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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谁杀死了知更鸟(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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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汀躬着腰在古四思房间学着易我城的样子敲敲打打:“看不出玖太路子挺广啊,又是转墙又是机关的,思思我们当初是真赚大发了呢。”他本来是想逗古四思开心,就算古四思不开心耷拉着脸骂他两句,也总比现在这样坐在那边一动不动打着光脚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啊。
秦末空着手从楼上跑下来,和易我城对视一眼就知道两人都是一无所获。别说刚刚那些机关,要不是现在还钉在墙上那只乌鸦,文森青两人像是从未出现在这里,要不是楼上死相诡异的两具尸体,所有人都要以为这不过是南柯一梦。
何陌毕竟是从红城出来的,出了事儿本能地就去找警察。老罗再一次姗姗来迟,在看过现场后正要发表一番诸如发生这种事大家都是不想的啦,你们做的很好,至少这下凶手是谁已经很清楚啦之类的废话。秦末脚尖一勾从地上挑起刚刚被扔掉的长刀,这会儿本句废话没有挥刀就要往老罗头上招呼。易我城一把拉开傻眼的老罗,往后腰一抹才想起来枪被警察收走了,眼看着朴刀劈下来也只能矮身一滚将将躲开,声音十分严厉:“秦末你疯了吗?”
秦末却不管那么多,双眼布满血丝,虽然他还不清楚古歌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但他到川一堂这么久,那小东西合他眼缘是一,更重要的是,那是古四思的儿子。古四思就算皱一皱眉头他心里都是舍不得的,更何况现如今现在跟个木偶一样痴痴呆呆。所有事追根到底要不是这个老罗什么都不懂还把他们困在这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秦末力气十分大,再加上现在气红了眼,过了几招易我城不得不拔出背着的长剑,那是一柄天阙风格的双刃剑,三指宽的剑身朴实无华,却又有暗光流转,剑柄上镂刻着一颗星芒的图腾。
何陌本来想插手帮易我城一把,却被他那把剑吸引了目光,轻轻地“咦”了一声。易我城平时从不动那把剑,还拿布条包的严严实实,何陌一直以为那只是个装饰,这下看到那个熟悉的图腾心中不免漏了一拍。
老罗终于是回过神儿,看着秦末跟个红眼魔鬼一样举刀朝自己扑,吓得一边跑一边伸手去拿别在腰上的枪,“你干什么?秦末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袭警?”
张程等一众小警员跟在他后头上蹿下跳,老罗抬腿在张程屁股上踹了一脚,“个背时的,干嘛干嘛,都给我上把他给我拷起来!”
张程畏畏缩缩地开口,“头儿,他有刀,我们只有棍。”说着无辜地把警员随身配的电棍拿给他看,老罗恨铁不成钢地又要打他,“他有刀你就怕了?我还有枪呢你怕不怕!”
这个场景有静有动,静的像古四思,三魂七魄跑了两魂六魄,像常汀,看了半天尴尬症都犯了。动的像秦末,像易我城,像老罗一群乌合之众,喊打喊杀,跟地痞流氓也没太大的差别。
“呵。”
这声轻蔑的笑声像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按了暂停键,古四思抬头往上一看,三楼的走道上倚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文森青,他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周正样子,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他披在身上的一张人皮而已。
古四思脸上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冷静,“你想要什么?”
文森青很配合地认真思考一阵,缓缓开口,“我想让许维开心。所以,请你去死吧。”
“砰”的一声枪响,先开枪的居然是老罗,他手里握着P7小口径手|枪,枪口还有硝烟弥漫,大气喘得像头跑了七十公里的老狗:“奶奶的屁,一个个都他妈把警察当病猫吗?”
文森青瞥了一眼左手边缺了一块的栏杆扶手,眼中飘过一丝嘲讽,下一刻却目光一凛,秦末单脚在二楼栏杆上一蹬,借力翻身上了三楼,长刀直直往文森青
脸上砍。连着两发子弹都被红了眼睛的死侍躲过去,文森青看着情势不对转身准备再玩一次穿墙透壁,却被秦末一刀扎扎实实地砍在后背,飙出来的血溅了秦末满身。
还是让文森青跑了,但这次秦末可把他的动作看的十分清楚,有样学样,手却因为之前一阵用力过猛现在还有些打颤。那块方砖半天抠不出来最后还是何陌帮他抠了出来,学着文森青的手法转了两圈,墙壁像折扇一样往里翻着,露出一个狭小陈旧的电梯一样的空间。秦末抬腿就要往里走,却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古四思手里抓着那把枪,平静得不可思议:“带我去。”
秦末一对浓眉又死死皱在一起:“你呆在外面,别闹。”古四思有往前迈了一步,还是重复那一句:“带我去。”
孩子哭的厉害,许维头很疼,像是要裂开一样,他缩在墙角抱住自己的脑袋嘶吼:“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当一个死人?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
他一下子掀翻了随身带着的小提箱,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许维爬过去抓起钢笔在一张废纸上不停地写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商队老板,对不起所有人,所有死在他和文森青手下的人,陡然间又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嘴里咆哮:“他们都是该死的!他们都应该去死!卑微的,粗鲁的,不洁的,淫邪的!他们没有存在的价值!”
