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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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雅，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赫连皓在门外说，“但是我现在要回国了，国君的意思，是要我带你一同回去。”
我吐血，几天前才许婚，这么快消息就到了乌孙国，他们用什么，EMS？
我也将赫连皓在门外关了好几天了，说实话，平时他开开玩笑，我虽然也会生气，但是只要他一道歉，看着他那一脸笑，我总会原谅他。可是今次不同，他玩得太过火了。别说我生气，义父也一样很生气。
“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义女，被这小子当着陛下的面要去了！”义父私下也发火，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当着汉武帝的面，也许还能赖帐。
可是，义父也只是口头上说得凶，赫连皓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义父居然也放他进府，还容许他一天三遍的骚扰我。我总不理他，他在外面道歉，我就在里面绣花。
是的，我已经学会了绣花……就在这四天以内，因为闷在房间里，实在没有别的娱乐，见小羽绣花，我也跟着学。不过我绣的什么，小羽总看不懂。
赫连皓说要带我一起回国之时，我手一抖，针扎在手指上，钻心痛，却不见血。
婚姻其实就是一把钝刀子，慢慢杀死你……我记得以前在小说里看过这样的字句，当时还很不解，现在，即使我只是被委以“睦邻友好”的政治联姻，也被卷入身不由己的悲哀。我并不太了解赫连皓，却要跟他走天涯。何况，汉朝有我牵挂的一切啊……
我根本没有拒绝，因为一旦牵涉到“国君”的意志，我就知道，没有回转的余地。
我打开门，赫连皓没料到我这次这么快就开门，被吓了一跳。那脸上内疚的神色，也不似假装的。
“天天在这儿吵，烦不烦？”我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瞪他。
赫连皓倒退一步。
“走啊，我跟你走，现在就走！”
赫连皓倒退两步，面有惧色——他居然开始怕我了。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总是会怕老婆的，就是因为当妻子的已经赔上了一切，所以义无反顾，无所顾忌了；而得了便宜太多的男人，反而患得患失。
我轻蔑的哼了一声，甩手就往外走。
“你……你去哪里？”赫连皓开始结巴了，“难道打算走着去？”
我转头不耐烦的说：“你当我白痴啊？走着去乌孙国？嗯，这主意也不错。”
我忽然想起电视里看过一档节目叫“打的去伦敦”，我如果“走路去乌孙”，沿途风情，应当也是蛮有趣的。
但是自己想想是有趣，看赫连皓和李敢还有义父脸上惊恐的表情，他们可不觉得有趣，多半觉得我已经在撒癔症了。
我只好解释说：“总得去买些东西吧，别说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就算到了乌孙国，天知道那里的风俗跟这边多大差别啊，我要去街上买些东西。”
义父松了口气，说：“女儿啊，我们家这些东西，你需要什么都拿上就是啦。”
我瞥了赫连皓一眼，说：“干嘛要拿家里东西啊，义父，我如今可是嫁出去的人了，买什么，不都是应该夫家买单吗？”
“夫家买……买单？”赫连皓目瞪口呆。
别说他，我说出“夫家”这两个字，也觉得好像嘴里好像咬了一嘴砂子一样，说不出的别扭难受。我好好一个妙龄女孩，忽然多出一个丈夫来，真是……真是暴殄天物啊！如果是霍去病，我那么喜欢他，也就忍了，可是居然是赫连皓——我用挑剔的眼神瞥他一眼，其实，他看起来跟霍去病也没有什么差距，但，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再好，也不想要。
《圣传》里面说，不要嫁给自己第二喜欢的人，一定要嫁给第一喜欢的那一个。
我第二喜欢的人咳嗽了一声，解释说：“买单，就是付钱的意思，赫连公子，你身上带的钱够吧？”
还是李敢明白我，可惜，我连第二喜欢的人也是嫁不成的。
“原来如此，我是带了一些……”赫连皓斯斯艾艾，我已经扬长而去，边走边吼道：“快点，你不是赶时间吗？”
“我……唉，三哥，义父，小婿告退。”赫连皓居然已经用小婿自称了，我在前面听得几乎把早饭吐出来。
我待和他走出李府，冷冷的回身问：“现在知道了，结婚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赫连皓苦着脸回答。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又朝街市扑过去，听到他在背后补充道：“起码跟你成亲，是一点都不好玩的……”
《木兰辞》里有云：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将骏马辔头这些换成衣服胭脂，我比木兰还要忙。但是一想到，我身负与木兰差不多的重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壮感，我——张姝雅，为了民族大义，要去和亲了！
赫连皓十分耐心的陪我走遍东南西北市，不敢稍有微词，如果不是看到他依旧表现出通体潇洒的仪态，也许我看在他的殷勤份上，也会原谅他一点。但是既然他这么抗折腾，我也就一点都不内疚了。
