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公子之血丹青》端月流冰

5、身世之谜

　　经过几天的详细盘查，山庄内外的访客情况均已探查清楚。这两日百里焱也收起平时玩闹之心，积极协助调查之事，并几次三番想来找百里非凡，却都被非凡公子以事务繁忙的理由挡了回去。
　　“我不过是想问问大哥有没有线索，顺便把这个玉佩交给他而已，”百里焱百无聊赖的躺在树枝上看星星，手里把玩着大典当日百里风雷交给他的一半玉佩，“娘也说了，大哥才是庄主，大伯给我这个玉佩是疼我，爹和大伯是亲兄弟，又过世得早，大伯定是怕娘担心大哥继承家业，我便会受委屈，便把这个能随时拿钱的玉佩送我。其实，我哪里会担心大哥待我不好？我跟大哥不是亲兄弟，没道理拿着这个玉佩不给他。”
　　一念及自己跟大哥不是亲兄弟，很多亲兄弟能一起做的事放在自己身上便不合情理，百里焱不由得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叹了口气，“唉，现在大哥当了庄主，不知哪个仇家又找上了门，装神弄鬼的用个烂画像让人瞎猜，他更没时间理我了。我看啊，我还是赶紧把这劳什子玉佩还给他，也好方便他用。放在我身上，哪天要是丢了，还不被娘骂死。”
　　“不过好在今天有机会了，”百里焱张望了一下远处的院落，“听大伯的贴身护卫说，今晚大哥和大伯要谈事情，估计要到很晚，他们谈完了总不会再有什么事儿了吧，我非要抓到大哥不可。”正寻思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百里风雷的院中走出，向着卓夫人的院落走去。
　　一拧身跳下树，百里焱笑道，“大哥真是够忙的，这么晚才跟大伯商量完事情，又要给大伯母请安。我便在大伯母的房外等他出来，趁他有功夫把玉佩还给他。”
　　借着月光，百里焱轻手轻脚的摸到卓夫人的房间外，静静的等着百里非凡。

