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心湖水》狎笑厌酒

4、肆

　　肆

　　今日鸿福楼的宴请，没了长生在身边，冯佩和心里总是别扭，偏偏几位少爷总是拽着他不让走。

　　几杯酒下肚，冯佩和微微有些醉了，几位旧时同窗大都成了亲，三三两两的抱怨着娶妻成家的约束，爹娘动不动就拿娶妻成家说事，没了少年时的自在。

　　冯佩和醉醺醺的笑了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看了一眼外面，太阳已经西移，晃晃悠悠站起来身，拱手言道，“诸位，明日冯某就要上京，今日一聚，在下，在下就先回家了，算我请，叫小二结账，诸位自便。”口齿含糊不清。

　　初春的天气，那场大雨就像是临时起意般，被一阵冷风裹挟着就来了。

　　冯佩和正被两个随从半搀半扶着回府，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街上人群一下子就散了，三人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踉跄行了很久才在村口找到一个破观。破旧的匾额斜斜的挂着，上面清楚的写着‘青龙观’。

　　大殿里破观两排的烛架子结满了蛛网，供桌上的祭品早就腐败成了几坨黑糊糊的东西。只是，那祭台上端坐着的青龙河河神像一丝不染，虎目暴睁，不怒自威，面无表情的盯着进来狼狈躲雨的三人。

　　春雷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下来，青龙观破败的大殿被一瞬间点亮，显得尤为瘆人。

　　冯佩和已经醉的不知人事，两个随从看着河神像有些害怕，外面雷一个接着一个，殿里面阴森森的瘆人，两人不敢进去大殿，只是背对着神像坐在门口。

　　一个随从回身，畏畏缩缩的冲着神像拱拱手，口中念念有词，“河神爷爷，今日突降大雨，我们哥俩带着我家少爷路过宝地，借贵观避雨，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另一个也附和着哈哈腰，“得罪得罪。”

　　等到长生寻至青龙观，天早就全黑了。

　　冯佩和打小身体就不好，不知道是怎么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回来的路上又淋了一场雨，不出意外，害了风寒，一病不起，昏睡不醒。

　　长生本打算第二天傍晚回冯府，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长生暗叫一声，“坏了，聚宝儿在外面鬼混，准还没回家！”李母无论怎么劝也不听，拿起油纸伞就往城里的鸿福楼跑。

　　到了鸿福楼，小二说，冯公子已经回了，说不定已经回了府上。长生听了小二这么讲，微微放下心，沿着回去的路一路寻，就怕他们被大雨截在半路。

　　等到了村口就看见隐约三个人影在破观里，“少爷？”长生试探着叫了一句。

　　“是长生么？”里面一个人影“霍”站起来。

　　果然是！

　　长生跑进观里，两人扶着冯佩和瘫在地上，长生也懒得埋怨两人，把伞塞给一人，说了一句，“打伞！”，背起少爷就往冯府走。

　　冯佩和醒的时候天还黑着，长生就睡在床头，“长生……”声音哑的几乎发不出来声音，推推还在沉睡的长生，“渴了，水。”

　　“你醒啦！”长生揉揉眼，慌张到了一杯水来，“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冯佩和喝了水，皱着眉毛揉揉额头，脸色煞白，“头好疼。”

　　“你得了风寒，我叫厨房给你煮一碗粥，喝了就继续睡吧。”长生给他掖了掖被子，“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不痛快，多喝了几杯，就醉成这个样子。”冯佩和有气无力的笑笑，“长生，什么时候上京？”

　　“等你病好了再说吧。”长生用湿手巾给他擦擦手，想到聚宝儿病好了怎么也要十天半月，叹口气说，“只是路上要行的快些了。”

　　冯佩和发热咳嗽，一天一天也不见好转，李家一直催着李长生赶快进京赶考，长生只是拖着说，等少爷好了，一起去。

　　李氏急了，“这怎么行，他病了快半个月了，你再不去就赶不上啦。”

　　“不是说了，等少爷好了，我们一起去么？”长生低着头说。

　　“他要是好不了呢？要是病死了呢？你不考了？”李氏气地口不择言。

　　“娘！胡说什么呢！？”长生第一次和他娘嚷嚷，也知道娘是为了他好，抿了抿嘴吧才说，“再等五天。五天之后，少爷不去，我自己去。”

　　“那，五天之后，你真自己去？”冯佩和还是嗓子哑着，发热倒是好些了，咳嗽不止。

　　长生给他端过来药，“怎么可能，我就是糊弄糊弄我娘，过几天我回家跟我娘说我进京赶考去了，然后回冯府来陪着你，等半年我在回家，告诉他们，我没考上不就得了。”

　　“嘿，”冯佩和低低的笑了，“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

　　“今年考和明年考有什么不一样，明年我把书都忘光啦？”长生接过冯佩和喝光的药碗，“明年咱俩早早去，省得又耽误了。”

　　长生就这么真的跟家里说了，李氏夫妇以为儿子进京赶考去了，以为没事了，在家喜滋滋等着孩子回来。

　　长生嘴上这么说，说明年再去，但是心里还想着，等聚宝儿好了，买两匹快马，一路跑去京城，肯定还是来得及的。

　　冯佩和虽然没几天病好了，谁想到，大雨又是一场接着一场，别说冯夫人舍不得儿子去，就是长生也怕聚宝儿再病了。

　　上次风寒，冯佩和足足病了半个多月，瘦了一圈，身子还没养好，不能长途跋涉进京赶考，长生心里慢慢也就放下了，不在惦记这件事。

　　这天，难得的好天气，冯夫人说叫冯佩和泛舟游湖。冯夫人想到自己儿子害病许久，又接连数天阴雨，难得一天天气晴朗，就自己做主叫了自己侄子刘仁陪着聚宝儿外出游览。

　　湖上雾气昭昭，富贵公子小姐游湖之船，醉生梦死花柳之船，往来于湖上。冯佩和刘仁两兄弟在船上赏景，眼见着一条花船驶来，那花船被粉纱笼着，只听见里面莺莺燕燕，不见里面情景。

　　刘仁用胳膊肘拱拱冯佩和，“佩和，你看，那是眠月楼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