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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牛 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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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平淡的，哪怕背景设定再惊悚荒诞。
鬼咒堂修萝喜欢平凡，鬼咒堂修萝讨厌平淡，乏味的生活总是能将时光变得漫长，她讨厌这种永无止尽的漫长。再者，她们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要重温求学生涯，而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须办，委实不该像现在这样子无所事事。
“抱怨了那么多，其实修萝只是更厌恶单调的重复。”纤长的手指不断地在ＰＳＰ游戏机按键上移动，鬼咒堂夜纱温和的启口，始终保持着超然的态度，“我们来这里确实不是为了读书，只是想搞清楚变异的根本因素。可现实不是漫画或小说，无法单凭几个分镜画面就时空跳跃。而你应该庆幸，至少我们能赶上原著的刚开始。”
耐人寻味的清冷笑意流动在翠绿色的眸底，黑发少女靠在窗台的位子上盘腿而坐，墨灰色帽兜形成的阴影覆盖了她的面部表情，以致于使人看不清她的目光究竟停留在哪里。
她的长发被橡皮筋随意的扎成一股，尔后顺着衣领蜿蜒在平坦的胸前。
在一年Ａ班的众多学生眼中，鬼咒堂兄弟是一对奇怪的双胞胎，他们总是待在一起，像常陆院兄弟般形影不离。可即便总是待在一起，缭绕在他们周围的气氛仍然凄冷孤僻。
所谓的现实，在很多时候就只是意味着现实。
像鬼咒堂兄弟这种着装毫无品味可言的普通庶民，既无家世亦无美貌，哪怕他们刻意搞怪恐怕也无人愿意结识。更何况，这间私立学校本就属于直升制，从幼等部到高等部的多年同窗情谊足以使富家学子们形成独有的社交圈子。
日本人，是一种不擅长与圈外人打交道的民族，即便是同一间学校的不同社团也是如此。而默默无闻更是黑发少女们乐于见到的情况，八楼公寓里的双胞胎素来皆傲慢自我，就连猫山夜夜子也喜欢在隔岸观火后幸灾乐祸，被她们喻为危险系生物的双生花自是不可能变成例外。
若说例外……其实也不能说它是意料之外。
同是一些少爷小姐口中的庶民，藤冈春绯偶尔会与她们交谈。只是三人间的交情不深，话题也永远停留于“今天便当的菜色”或“哪里的超市有更好吃更便宜的便当卖”。虽然诸如此类的谈话仅仅维持了两星期，但一天三顿饭节约开支的恩情还是让鬼咒堂双生花铭感五内——
一度的。
★.★.☆
“看书？”鬼咒堂夜纱拿起笔袋的手顿了顿，她转头望着藤冈春绯，细致的双唇忽而营造一抹温柔和煦的趣味笑容，“图书馆会有许多大小姐与大少爷吧？春绯。”
鬼咒堂修萝打了个哈欠，细长柔软的指尖恰到好处的掩盖住她微翘的唇畔。墨镜后方的血眸散发着莫名高昂的兴意，“噢呀，嘈杂的环境也看不了书啊。呐呐，春绯，听说南校舍最高层的第三音乐室是个极为安静的地方呢。如果图书馆吵的太厉害，你倒是可以去那里看看。”
“喔……”戴着黑框眼镜的藤冈春绯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呐呐，不用这么客气呢，去吧去吧。”修萝朝着春绯摆摆手，虽然她也曾一度想给藤冈春绯介绍比南校舍最高层第三音乐教室更加安静的北校舍地下一楼，但是……修萝弯起了浅浅的笑容，“还是顺从命运比较好吧。”
藤冈春绯的性情率直沉静，深处蕴涵着淡淡的温柔。这对于常年不接触外人的双生花来说，是种非常温暖柔软，且需要小心呵护的感觉。
“修萝也长大了啊……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春绯再次回来时会变得更受欢迎吧？虽然对于她来说受不受欢迎都无关紧要。可是，总觉得会有点寂寞呢。”夜纱注视着藤冈春绯离去的背影，对于社团忽然地产生了突兀的兴致，“修萝，我们要不要也加入个什么社团呢？”
