世外，画中自然流露出一种超然的意境，布局中隐然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显昱放下茶碗，不禁频频点头，投向谢芷阳的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谢小姐请接着说。”

　　谢芷阳又把目光转向那赝品，朗声道：“此画粗看确实是像极了灵谷大师手笔，若是模仿其它画作，确实可以以假乱真，然而此人却择了《静水流深》，这可是灵谷大师圆寂前所作，用墨虽看似随意，实则深得自然之奇妙，天地之灵气，是最为灵谷大师得意的画作，水乃是至善至柔之物，其中蕴涵佛家精深禅理，其中的深蕴，又岂是粗浅之辈能描摹出来的？”

　　显昱闻言，目光已是由惊奇转为叹服：竟不知，这谢家小姐，是有这般的学识！能解说得这般详尽。“谢小姐好深厚的学识！教显昱望尘莫及，不胜惭愧！”

　　谢芷阳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复请显昱重新入座，两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纵论古今之事，显昱的双目中不断闪现异样的神采，谢芷阳也不禁心中暗暗佩服这天家皇子的聪慧，两人的见解多处不谋而合，交谈之下竟如倾盖之交，相识恨晚。

　　一直谈到日薄西山，二人仍是兴致高涨。一边侍立的微澜早禁不住这苦，自趁了两位主子交谈时悄然退下了，只剩了德恺陪着一旁。眼见的到了酉时四刻时辰，再禁不住，只得小声提醒道：“殿下，莫忘了要去贵妃娘娘仁宁宫里进膳的！”

　　谢芷阳听了，浅笑道：“殿下莫要忘了正经事才好，芷阳这里却是随时可来的。”

　　显昱这才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谢芷阳也站起相送。两人走到书房门口，显昱忽然握住谢芷阳双手道：“显昱和谢小姐一见如故，今日若非有事，定然要与小姐秉烛夜谈！”

　　谢芷阳本被显昱突然的行径唬了一跳，心才忖着这九皇子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听了显昱这一说，不禁笑道：“九殿下竟是和芷阳一般的心思。”

　　“既然如此，显昱回来后立即再拜会小姐，显昱还有许多书画上的学问要向小姐讨教，还请小姐莫要烦了显昱才好。”

　　谢芷阳也没有推卸的意思，自然愉快地应承下来。

　　显昱也不要谢芷阳相送太远，自出了均意阁。德恺想着是要去善贵妃宫里的，便请显昱回星缈楼换了衣裳再去。

　　星缈楼乃是显昱主寝室，共分三层，底层是花厅，二层为书房，三层才是寝室。因是平治的眷宠使然，这星缈楼建造得十分雅致，楼内珍宝无数，皆是平治常年赏赐的，件件是无价之宝。平日里星缈楼也是不必点灯的，一层楼里墙上均匀镶嵌着三颗上好的夜明珠，竟是比其它宫殿都要明亮，这夜明珠也是大有来头，乃是早些年大永的藩国之一――――息国进贡时进献的，总才献了五十颗，然而颗颗硕大无比，难得可贵的是每一颗都一般大小。平治帝当时献给清宁宫太后处十颗，自己留了十颗，赏了凤宁宫皇后处十颗，又赏了当时年仅七岁的九皇子显昱十颗，剩下十颗，两颗赏了晋王，两颗赏了谨王，两颗赏了代王，又赏了五公主和七公主各两颗。建修晗璋宫时，这九颗夜明珠便分布了三层，剩下一颗，便镶嵌在内室锦床上。然仅这一样事情，便看出这九皇子受宠之至，偌大的大永皇宫之中，除了太后和皇后，谁也无法抵过九皇子在平治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显昱换了一身月牙色蟠龙银丝织锦的冬袍，额上也不系抹额，只戴了一顶银丝镶宝石织冠，玉色璎带自耳后垂下来，腰上围着一条二龙戏珠玉带，佩了一枚九龙逐珠的羊脂玉佩，下系着个宝蓝色织金丝香囊，脚上是小鹿皮靴子。分外衬得显昱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显昱含笑站立着，远远望着只如天上的仙家一般，超凡脱俗，俨然世外之人，又如是一位翩翩俗世佳公子一般，沾不得一丝尘世浊物。

　　显昱出了晗璋宫，也不要宦官宫女们随从，只与德恺主仆二人慢慢行走在宫道上。来往的宦官宫女不绝，见了显昱都规规矩矩行礼。显昱也不着意，忽然问道：“刚才听德恺所说，谢小姐阁内只派了两个使唤宫女？”

　　德恺恭敬道：“德恺愚笨，不知按什么规格调遣好，只是安排了两人。”

　　“这怎行！”显昱闻言大急，脚步停了下来，“决不可这般慢待她！你再派四个使女去，不要那些个婆子，只选我楼里的年轻宫女就好。也省得星缈楼里十几个使女乱嘈嘈的许多人看着眼烦。”

　　“殿下莫急，小的记住了，定然是会办好的。”德恺心下暗暗称奇，觉得这谢小姐虽然是有才学，然显昱这般礼遇也实在是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