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以为他阴魂附体》蚂蚁之眼

5、为鬼做事

　　接下来那女孩讲了一个故事。

　　五年前当她还只是个高中生时，有个大哥哥总来她家找父亲，那是他父亲带的研究生，叫叶槐，是个极有天分的年轻人。因为叶槐性格温柔又好相处，女孩就很喜欢他，几乎每到休息日，都要吵着叶槐带她出去逛街。

　　她知道叶哥哥一直在和父亲做课题研究，那些深奥的东西她不懂，她只是觉得大哥哥很厉害，因为他已经在国际知名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国内学术圈也逐渐承认了他的学术成果，父亲总是唠叨说，一个不过24岁的年轻人就能有如此成就，前途着实不可限量。

　　可一切光明前景在不久后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叶槐忽然全身疼痛颤抖不止，他被同学送进了医院，本以为只是急性胃炎肠炎什么的，可没想到，他的病却越治越重，女孩于三天后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去看他时，他已经重度昏迷了。

　　医院用了很长时间才检查出叶槐是重金属中毒现象，可是已经太晚了，跟进的治疗没有太大效果，他的全身器官都已衰竭，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就这样在极大的痛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女孩说到这儿已是满脸的泪水，她用颤抖的手指从包里抽出纸巾，擦去眼泪后，才强撑起笑容看向黎子墨，“抱歉，有些激动了。”

　　黎子墨从未和女性相处过，所以不知该怎样安慰她，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直到前些日子，我去学校自主招生现场遇到了夏秋雨，他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怎可能与叶哥哥有联系？但我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叫我跟着秋雨一起走，他请我去吃了冰激凌，那家店曾经是叶哥哥常带我去的，就连坐的位置点的东西，习惯动作，全部都是一样的……你也许会觉得我神经过敏，但是——”女孩握紧了双手，眼中依旧泪光闪烁。

　　黎子墨并非不信女孩所言，只是觉得太过离奇，更何况他其实对秋雨并不了解，若秋雨当真是死去已久的叶槐，他也完全没能力去辨认。

　　女孩临走时才说了自己的名字，她叫杨梦馨，是杨卫国教授的女儿，她离开时还给了黎子墨一小本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关于叶槐一切。黎子墨大概翻了翻，发现上面写的全是叶槐的各种喜好，就连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都有详细记录，字里行间溢出的尽是女孩子的满满的爱意与思念。

　　黎子墨长叹一声，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死相隔吧。

　　回到宿舍后，黎子墨简单收拾了这小小的房间，里面堆满了黎子墨为秋雨准备的各种零食水果，他将最新为秋雨添置的衣服小心叠起来，那上面残留的气息让他留恋。

　　其实对于重生的说法，黎子墨也想了许多，这世上确实有很多离奇之事，以前他从不信鬼神，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可魂穿重生之类只有小说中才有的情节，黎子墨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之搬到现实中，若事实确如杨梦馨所言，那他宁可认为夏秋雨是阴魂附体。

　　就在他收拾房间之时，忽然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视线让他大感异常，他立刻转身却在窗台上看到了一个脑袋！那是夏秋雨，秋雨将下巴放在窗台之上，眼泪汪汪地望着黎子墨，“饿了。”他说着。

　　黎子墨大汗，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带着秋雨去了学校食堂，还特意选了几道只有叶槐爱吃的菜，口味都极特殊，可夏秋雨不仅没表示反对还吃的津津有味，这让黎子墨很是惊奇，之后他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问题，可终究什么都没问出来。

　　回到宿舍后，黎子墨又连哄带骗地让秋雨吃了许多水果，二人就这么慢慢吃着，结果吃着吃着就睡了，待黎子墨睁开朦胧睡眼，发现已经到了傍晚，窗外金色的夕阳早就洒满大地。

　　他只得伸手去叫秋雨，该吃晚饭了。

　　这还真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日子，黎子墨甚至以为今天会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可到了午夜时却被秋雨唤醒，他说：“该工作了。”

　　工作？黎子墨没明白，自己的夜班不是被取消了吗？

　　“是我的工作，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秋雨早穿好了衣服，他将外套扔给黎子墨，叫他快点穿上。

　　黎子墨只能照办。

　　午夜的大学校园静的可怕，幽暗发黄的路灯虽一直亮着，可却完全无法抵御那浓重的黑暗，黎子墨小心看着那大块大块无法辨认的黑色物体，总觉得那些东西会突然化作厉鬼冲过来。他心里毛毛的，抓住秋雨的手也愈发紧了。