“你认真的？”修萝偏头思考着，“比起公关部，黑魔术社说不定会很有趣呢。”
“阿拉阿拉，说不定也很适合我们呢。”夜纱原也是随口说说，不过修萝的话语倒是让她认真的考虑起来。但是，如果参加了黑魔术社，也就意味着观察或接触的时间会变得少。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银框方形眼镜，不无遗憾的宣布，“提议驳回。”
闻言，修萝露出恶质的笑容，藏在墨镜后的双眸也眯了起来。
“修萝就知道夜纱会这样说。”
“夜纱就知道修萝会说‘修萝就知道夜纱会这样说’。”
夜纱充满恶趣味的笑着，双生花对视一眼，同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为彼此身着男装时突然显露出的甜腻语态。
她们一边将书籍与其他东西收拾妥善，一边交谈着只有自己和对方才能明白的话语。
“虽然那是种温暖柔软的感觉，令人觉得非常舒适。但与其说是需要小心呵护……”夜纱若有所思的补充着，“不如说，是因为觉得舒适才不排斥对方的接近呢。”
“而在对方接近的过程中，自己也变得想要接近对方。就像是因为寒冷才靠近火源的旅人，说什么想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已开始贪图上从对方那里感受到的温暖感或舒适感。”修萝撇着嘴角，“嘛，那又怎样？莫非夜纱是想说什么‘不跟去看看吗’？别忘记，我们只是来这里观察身体的变异情况，只要与对方维持一定的距离就好，根本不需要正面接触。”
“修萝，你在闹别扭。”夜纱轻笑着，莫测高深的说道：“而且，原因还是春绯从此不能与我们一起去买便当。”
“其实是夜纱在闹别扭吧？你闹别扭的方式一向特殊。”修萝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恼怒的瞪着自己的姐妹，“就是由于身为旁观者的傲慢，夜纱才不允许自己与旁人做出太多接触。”
“贵族因利益放下高傲，庶民为需要而放弃坚持。”夜纱温柔地微笑，她既不否认自己清高，也从不否认她清高的价值永远也比不上需要，“改变主意确实有一部分是出于调查的考量，至于另外的一部分……修萝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春绯会被那些牛郎们欺负吗？”
你我都知道，命运其实强悍无比。我们不过是卑微的虫子，自己的清高可以为自己的需要而自己去践踏，自己的坚持可以为自己的利益而自己去摧毁，我们可恶到就如同于那漂浮在湖河中央的水生植物，明明随水逐波，偏偏自诩不凡。
“虽然，春绯她本身也不见得会认为那是欺负。”夜纱摇头低笑，纤长的手指略微掩住了唇，她啼笑皆非的说道，“……不，也许你说得对。说不准，我也是在闹别扭呢。”
血色与绿色相对，交错出本该铭记的记忆碎片。
「鬼咒堂，原来是双胞胎。」藤冈春绯一边挑选着蔬菜，一边毫无恶意的说道。「……呃，我并没有说你们不像是双胞胎的意思，虽然你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待人接物的态度也差异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共通点，比如说在恶劣的方面就如出一辙。」
「春绯是在夸奖我们吗？」
「不，修萝，那是因为春绯怕自己伤害到我们的心灵才转而伤害我们的自尊心。」
「可是，夜纱，自尊心不是心灵的一部分吗？」
「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自己被春绯刺伤了。」
于是当时，双生花相视微笑，不再困顿不再温润，只是笑得素雅安静，像是单纯的孩子，带着真挚而纯粹的孩子气，浅浅淡淡的如同于秋风般既柔软澄净又扑朔迷离。
「春绯，你还是把我们刺伤了，所以明天的午餐便当就拜托了。」
「……请原谅，我没看出来你们哪里有被我刺伤。」
一时间，双生花陷入沉默。修萝率先拿起书包，走出一年Ａ班的教室，“走吧，我们去南校舍守株待兔。嘛，反正诅咒目前还没有变化，说不定是我们的接触距离还不够近。”
“噢，修萝是说春绯像是小白兔吗？”撞破花瓶的小白兔，夜纱玩味的想着，“其实，还是因为喜欢那个女孩子吧？套句小夏江的话来说，我仿佛闻到了百合花的香气。”