我正在埋头挑选衣物，忽然听到赫连皓在店铺外面跟人说话。我回头看了一眼，赫连皓微微皱着眉头，在跟卫青说着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天气晴朗，太阳照得我微微眯眼，我笑着说：“卫侯爷，你好，怎么您也亲自来市场买东西吗？”
卫青听得出我的揶揄之意，但也只是付之一笑，道：“姝雅姑娘，此次远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话语中倒是充满长辈的关切，我也不知道这是真，还是假，但他也曾在皇帝面前为我说话，想到这里，还是觉得有点感动。
“不劳侯爷担心，我自会照顾她的。”赫连皓淡淡的说道。
卫青看了他一眼，默默点点头，走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来找你？”
赫连皓说：“只是偶尔碰上。”
我白他一眼，偶尔？在街市？碰到卫青？卫青还未必闲成这样，一定是特意找他的。但他不想说，我也懒得打听。
天知道赫连皓到底带了多少钱，我这样拼命购物，居然还没花完，但是他已经快被我扔过去的大大小小的包袱淹没了，因为我不让他把包袱放马背上，说怕颠坏。当我又把一个包袱扔到他头上，旁边的路人为之窃窃私语时，他深吸一口气，奋起神威，把这些包袱统统扔到地上，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问道：“姝雅，你是故意消遣于我？”
才明白啊，我恨不得操起一包肉臊，边朝他脸上砸边笑道：“洒家就是特来消遣于你。”……
但我不是鲁提辖，赫连皓也不是震关西，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卖肉的摊位，赫连皓已经一步蹿到我身前，将我一抛，就抛上马背，而且是俯身趴在马背上的姿势，十二分的狼狈。
“喂！”我一边挣扎一边怒吼，可是雪狮子实在是很高大的一匹马，我现在这姿势，也不敢贸然往下跳。
“你再调皮，我就在这闹市里教训你啦，怎么说你也是我妻子，做丈夫的管教一下，也是很应该的，不是吗？”赫连皓威胁道。
“怎……怎么教训？”
“打屁股，怕不怕？”
我大惊，赫连皓脾气固然一直很好，但总是外族人，说不定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屁股，这样有辱斯文的事情，即使发生在汉朝，我也不要。
我拼命爬起来，在马背上坐好，假惺惺的说：“好了，可以回去了。”
“拿好！”
十几个包袱劈头盖脸飞过来，这回真叫作茧自缚。
我苦着脸坐在马背上，杂耍一般抱着十几个包袱，外人一看，都会觉得我很贪心吧……赫连皓牵着马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看，满脸笑容：“姝雅，还要买什么吗？我们再逛逛？”
我咬着牙：“回李府！”
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小旋风，在李府门前踯躅。
听到马蹄声，他抬起头来，眸子阴郁得像没有星光的夜空，除此以外，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他以前，不是这样。我的心一阵抽痛，那样阳光的一个少年，充满自信，似乎天地间没有一件扛不下来的事情。同样是深黑的眸子，却总闪烁着光芒。
他毁了我的初恋，我何尝不是摧毁了他的自信？
两个人这样互相伤害，只因为仍然存在希望，如果没有了希望，也就不会再受伤。
“去病……”我唤他的名字，“我要走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特地来送行。过不久，我们也要出发了。”
“如果路过乌孙，来做客。”我微笑着瞥了赫连皓一眼，“夫君，你也欢迎吧？”
“当然，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赫连皓一笑，反正这位夫君也不会为我吃醋，乐得大方表态。
“好。”霍去病淡淡的回了一个字，跃上马背就要走。
“去病……保重。”嘱咐的话在我嘴边直打转，他已转身才轻声的说出来，他偏还是听到了，回过头朝我微笑了一下，嘴角露出虎牙，显出这年纪该有的稚气。他欲言又止，转身策马而去。
“姝雅，你辛苦半天买的这些东西，都不要了？”赫连皓笑嘻嘻的问。
我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包袱掉了满地，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唉，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赫连皓一边弯腰拣包裹，一边念叨着。
“人不如故，人不如故……”我也回味着这句话，不觉痴了。
李府的门嚯的打开，李敢站在门口，他也不知道听到多少，微笑看着我，说：“妹妹，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我默默无语，我与你们的哪一个不是倾盖之交？又何曾有过白头之期？
在长安之时，不觉得它的好，离开长安，才晓得长安繁华，原是不可多得。
赶了一天路，渐渐红日西沉，我们找了间客栈，我抢先跟店家说：“两间上房！”，店家为难的说：“小姐，本店只剩一间上房，你与同来的这位公子如果是兄妹……”
“我们是夫妻。”赫连皓自外面栓了马走进来，笑嘻嘻的声明。
我的脸腾的一下发起烧来，店主笑道：“既然是夫妻，一间上房足矣，本店的床很宽敞咧……”
我如果再说什么，怕是要给店家误会我跟赫连皓是不正当的关系了，只好悻悻的瞪了赫连皓一眼，就随着店主上楼。
