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朵栀子花》残月破天晓

28、随波而逐去，安放于此生

　　陆小栀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后还说了什么，更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她只记得她听见顾枫喊了一声“小栀”，声音沙哑无力。
　　陆小栀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顾枫的孤独与绝望，因为就是陆小栀她自己亲手将顾枫推向了谷底。顾枫只是呆呆的望着陆小栀，难以置信，他像是在做最后的呻吟一样，喊出了陆小栀的名字。
　　陆小栀没有停留下来，留给顾枫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陆小栀走下楼之后，打算直接回家去。陆小栀只想赶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之地，她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总之，那都不是她希望的。
　　“小栀。”在陆小栀拼命往外面逃去的时候，被段若齐叫住了。看到落荒而逃的陆小栀时，段若齐还以为陆小栀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旁的洛落也很惊奇地看着她，“什么事儿这么急啊？天塌下来了么？”
　　“没事啊！”陆小栀使劲挤出一个平和的笑容。“那个，洛落，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帮我顶一下吧！”
　　洛落更是疑惑了，陆小栀在这个地方除了回住所完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啊，“还早呢，你就要回去了啊？”
　　“嗯嗯，我走了，拜拜。”陆小栀点点头。之后她便快步往门口走去，也不管会不会遇到什么领导了。
　　在陆小栀离开没多久，洛落她们又见到了顾枫，他急切的像是在找什么人。“顾枫。”段若齐喊住了他，“发生什么事情了？”段若齐很少看到顾枫这样慌张过。
　　顾枫向段若齐走近，他看着洛落，神情紧张，“看到陆小栀了吗？你的同伴？”
　　顾枫向她问这样的问题，的确令洛落挺惊讶的。她和段若齐对望了一眼，然后向门口方向指了指，“她出去了，就在刚才。”
　　顾枫看向段若齐。段若齐也点了点头，说“嗯”。
　　“谢谢。”顾枫低声说。然后便冲着门口快步跑去。
　　顾枫跑出来时，遇见了付伟和小怡。他们两人正在门口等着他。“顾总。”付伟顺势走过去拉开了旁边的车门，心里也在疑惑顾枫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幸好他和小怡提前了一个小时在这里等着他。
　　“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从这里经过？”顾枫完全顾不上其他事情。他没有看付伟，而是直接往前走去。
　　“啊？顾总，您说的是？”付伟跟在顾枫身后，他疑惑的看向同样跟在身后的小怡，希冀能从小怡那里找到答案。但小怡也无奈的摇摇头。
　　顾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又转头继续往前走。
　　刚走过一个转角，终于看到了人影。“小栀。”顾枫站定下来冲着疾走的背影大喊，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停地喘着粗气。
　　陆小栀在前面走着，没有打算停下来。她本来打算打的回去的，可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此处最不容易打车了，她只能步行十多分钟走到附近的公交车站做公车。
　　一听到顾枫的声音，陆小栀想，这下完了，顾枫肯定会追上她的。她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她不能心平气和地再次面对那个人。
　　顾枫加大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可是陆小栀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顾枫不能够一下子追上陆小栀，他的心里更慌了，变得有些焦急。此时他多么希望自己拥有一双翅膀，让他能够飞到她的身边。
　　付伟和小怡看到此情景，才恍然大悟。那人正是刚刚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的女孩。
　　“顾总，您别着急。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替你去追那位小姐吧？”付伟担忧地看向顾枫。“是啊，顾总。现在这里不好打车，您不用担心，那位小姐不会走太远的。我们先回车里去，再开车去追吧！”小怡走上前去扶着顾枫。
　　此时，段若齐和洛落已经跟着走了出来。一看到此情景，就知道顾枫没能追上陆小栀。“顾枫，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先回去吧，不急于这一时啊！”段若齐也走上前扶着顾枫的手，安慰着他说道。
　　顾枫轻轻推开扶着他的手说道：“你们都不准管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顾枫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往陆小栀离开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顾枫的脾气，他决定了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段若齐她们都只能站在顾枫身后，看着顾枫一步步往前走去。
　　段若齐担忧的看向小怡，又看向洛落，“她会停下来吗？”段若齐虽然担忧顾枫，可是她也知道，只要陆小栀不停下来，他就会一直追着她。
　　洛落摇摇头，“我不知道。希望她会吧。”她看着顾枫，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觉得顾枫有些可怜，而陆小栀却有些狠心。
　　段若齐实在不忍心让顾枫再这样走下去，她便借了洛落的手机拨打了陆小栀的电话。陆小栀一看来电显示是洛落，她便接了起来，“喂，……”之后，陆小栀只听到段若齐在电话那头大吼道：“陆小栀，你知道的，如果你不停下来，顾枫他就会一直这样追着你。你就忍心吗？”