“你要参加吗？我们可以３Ｐ。”双手插到裤袋中，修萝回头露齿而笑，洁白的猫牙在晨昏的光芒下闪烁出大白鲨的狰狞感，“嘛，我只是想看看‘牛狼’围观小白兔的场景。”
“你在闹别扭。”夜纱肯定的说道。她摘下了ＭＰ４的耳机，“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不坦率，总觉得好可爱。”
“那么，你闹别扭的模样就一点也不可爱。不过放心，不管你可爱可恨我都会喜欢你。”
★.★.☆
樱兰高校，南校舍的最高层，在北面走廊的尽头有间无人使用的音乐室，那里出没着伪装成牛的狼性生物。藤冈春绯暗暗抱怨着四个图书馆的嘈杂，迈上通往第三音乐教室的楼梯。她垂头腹诽着这所学校里该死的有钱人，偶然抬头却发现顶层楼梯口有两抹人影悄然矗立。
黑发的少年倚在楼梯扶栏旁，红色厚皮书被举托在他的肩膀上面。另一名少年则温润有礼的双手执书，站得笔直端挺。那极具特色的圆墨镜和方眼镜，以及那随时随刻都不离身的ＭＰ４或ＰＳＰ，只消一眼就让藤冈春绯认出了站在前方的两人是谁。
“哟，春绯，好久不见。”双生花发现了楼下的人，整齐地打着招呼。
「我们刚刚才见过……」藤冈春绯心底暗叹。
“春绯今天要买菜吗？”夜纱亲切的问着，不等藤冈春绯回答，便自动自发的将自己的想法公布出来，一点也不给旁人拒绝聆听的时机。“我们今天想要去买便当，可是在图书馆里没有找到你。”
“啊，如果春绯想要读书的话也没关系，我们等你好了。”修萝紧接着说道，适时的弥补着夜纱遗留的可供拒绝漏洞，“而且，我们也有带书来看。”
“呐，春绯，我们一起看书，然后一起买便当吧！呐，春绯？”
“喔，当然可以……不过，我绝对不会替你们做明天的便当喔？”藤冈春绯淡淡的点头，一边说着善意的玩笑话，一边攀上楼梯。“要说安静的地方，也只剩下那里了——”
“放心，你也知道我们向来很安静的。”双生花颔首，而且只截取了自己想听到的部分。
「哈……那是孤僻吧？」藤冈春绯暗忖道，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她们会打扰她温习。春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还未领教过双生花恬不知耻的她毫无怀疑的问道，“你们带得是什么书？”
“《春与修罗》。”夜纱扬起嘴角，笑得像是狡猾的猫。
闻言，藤冈春绯是没有察觉到暧昧。而修萝，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她瞠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姐妹，却看见对方投以她意味深长的目光。
莫名的，修萝打了个冷颤，她干笑，仅以眼神表达着抗议。「喂喂，夜纱，你的半身还没有想向百合之道前进的打算，拜托你，不要用宫泽贤治的诗集来调侃我和春绯之间纯纯的友谊，何况，那个东西是悲剧吧？」
「宫泽贤治说，你们之间有ＪＱ。」夜纱也以眼神继续取笑。
修萝理直气壮的回瞪，「没错，那是坚定的友情。」
藤冈春绯镜片后的棕色眼睛眨了眨，“你们，可以用眼神交流吗？”
“怎么可能？我们最多只是共有一个合体技能名叫心心相印。”
双生花合声宣称，与此同时，两人却依旧维持着她们的眼神交流。而这场对持，则一直持续到三人临近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前，四目相对的厮杀转瞬变为了相同的恶质笑意。黑发的少女们各自推开了半边门，让藤冈春绯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
“欢迎光临。”
大门后，春绯的视线里蓦然多出了六名闪亮生物。
「呐呐，春绯……」
「欢迎光临。」
在镜片的后方，红与绿交叠出相同的笑意，姓着鬼咒堂的黑发少女们无声的默念到，然后她们将目光放回了门后的六只类牛郎生物。
顿时，藤冈春绯吓退到墙边。
“什么啊，这次是三个男生，真扫兴。”常陆院兄弟懒洋洋的抱怨。
“说话小心一点，不管是不是男性，都是我们重要的客人。”须王环坐在椅子上，毫不留情的呵斥他们。金发蓝眼的俊美少年向三人伸出手，“欢迎光临樱兰男公关部，世间罕有的资助生——藤冈春绯，以及其他等等。”