　　“你昨晚不是一点都不害怕吗？”秋雨挑眉问着。

　　黎子墨只能壮起胆子，“谁害怕了，我只是担心你！”

　　秋雨无奈叹气。

　　黎子墨就这样随着秋雨一直走着，穿过校内细长的小路，走出大门，再在静谧的街道上走了许久，就在黎子墨以为这场旅途永不会出现终点时，秋雨却站住了。

　　他们进了凌西大学的家属院，昏黄的路灯照亮了那几栋老式建筑，那是红砖砌成的墙，墙体斑驳，只有六层。黎子墨知道学校还有这个家属区在，住在里面的通常都是学校的老一辈职工们，他们就和这一栋栋饱经风霜的楼房一样，都老地不成样子。

　　“他来了。”秋雨忽然说了这三字。

　　黎子墨顺着秋雨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那幽暗的通道里果然现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个五十多岁的高瘦老头，他认识那人，是学校的校车司机，据说已经做了近三十年，最近也该退休了。

　　黎子墨本还在思考要不要打个招呼，可他忽然发现那司机有些不大正常，不仅走路姿势极不协调，就连目光都迷离的可怕。

　　“他被我控制了。”秋雨简单解释着，转身就走，而那老司机也随之歪歪扭扭地跟了上去。

　　子墨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做被控制了？一个人能像傀儡一样完全被另一人操控？现代科技恐怕还远远没达到这种程度吧！他望着越行越远的夏秋雨，心中感到仍是无尽的恐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他们三人就这样又回到了凌西大学的校园内，此刻他们站在那栋废弃依旧的旧校舍前，黎子墨清楚看见那把大铁锁自己开了，而后秋雨拉开破木门，走了进去。

　　黎子墨跟上了，他们直接爬到五楼，那个曾经被学生说闹鬼的房间，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极其恐怖，可还是在一脚踏进去时，被吓了一跳。

　　那小小的教室里站满了学生，而且看穿着都是电视剧中才有古旧样式，他们全身都湿漉漉的，看上去似乎都是溺死的。

　　那老司机在看到眼前一幕时忽然恢复了意识，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反复挣扎惨叫后，他才意识到，这里就是现实。

　　“30年前的债也该还了！”秋雨用血红的眼珠子瞪了眼那个老司机，而后就带着子墨退出了房间，房门随之被狠狠关上，再不能打开。

　　黎子墨听着里面几乎杀猪一般的惨叫，吓得脸色惨白，“会不会出事？”他问着。

　　“当然会出事！”秋雨面无表情地说着，“那老头当年酒后驾车，带着一个班的学生直接开进了水库，他为了逃命硬是踩着众多学生的手和头出了校车，本来能生还的那几人都因此丧命！他活下来了，可那一车人却就此陈尸水底！”

　　“事后他凭着些关系，硬是将此事责任推到了校车质量问题上，很多人因此受牵连，可灾难的根源却逍遥法外到今日。”秋雨的静静说着，眸中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

　　房间里的惨叫声愈发虚弱了，黎子墨听见那老头在哀求什么，可那又有什么用？

　　秋雨不再说话了，他只是带着黎子墨走出了旧校舍，那栋装满历史的俄罗斯式建筑又陷入黑暗中，再无任何生息了。

　　黎子墨第二天的时候才知道那个老司机跳楼的消息，就是在旧校舍闹鬼的房间里跳的楼。他本还担心警局会调查当晚的监控，可后来知道监控的确被调过，但是什么都没发现，所有的监控录像上都没有秋雨与自己的身影，大家只看到那个老司机大半夜从家中跑到了旧校舍，仅此而已。

　　秋雨说那旧校舍就此能安静许多，那些水鬼已了却生前怨恨，基本都消失了。

　　当然了，厉鬼虽没，那些可怜兮兮的冤死鬼却还在，就比如那个跳楼死的瘦小女生，她每晚都在灌木丛里哭，而且怨气越来越重。

　　黎子墨总是想帮帮她，可却被秋雨拽住了，“你最好别接近她，她靠着那点怨气维持形态也不容易，若是因你魂飞魄散了，那就真是冤了”

　　他只能悻悻然缩回脚步，自己命硬克人他当然清楚，鬼害怕自己的事却是最近才弄清的。

　　“秋雨，你看能不能——”黎子墨的确觉得那女孩可怜。

　　“我帮过她，只怪她太善良，做了鬼还会怕人也是没救了。”秋雨无奈摇头。

　　“我们可以再去报警，她不是说有人推她下楼的吗？”

　　秋雨却是问道：“鬼说的话，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