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张与鱼

1、开始喜欢一个人

　　17：20，林羽歌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正上方的钟，离学校的放学时间还有10分钟。讲台上正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大学生涯光辉事迹的政治老师，桌面上躺着一张85分的练习卷，红笔笔记到选择题第5题就截然而止。

　　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太阳直射点在南半球的季节，过早暗下透不出半点星光的天空，隐没在墨色的篮球架和老树，自己苍白淡漠的脸，反射在玻璃窗里的亮得过分的教室。林羽歌单手支起下巴，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稀稀簌簌的声音，后桌开始抱怨这老师怎么老是越扯越远的声音。

　　这些声音好像那种飘忽不定，没了定向的棉絮，很洁白，很恼人。

　　半晌，讲台上的政治老师已经言归正传，左右手把玩着粉笔，貌似写了几个字，贴近玻璃窗，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转过头，拿起红笔，继续开始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放学了，没讲完的练习老师约定明天继续，林羽歌匆忙收拾书包，教室10分钟不到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只剩几个留下打扫的同学。

　　她要去跟踪一个男孩，确切的说，也可以是偷看。同学校的初中部学生，初三，和自己的教室只隔了一个走廊。林羽歌背上书包，冲向男孩的教室，快到的时候，又慢慢放下脚步，平复好呼吸，然后故意在学生四处走动的地方，假装不经意地往男孩的座位望去。

　　空的。

　　他已经走了么，没事，都在同一个公交站等车。林羽歌暗暗想，却又不甘心似的等了一会儿。

　　天越来越黑，整栋教学楼像个黑色的盒子一样涌出新鲜吵闹的气息，静静等着在曙色来临之前喘气的机会，出口漂浮着的若有若无的少女气息像夜色里悄然开放的不知名的花儿，摇曳在无人经过的小径。林羽歌抬脚要走，想着如果冲刺到公交车站，兴许还能看见他。她一路以竞走的速度前行，林羽歌走路速度本来就快，平时和她一起吃饭的同学都是边走边聊天的，她一般不参与讨论，可是又不能撇下她们，便自己独自地想想事情或者看着周围的人，就这样看见了那个男孩。

　　面容清秀，个子很高，初三已经有了180左右的身高。背影...很好看，是林羽歌说不出来的好看。

　　林羽歌偶然发现自己有一节体育课是和他在同一节，每次一到那节课，林羽歌就变相的活跃，在他的面前和同学玩剪刀石头布啊，故意大声的笑，或者是注意到他的眼神飘过来的时候，却又故意的保持沉默，或者和同学讨论上午没解出来的数学题。

　　林羽歌不知道他的姓名，没有渠道，也不想或是不敢托人去打听，她就这样将自己突如其来的喜欢放在心里，盖一层保鲜膜，时不时地翻开看看。她的一天在遇到他之前，是黑白的，是机械的，是人有悲离，月有阴缺，已经心如止水的准备安分度过没有起伏的每天，可是现在的她，撕掉了一层不动声色的伪装，喜怒哀乐汹涌而来。

　　公交车站，乌泱泱的全是学生。5、6套不同的校服在林羽歌旁边乱窜。她走到男孩习惯等车的位置上，四处张望。5分钟之后，林羽歌泄了气，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他是不是已经坐车走了？平时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的。

　　之前兴冲冲收拾书包的劲儿，铆着一股蛮劲走到这来的步伐，都变成手脚的酸痛感，一点点铺陈开来。

　　还是反射性地眯起眼，看向远处。

　　那个男孩正朝这边走过来。

　　林羽歌眉目舒展开来，笑容也不再压抑着。只是又习惯性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给男孩和他的同学腾了点位置。她像平时那样装作看着来往的车流，细细听着耳边好听的声音。

　　林羽歌并不是每一天都能够有这样的时刻，有时他们放学早，林羽歌不知情在公交车站傻等了一个小时；有时候，刚到公交车站，就看见男孩一跃而上公交车，林羽歌着急地跳上下一辆，等红绿灯的时候，林羽歌的眼跃过公交车之间的空档，看见那个男孩坐在后排座位上，心里却也高兴的不得了。

　　初恋在对流层中游走了十几年后，找到了落脚处。有些人开始告白，接着是牵手，有幸者白头偕老。可是世界上，有的他或是她让这场单方面孤注一掷的恋爱成为青春期里丢了钥匙的废弃木盒，里头装着的过往云烟，用亮晶晶的糖纸包裹着一个人的苦涩和执拗。一个人的世界里跳一场独舞，结束，散场，没有观者也罢。

　　林羽歌本想将这年少时期荒唐无知的心意埋葬在海一般深的心底，用时间和沙土盖上，拜托各路神仙善待自己的男孩的。她望着他，像人鱼公主望着王子，海面上的白色泡沫随波逐流，被风送去远方，再也不归。

　　可惜，事与愿违。一周后，他第一次对她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