「喂，什么叫其他等等啊？」双生花突然产生了发自肺腑的的共同心声，她们互视一眼，修萝好笑的推推夜纱，夜纱则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乱动。
藤冈春绯转过头望着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私立樱兰学院，是间一讲门第、二讲金钱的贵族学校。有钱的少爷小姐们有的是时间，而樱兰男公关部就是六位空闲的高等部美男子招待同样空闲女生的场所。简单的说，就是有钱人闲着无聊用来娱乐彼此的一种超级奢华游戏。
“本校的校风，对庶民来说可谓高不可攀。”双黑配眼镜的冷酷少年，凤镜夜双臂环胸。“都说不是厚颜无耻之人，是考不到奖学金、也做不了资助生的。如果连你们都不认识的话，我们也太差劲了，况且……常陆院与你们同班吧？”
「潜意是，你们好歹也记一下同学的脸啊，厚颜无耻的庶民。」双生花默默地在心底补充。
“换句话说，藤冈，你是个勇者啊！”须王环一下子搭上藤冈春绯的肩，“就算你的成绩是全校第一，但同时你也是整个校园里最贫穷的学生，说不定被人视为下贱子民而任意践踏。不对，可能你已经有此遭遇了吧？”
鬼咒堂姐妹的目光淡淡撇向须王环。为了争取做资助生，其实是不舍得再付给贵族学校一笔冤枉钱的两人成绩正好是全校的第二、第三名——当然，这个全校只限定于一年级新生的范围。
“其实那也无所谓！对勇者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那种堪称有勇无谋的魄力！”
「有勇无谋？」鬼咒堂姐妹齐齐挑眉。「那是说你自己吧？」
“没想到你们这群勤奋好学的庶民都好男色……”
“耶？男色？”藤冈春绯一惊。
鬼咒堂姐妹点头，「好男色没错，如果我们好女色才会对不起妈妈。」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是喜欢粗旷型的？还是你有恋童癖？又或是……”须王环拨动自己金灿灿的留海，那是一个颇为自恋的动作。他的指尖触摸藤冈春绯的下巴，俊美的容颜无限接近她，“你想要选我？”
“不是，我只是……”藤冈春绯用充满惊吓的目光求助于鬼咒堂姐妹，却发现她们正在被一名矮小的孩子纠缠着讲述勇者的故事。藤冈春绯一把推开须王环，“总而言之，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打扰你们了……”
她的手肘一晃，正好推到了位于她身后的花瓶。
繁美的花瓶随即掉落，清脆的声音使室内陷入突然的沉寂。
“阿拉阿拉，碎掉了呢。”鬼咒堂修萝靠墙而站，浅笑，用着懒懒的语调。
“是啊，它真的碎掉了呢。”鬼咒堂夜纱捧着两本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微笑怡然，清冷的声音却似乎能把藤冈春绯打入地狱。“应该很值钱吧？”
常陆院兄弟闻言，彼此交换邪恶一笑。
“啊啊，将会在校内拍卖会上被当成王牌拍卖品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花瓶……”
“这可麻烦了，我原本打算把底价定为８００万的。”
藤冈春绯再受惊吓。“这个，这……我赔。”
常陆院兄弟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你做得到吗？你这个连校服都买不起的人。说起来，你们怎么会穿得这么难看？”
“啊……这个，这是我爸爸的旧衣服……”藤冈春绯解释道。
“藤冈，你知不知道一句谚语？”须王环专断的打断她的话。
“咦？”
“入乡随俗，没钱就用身体来偿还。”手指着她，须王环充满威胁意味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男公关部的狗！”
鬼咒堂修萝眯起眼，轻喃：“狗？”
“们？你们？”鬼咒堂夜纱亦同样危险的眯起眼。
接着，双生花相继露出灿烂至极的微笑。
「公关部的各位，到时候请别后悔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