　　挂满水晶装饰和紫色轻纱的房间内，灯火长明。卓夫人一身紫衣，云鬓随意的挽着，正静静的倚着贵妃榻闭目养神。卸去了白日华丽的装饰和妆容，却越发显得冷艳异常。很奇怪的是，往往女人越是装饰繁琐，越是华丽美艳，而卓夫人却恰恰相反。不着粉黛，反而让她全身散发着自内而外的冰冷高贵。
　　百里非凡一丝不苟的剪着灯芯，仿佛生怕一丁点儿声音打扰了卓夫人。
　　“啪”的一声，一个小小的灯花儿爆开，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你见过你父亲了？”卓夫人似乎有点慵懒的开口道，“他说什么？”
　　“回母亲，父亲说，让我给您请安，还说您睡不好，要我替他多照顾您。”百里非凡微笑着回答。
　　“别跟我装糊涂，”卓夫人缓缓睁开眼睛，“他选在今日将庄主之位传你，不想事先张扬，怕是连我也防着吧？哼，他一定想不到，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将玉佩分与百里焱，这事儿怕是你隐瞒不报吧？”
　　“百里世家风头太盛，刚极易折，百里山庄易主，各院势力更替，只宜速决，故而选在祭祖大典一并施行，这件事孩儿跟母亲通报过，”百里非凡答道，“至于玉佩之事，确实是孩儿未经母亲允许，私自提议父亲的。”
　　“哦？你提议？你就不怕百里焱抢了你的地位？”卓夫人挑眉道。
　　“母亲说笑了。”百里非凡毫不在乎的笑道，“阿焱自小无父，父亲对他总有照顾之心。孩儿越是乐意与阿焱分享，父亲自然对孩儿越加信任。何况，孩儿与阿焱情同手足，我今日让给他，他明日便会送回给我。就算他不给我，我难道还没有办法吗？母亲别忘了百里山庄如今是谁做主，阿焱只是个孩子，这小小一块玉佩，又能做什么用？”
　　“你倒是想的周全。”卓夫人眼波流转，悠悠道，“那另一事呢？”
　　“孩儿不知母亲所指何事，请母亲明示。”百里非凡道。
　　“少用对你父亲那套敷衍我，”卓夫人冷冷道，“百里风雷对那副画没有起疑心？”
　　“没有。”百里非凡恭恭敬敬的回答，“父亲说，那是离间计。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我，他亲眼所见。还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恩。”卓夫人点点头，“十年前飞翎谷血案的事儿，他一点儿都没提？”
　　“没有。当年之事，除了孩儿没有人在场。父亲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他一直认为飞翎谷谷主风飞翎全家上下四十八口被杀，是西域魔刀所为，因此每年他都遣孩儿去西域查探魔刀行踪，以伺机为风叔叔报仇。”
　　“风叔叔？呵呵……”卓夫人轻笑着，“非凡，你真是我见过最不乖的孩子。是你杀了风飞翎，害死他全家四十八口，现在你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喊他叔叔。”
　　烛光摇曳，百里非凡的脸在明灭间被映衬的不甚清晰，但语气仍是恭敬而平静：“母亲也是我见过最不乖的嫂子，居然让自己的孩子去杀夫君的结拜兄弟。”
　　“你！”卓夫人豁然从榻上坐起，直勾勾的盯着百里非凡。
　　百里非凡转过头，向她微微一笑道：“抱歉，母亲，是孩儿说错话了。母亲是担心西域魔刀诡计多端,让孩儿前去探视风叔叔。”
　　卓夫人看着百里非凡，忽地也笑了：“是的，母亲也说的不对，非凡是去给叔叔帮忙，却撞见西域魔刀决斗失败恼羞成怒，带领事先埋伏下的魔教之徒，倚多为胜，杀死风飞翎全家，并一把火烧了飞翎谷。”
　　百里非凡点头道：“母亲说的是。”
　　卓夫人缓缓走下贵妃榻，轻轻的坐在百里非凡身边，抬手轻抚着百里非凡的脸：“非凡，有时候我在想，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生的，从小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应付的来，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害怕呢？你说要是我告诉所有人，你不是我和百里风雷的孩子，而只是一个不知道哪儿捡来的野种，现在那个知道你身世真相的冤鬼来找你报仇了，你所拥有的一切就要没了，你会不会害怕？”
　　百里非凡仍是淡淡的笑着，抬手握住卓夫人纤细的手指，“非凡也是人，当然也有害怕的事，母亲尽可以一试。且不说百里非凡父慈子孝天下皆知，这种话几人能信，就算非凡是一个不知道哪儿捡来的野种，那恐怕母亲也是个不知道跟谁生野种的贱货。更何况，冤鬼就算是来讨债报仇，大概也是先来找你这个最亲最美，最忘恩负义的嫂子。”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百里非凡脸上，卓夫人狠狠的道：“百里非凡！你别不知好歹！是我带你回来，给了你这个家，给了你现在的地位和一切，我能给你，就能收回来。”
　　“这种事，非凡从四岁便已知道了。”百里非凡摸了摸被打的略有些浮肿的脸颊，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依旧是温柔而得体的说道，“其实母亲想要收回去，应该早点动手，您一向最擅长用毒药控制我，不是吗？莫要等到母亲强求不得的时候。”
　　卓夫人笑道：“毒仙卓玉纤最厉之毒‘黯然销魂’，岂是那么容易可解，乖孩子，母亲劝你不要胡思乱想。”
　　百里非凡淡淡笑道：“母亲也不要胡思乱想，孩儿只想孝顺母亲，并无他意。况且，非凡知道，母亲虽然给我下毒，心里却也定然舍不得害死我的。母亲想想，您给了非凡现在的一切，不也从非凡这里要走了地位和荣耀吗？权势、家产，留着孩儿，可以帮母亲得到更多。否则您装疯这么多年，与父亲分居，苦苦经营所为何来？”百里非凡放下灯剪，“更重要的是，父亲一直尊重母亲，尽管百里家人丁稀薄，却始终没有纳妾，因为他和最爱的母亲有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有我在，他已经可以放心百里家的一切了。哪怕，母亲多年前便再也不能生育。”说罢，他抬起头，拉起卓夫人刚才打自己的那只手，明眸如星，那么温柔，那么彬彬有礼的笑着。
　　“你……你滚！”卓夫人又气又怒，一把甩开百里非凡，“你不是人！我怎么会捡来你这种比毒药还可怕的怪物！”
　　“母亲，您的疯病又犯了。”百里非凡关切的道，“您的病一发作，便会忘记孩儿和母亲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忘记这世上还有些不甘入地府的鬼魂已经来打扰我们。”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递给卓夫人。“来，母亲，孩儿侍奉母亲吃药，吃完药，您的病就好了。”
　　卓夫人静静的看着百里非凡端来放在一旁已经冷了的药汁，一勺一勺的喂着自己，听见他在耳边温和的说，“母亲，为了你我，明天，我想看见这本名册上的人永远消失。”
　　而窗外，一阵午夜的寒风吹过，吹起了一片火红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