房间简陋，更别说那张床，哪里能称得上宽敞了。店主看到我的脸色，赶紧解嘲道：“天冷了，挤一挤睡着才暖和嘛，是不是啊公子？”
赫连皓道：“不错不错，天气是够冷的。”
我等店主人一走，就气得说：“赫连皓，你要睡床，那就把被子褥子让给我，我睡地上好了。”
赫连皓笑着说：“不行，姑娘家怎么能睡地上？要是我妈知道我让她媳妇睡地上，非骂死我不可。”
咦，我忽然又被震撼了一下，我还有个“婆婆”啊。我在汉朝的亲戚的数量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加啊。
我正色道：“赫连皓，我可是一直当你是朋友，就算是皇帝赐婚，我也不会真的把你当成丈夫的，所以我们的关系……你知道吧？”
赫连皓低头看着我，眼神中颇有深意：“我知道，对不起，我会弥补。”
以为他永远严肃不起来，但此刻看他的表情，才知道这个人也有我看不透的一面。
原来，他一直以来展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他愿意让我看到的那些。我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也许是见我表情僵硬，赫连皓忽然笑了，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和被子褥子一起待在那张宽敞的床上好了。”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骑一天的马，你也很累吧？要不，我们轮流睡这床？”
“也行。”赫连皓说，“我让店家打水来，你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嗯。”我点点头，目送他关门离开，心想，只能相信他了，无论如何，他用不着骗我，因为，我实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就着店家端来的那盆热水简单洗漱，我松了发辫，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想想不安全，又把门拴上了。赫连皓如果回来，自然会敲门。
我的脊背一沾床铺，就再也起不来了，唉，骑马骑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还亏得在李家一直有锻炼。
一觉睡得无比香甜，醒来之时，只听到窗外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欢畅，竟然是早晨了。
我不舍的在床上翻滚几下，睁开眼睛，看到赫连皓伏在桌上睡着了。
咦，我几时开的门，竟然全不记得了。还说下半夜要换他睡床呢。
我坐起来，因为见他沉睡的面孔朝着我这边，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
很奇怪，赫连皓平时总爱笑，或是嘻笑，或是微笑，很少现愁容，但睡着的时候，却是微微皱着眉头。
有人说，一个人睡着以后的表情，才是他真正的心情。就像小孩子，梦里面常常笑或者哭起来，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烦恼呢？从来也没听他提起过。我只知道他致力于联合汉朝势力对抗匈奴，那是国事，但是他自己呢，有什么样的私人心愿还待实现？
他闭着眼睛，浓眉的睫毛在高高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几缕头发从额前垂下来，此刻他无辜得像个孩子，我才看出他的年纪应该是比霍去病大不了多少的。但他到底多少岁？思来想去，我对他了解何其少，口口声声说他是朋友，却没真正关心过他。
我立志从此刻开始，要对他关心一点，因此悄悄起身，取了他搭在椅背上的披风，盖在他背上。
刚一转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笑在我背后说：“真关心我，怎么把我关在门外，害我从窗子爬进来？”
我嗔道：“真的？你怎么不敲门？”
“唉……”他把面孔埋在双臂间，含混不清的说，“怎么没敲，再敲就要把全客栈的人都弄醒了。”
我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没想到我睡得这么沉。下次，换你先睡上半夜。”
“哦？下次还要跟我一个房间？”他偏过头，朝我狡诈的笑。
我这才察觉自己失言，又羞又气，操起木枕就向他砸去，他一愣，“梆”的一声，枕头敲在他头上。
“哎唷！”他苦笑。
“我吓唬你一下而已嘛，你怎么不挡啊——”我没想到乌孙第一勇士的头这么容易打到。
“手臂发麻了。”他叹气，“算了，打一下就打一下吧，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我略微惭愧的瞥了他一眼，情知他是因为趴在桌上睡了一夜才会把手臂压得麻木了：“是啊，我打得也不重！”
忽然想到他说“不是外人”，言下之意就是我是“内人”了。不由得又气起来，后悔刚才打得还不够重，应该趁着他手麻，打他一头包！
“你说什么！没人的时候，不许当我是你……什么人！”
“是是是，姝雅姑娘，不过，在有人的时候，我还是要装装样子，你不反对吧？”
我白他一眼：“你看着办，我可不知道怎么装。”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2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