　　陆小栀停下了脚步，什么也没说，只留下电话那头一片静默。是，所有人都知道顾枫会一直追着她，可是又有谁明白，她为什么要逃跑呢？
　　那今天，就把所有的恩怨全都了结了吧！陆小栀不想再与顾枫有任何的纠葛，她慢慢转过身去。她不打算再躲避了。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她看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实。在二十米开外，顾枫在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可是，他走路却是一瘸一拐的。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顾枫了。
　　顾枫一拐一拐的往前走着，因为脚力不支，身体也跟着摇晃。途中因为走得太快、太急，顾枫一不小心便跌倒在地。后面的付伟赶紧跑上前，欲扶起摔倒的顾枫。段若齐她们也都赶紧上前去拉他。
　　顾枫看到陆小栀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身正看着他。顾枫推开了走上前去扶他的人，自己用手支撑着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不顾他人的劝阻，又继续往陆小栀的方向一摇一晃地走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陆小栀再也不能强撑着了。眼泪已经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下。
　　她就那样看着顾枫，看着他向她慢慢靠拢。她竟然不知道顾枫的左腿已经残疾，他只能一辈子这样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曾经那个英姿勃发，傲气凌然的顾枫早已不见了。曾经那个潇洒帅气，阳光开朗的男孩也不见了。
　　等到顾枫走到陆小栀面前时，已是满脸汗珠。在那一张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陆小栀低头看着顾枫的腿，又抬头看着他的脸，她能够想象，顾枫这一路走来，花费了多么大的力气。
　　陆小栀泪眼朦胧地看着顾枫，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除了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她已经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了。
　　顾枫神情恍惚地看着陆小栀，心里激动万分。但一看到陆小栀落泪，他又不禁皱起了双眉，内心不安起来。
　　“小栀。”顾枫轻声唤着她，“我……别再走了，好吗？我怕我，再也追不上你了。”顾枫微微喘着气，眼泪也随之而下，重重地拍打在陆小栀心底。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你明明……干嘛还要追啊……”陆小栀抽噎着说。对于这样的事实，与她而言，的确算是晴天霹雳。毕竟，在她心里住着的那个顾枫，还是那个阳光帅气、健康的顾枫。
　　终于，陆小栀停止了哭泣。“你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变成这样了？”虽然陆小栀曾经极度怨恨过顾枫，可是这真的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小栀，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既渴望见到你，又怕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我怕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怕我再也不能陪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了……小栀，你还要我吗？”曾经顾枫也在心里想过再见到陆小栀时的情形。他想过对着陆小栀大吼，大骂她的无情，她的不告而别。
　　可是，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另一番话语。他怕，害怕她会再次离开，害怕没有她的日子。
　　“顾枫。”陆小栀擦掉眼泪，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小栀？”顾枫试图得到陆小栀肯定的答案。
　　陆小栀低下头低声说：“就这样吧，再见。”陆小栀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顾枫伸手拉住了陆小栀的手，他也明白陆小栀在逃避，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小栀，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陆小栀试图挣脱顾枫紧紧拉住的手掌。可是顾枫根本就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就朝着站在远处的付伟招了招手。
　　付伟快速跑了过来，“顾总，您有什么吩咐？”付伟这一次才仔细看到陆小栀，他终于知道顾枫一直等着的人是谁了。
　　“你去把车开过来吧，我要送小栀回去。”顾枫柔和地说道，但他依旧不肯放开陆小栀的手。
　　在付伟把车开过来的同时，段若齐她们几个也慢慢走了过来。付伟停下车子，为顾枫拉开了后车门。顾枫却走过去关上了车门，从付伟手中拿走了车钥匙。
　　付伟担忧地看着顾枫，“顾总，还是我……”
　　“不用。”顾枫打断了付伟的话。他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微笑着看着陆小栀，等着陆小栀上车。
　　“真的不用了。”陆小栀勉强微笑了一下，拒绝了。
　　可是顾枫一动不动的站在车旁，等着陆小栀上车。他满眼期望的看着陆小栀，像是一个倔强的等待着奖赏的孩子一样。
　　“小栀，你就同意了吧！顾枫只是想送你回家。”段若齐走过去拉着陆小栀热切地说道，“请你千万别再拒绝他。你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