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哭》醉乡客

9、舍命相随

　　8.舍命相随
　　莫邪终究还是带着师弟们下山了，可是，她真的能做到不管欧阳冶子的死活，她真的能忘记干将么？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莫邪只看到紫夜为爱宁愿入魔，可她自己又何曾不是为爱舍生忘死？
　　欧阳冶子坐在试剑台的边缘，静静地看着渐渐西坠的夕阳，任似血的余光浸染着鬓间的白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啊，终生费尽心机去争名夺利，却在不觉中已失去了多少曾拥有的东西；天天为琐事繁忙，又忽略了多少美丽的风景？几乎天天都见的夕阳，这一刻却是觉得如此的荡人心魄，或许也是因为如今我已与你一样，知道自己的去日无多了。”欧阳冶子认真地看着缓沉的夕阳，默默地沉思，直至暮色降临，一丝丝清凉的夜风才将他吹醒。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向山下黑暗笼罩着的城池，昨日此时，城里还是人声鼎沸，万家灯火辉煌，而如今却犹如一座坟墓，只一日之隔，物人皆非，百姓们都沦为背井离乡的流浪之人。欧阳冶子想着，已不觉潸然泪下，传承了千年的铸剑城，一直以来都象征着剑道巅峰，最终却毁在了剑道上，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想必城中的百姓都已离开了吧，只是不知伤亡如何，希望干将还能保持一丝良知，不要对他们出手。”欧阳冶子自言自语着，可他也清楚，干将那一丝仅存的良知只有莫邪才能唤醒，如若一般的百姓与其相遇，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了。可人都是这样，对未发生却几乎是确定的事，尤其是不好的事情，总是抱着一种盲目的幻想，这或许也是上天给了七情六欲的原因吧。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欧阳冶子死不足惜，可已入魔的干将紫夜二人又该何去何存？难道真的让他们毁了整个人间？”欧阳冶子叹了口气，蹒跚着走向了城主府，他虽知自己现在已不是两个徒弟的对手，可拼着自己的死志与曾拥有的至今都世间都不知的辉煌，他坚信自己还是有能力与干将紫夜其中任何一人一战的。
　　欧阳冶子进了试剑厅，径直走向摆放在正面的虎皮金交椅，只见他在椅子扶手与靠背相接之处轻轻一动，椅子下边竟侧向弹出一个长方形的抽屉匣子，其中赫然放着一柄裹着犀牛皮剑鞘的宝剑，虽未出鞘，却已露出森森剑气。
　　“清韵，这几年委屈你了，如今也该是你锋芒毕露的时候了。”欧阳冶子用手摩挲着剑柄，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这清韵剑，是他此生所铸的最后一柄剑，也是他竭尽毕生所能铸出的唯一一柄可以称得上是震古烁今的神剑，它不但是欧阳冶子的的巅峰之作，更是代表着人类剑道的极尽，它，是一柄人剑，在人类历史中都屈指可数的人道之剑！
　　人剑定乾坤，天剑破苍穹，圣剑创大道！
　　相传，人道之剑可安天下，世间每有人剑出世，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你争我夺，而后人剑也会不知所踪；天道之剑有鬼神莫测之能，可以剑通神，古往今来也只有一柄上古时期黄帝采九阳铜精所铸的轩轩神剑；至于那圣道之剑，传说，圣剑出，轮回开，可逆光阴，能造万物，至今还未有过记载，只是有一些猜测开天地的盘古大神所执之斧可能就是圣道之剑。
　　“呛！”只听得一声龙吟，整个大厅的温度骤然下降，凛冽的清光自清韵的剑锋流转开来，一股凛然不容侵犯的正气充斥了这个空间，似要斩尽世间妖邪。
　　“清韵，随我拼出一个朗朗乾坤！给世人一个交代！”欧阳冶子握着清韵略显激动地说着，一扫疲态的沧桑，威威然若铁面无私的审判者一般，一时间竟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清韵，真不愧为代表着正义与仁爱的人道之剑！
　　就在欧阳冶子等待着干将和紫夜的到来，准备着与其拼死一战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莫邪已把干将带了回来，二人再次进了剑室，启动了内锁。
　　日子在欧阳冶子的等待中一天天逝去，他将那些死去的弟子及城下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都收殓着葬下，却始终未等到紫夜也未见到干将，似乎是这座孤独的死城内已只剩下他一个活着的生命。
　　“不！……！”可就在这日，一声悲愤的嘶吼却是打破了城里长久的死寂。
　　欧阳冶子循声而去，却见紫夜犹如魔神般屹立在剑室之前，双眼赤红，举剑刺天，剑上流转着的丝丝妖娆血气正不断地往他身体涌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答应嫁给我的！为什么还要为他去死！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苍天！你说要这尔虞我诈的人间还有何用！还有何用！”紫夜对天嘶喊着，周身已是血气缭绕。
　　“紫夜！快停下来！你难道真要逼着师父杀你不成？！”欧阳冶子悲痛地吼道。
　　“你骗我！你们一起欺骗我！说好要嫁给我的，你看看！你看看！她宁愿与干将同死也不愿与我同生！”紫夜那双泛着红光的眸子瞪着剑室之门，剑里的血光快速地向着他的身体涌来。
　　顺着紫夜的目光，欧阳冶子方才看到原来剑室的门上刻着几行娟秀的文字。
　　“爹，原谅女儿的不孝，干将已死，我岂能独活，何况，我也不能让他成了千古罪人，毁灭这天下苍生。《奇闻怪谈录》里记载着驱除天魔之法，人间挚情挚爱能化魔障，不论成败，我都要一试，珍重！”
　　“莫邪，你终究还是随干将而去，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本不该答应紫夜试剑的请求，那样或许就是另一种结果。也罢，一切由我而始，就让这一切也由我而终吧。”欧阳冶子失神地呢喃着，脊背越大得佝偻了，一下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