“放过他,放过这个孩子。”
“不行,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就是你心里那份喜欢唆使我去把他带来的,到我手里的东西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恶魔。”
文森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许维缩在角落自言自语,这种情况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自从那一年夏天,许维设计杀了他老师一家,跟着他浪迹天涯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从前的许维死了,死于愧疚,现在的许维则只在夜晚出现,是个手拿短刀的屠夫。
文森青走过去抱住许维,额头贴住他的,轻轻地吻在他的脸颊上,忽然胸口一痛,文森青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胸口的钢笔,这还是许维第一次到他那接受心理治疗时他送给他的,现在却一寸一寸地刺进他的心脏。文森青笑了笑,伸手抚摸许维的后颈:“你开心吗?”
许维愣了愣,清澈的眸子里有水珠溢出,他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在文森青割开他的喉管是一边呛血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文森青不断重复:
“文森青,我爱你,我爱你,我……爱……”
那一刀已经基本能让文森青丧失攻击能力,秦末一个对付他绰绰有余,但还有一个许维却无法预测,那群从没有过实战经验的警察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完全指望不上。这座古楼里的机关暗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没人知道,要是跟古四思继续耗下去耽误了最佳追击机会就得不偿失了。易我城思量一番,往后让出位置,“注意安全。”
秦末带着古四思走进“电梯”,这机关似乎是用重力来控制的,感受到内部有了重量,墙壁又自动翻转,“电梯”开始动的时候古四思脚下不稳差点被甩得撞上墙壁,好在秦末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让他靠着自己站好。
古四思却非常不领情地退了一步,背靠在侧面的墙壁上,秦末觉得有些尴尬,做作地干咳了一声,“奇怪,别的电梯都直着往下走,这玩意儿怎么跟个离心机一样打着旋儿往下走。”见古四思还是板着张脸不说话,又忍不住放软了声音,“你别怕,古歌那小子生命线那么长,都支楞到手腕了,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嗝屁。”秦末说这话本来是好意,偏偏古四思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晦气,狠狠地瞪了秦末一眼更不想跟他说话了。
没多久“电梯”又是一转,门开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吓得古四思心头狂跳,也不等秦末摸着黑就往前跑,秦末怕他出事连忙举着手电跟上,这里面的空间十分狭窄,就像是在墙与墙的缝隙中修出来的,每次只能容一个人侧着身体通过,有小孩嘶声力竭的哭声一阵阵传来,古四思一愣心头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两个变态杀人狂就在前面,喜的是古歌还活着。
循着昏黄的灯光古四思走进了一间密室,许维和文森青都在,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秦末上前查看,转过身对着抱起古歌的古四思摇了摇头,“死了。”
古歌被从父亲身边抢走本就受了莫大的惊吓,又在这阴冷的密室里和这两个满身血腥的怪物待在一起,嗓子都哭哑了,古四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秦末“嗯?”了一声拿起桌子上一张废纸,纸上胡乱地画着些线条,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古四思看了一眼也不禁奇怪:“这是谁写的?”秦末找了一圈,最后示意古四思去看插在文森青胸口的那只钢笔以及握着钢笔的许维的手。
“他写这么多对不起干嘛?写完还要画这么大个叉来否定自己,真是有病。”秦末一句话却提醒了古四思,他想起之前常汀说过,他曾经半夜与许维进行了“愉快”的交谈。
换做白天的许维古四思是完全想不出来要怎样交谈才算愉快,再联系许维夜晚凶恶不似人类的杀人手法,白天的许维双目无神不像是装的,那种痴呆更像是受到刺激后形成的自我封闭。
和文森青那彻头彻尾的疯子不一样,许维的确是病了,精神分裂,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