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胆小的马甲

2、2

　　魔界的天，是蓝蓝的天；魔界的地，是绿绿的地。这里，拥有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平整而无边的土地，也孕育出了魔族的不羁灵魂。今天，在这片草原上，出现了一列小小的黑点，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洛克、勇希、多尼，速度太慢，跟上，不许掉队。”一个刚硬的声音随风传来，黑点越来越近，原来是一队魔族的小孩正在进行日常的操练。队中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男多女少，奔跑起来却疾逾奔马，其速度就是人族中的剑士也望尘莫及。但是长途跋涉之下，三个最小的男孩子逐渐支持不住，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虽然有教官的不断呵斥，和队伍的距离仍然一点一点的拉开。
　　“停。”教官一声令下，奔跑的队伍由动转静，瞬间站在了原地。大部分的孩子已经大汗淋漓，呼吸粗重，只有极少数才能保持着正常的神色，但不论他们到底有多疲累，均是面无表情地伫立着，纹丝不动。
　　教官踱到队伍前，先劈手给了最后的三个小男孩几个耳光，然后一声厉吼：“洛克、勇希、多尼出列。”三个男孩哆嗦了一下，连忙三个跨步站在了教官面前。教官从腰间解下皮带，早就累得脸色发白的小男孩们愈发地面无人色，却还是一声不吭地脱去了上衣，跪倒在地。
　　“看好了，这就是软弱无能者的下场。”教官挥舞着手中长长的皮鞭，重重地抽了下去，三个孩子的背上同时出现了鲜红的印痕。男孩子们不敢吭声，咬牙憋住了到口的痛呼，身体却不由得战栗着，痛得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教官并没有同情，反而在眼中泛起嗜血的红色，配合着他刚毅的粗眉，更加显得刚硬和不近人情。
　　手上的皮鞭又划破了几次空气，三个男孩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嘴唇被咬破，流出了艳丽的鲜血，可是他们仍然没有喊出一声求饶的话。“记住，”教官的训斥在草原上回荡着，“当你们被选入精英队的这天起，就不再有后退的路，完不成任务的，只有死。不是胜利，就是死亡，明不明白？”所有的孩子同时发出一声呐喊：“不胜即亡，不胜即亡！”
　　“很好。”教官满意地笑了笑，“凡是没有达到要求的，不论年龄，一律要挨十鞭。刚刚我只打了他们五鞭，还有五鞭，我将把这个惩罚他们的权力交给你们之中表现的最好的魔。来，告诉我，谁在你们中间表现的最好？”
　　“卓卡、卓卡！”比刚才更大的呐喊回荡在了草原上，就连已经软到在地的三个男孩也直起了身，声嘶力竭地吼着。“不错，卓卡，现在出列，领取你应得的奖赏。”教官的眼中涌起了骄傲的神色，他深深地以这个弟子为荣。
　　一个最多七岁的女孩子平静地出列，接过了教官手中的皮鞭。她的五官端正，但是脸部正中划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痕，那是她在四岁那年一人搏杀了四条银狼所留下的战绩，这疤痕破坏了她的甜美，却也让她增加了一股凶厉、狠辣之气。女孩在所有孩子仰慕的眼中举起了手中的皮鞭，重重挥落，她下的力量比教官还要大上许多，之前的鞭打只不过让三个男孩的背部充血，这一次，三个男孩子的背上却是皮开肉绽，鲜血蜿蜒而下。但是，男孩子们没有再次软倒在地，反而动也不动地承受了对任何孩子来说都是酷刑的鞭打。等到女孩把皮鞭交还给教官，三个小男孩与所有的孩子再次欢呼起来：“卓卡、卓卡、卓卡。”
　　教官示意卓卡归队，他并没有追究孩子们方才自发的欢呼，而是扬起了手中的皮鞭，大吼道：“我们，是伟大的魔族，我们的力量，没有尽头。谁强大，谁就是我们魔族的英雄，谁强大，谁就是我们魔族的主宰。你们想成为强者还是成为弱者？你们想拥有侍奉强者的资格还是只能低贱地自生自灭？如果想得到荣耀，那就变强吧。我们，不胜即亡。”
　　“不胜即亡、不胜即亡！”在孩子们的呐喊中，教官宣布了解散，一个人返回了营地，留下了这一队二十来个半大孩子不顾。但是孩子们并没有散开队型，而是静静地以目光注视着卓卡，等待着她的指示。卓卡看看仍然跪倒在地不敢动弹的三个男孩子，指挥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把他们扶起，给他们最基本的治疗。等到背上用草原上特有的草药稍微涂抹后，三个男孩立刻来到了卓卡面前请罪。
　　和面对外族“不胜即亡”的态度相反的是，所有魔族对本族中战胜自己的同胞，却是完全的崇拜。面对强者的服从是魔族血液里流淌的天性，魔族人内战或和其他分支的战斗，很少有大量杀戮俘虏的情况，这就是他们对强者的崇拜所决定的，俘虏不会无意义地反抗胜利者，这也保证了魔族的数量始终在一定的水平线上。卓卡的年纪虽然只有六岁，又是个女孩，但她在队中的表现是最优秀的，连十二岁的杰夫都比不过她，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孩子早就自觉不自觉地臣服于她，以低下的奴仆身份自居。
　　洛克、勇希、多尼受罚是因为他们年纪太小（只和卓卡相仿），这种程度的训练对他们来说的确吃力，并不是说明他们资质差，事实上，能选入精英队，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资质。但是，在魔族的单纯的头脑里，是不会为了自己的无能寻找任何的借口，既然将卓卡视为了老大，那么虽然才接受完了教官的惩罚，也要向卓卡请罪才对——这就是那三个孩子脑中的念头，也是所有孩子们的共识。
　　“真是丢脸。”看着跪在脚下的男孩们，卓卡冷冷地开口。她的嗓音仍然稚嫩，却并不柔媚，有一种冷硬的味道。“真是丢脸，”卓卡重复了一遍，“就凭你们这样的表现，也可以进入精英队，我为了和你们并列而感到羞耻。”
　　虽然没有再次鞭打，可是三个男孩此时倒宁可接受一百鞭的惩罚，也不希望听到心中的偶像这么唾弃的语气。最小的勇希隐忍不住，眼眶开始泛红。卓卡显然没有摆脱魔族固有的思维传统，完全没有考虑到男孩子们的年龄和身体情况，见到了勇希的泪水，未加反省，倒是更添厌恶。“你还敢哭，”卓卡的话化作了一道道地长鞭向男孩子们的心里抽去，“没有能耐只会哭泣的魔，没有资格在精英队里生存。”她一把拉起了勇希，斥道：“给我把你的马尿擦干，我们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哭泣的懦夫。你，还有你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如果半个月之后，你们还不能达到教官的要求，那么，我会亲手杀了你们，免得你们再给精英队抹黑，明白没有？”
　　“明白。”勇希和另外两个男孩同时大声呐喊，卓卡的手松开来，勇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偶像厌恶地离去的背影，勇希觉得，熟悉的温热又在眼眶中泛滥，他连忙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借由疼痛来消除了眼中多余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