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小概率》纯敦子

8、第八章

　　昏沉青黑的海面在东方第一抹日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光明的样子，海浪们无声的传递着日出的讯号，打着卷儿，轻轻的翻滚，早春里的漫长黑夜终于结束了。
　　如果用俯视的角度看待这片宽广无垠无边无际的海面，泰坦尼克号在上面也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缓慢无声的驶向旅程的终点。

　　除了一小搓仍需要在夜间工作的职工，船上的大部分人几乎都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杰克道森和格莱迪斯很不幸的都不在大部分人之列。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失眠了。

　　虽然原因不竞相同，但其中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失眠的结果就是两人的眼底都默契的泛起了不健康的青黑，

　　在去餐厅用早餐时，他们巧合而又戏剧性的相遇了。
　　他们不是真正的贵族也不是特别的有钱人，没有随身佣人可供驱使，而在餐厅用餐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毕竟总不能饿着肚子。

　　果真如格莱迪斯所言，她没有再刻意的接近杰克，也没给对方这样的机会。前者整个早晨都对后者避而不见的态度让杰克道森有些失落。

　　“早上好，格莱迪斯，”杰克终于忍不住，主动上前搭上话。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格莱迪斯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盯着自己，接着迅速的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个狠心的小姐。杰克只能远远的望向格莱迪斯，他贪婪的把她的影子刻在自己的心里。好像那样就能带给他极大的安慰似的。

　　我怎么了？！杰克在回房间的路上一遍一遍的质问自己，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感到莫名其妙，但内心深处却依然保留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奢求。

　　更像是一种依赖。在最初杰克道森和格莱迪斯建立起危险关系时的依赖，由她主导，而他从属。在这种关系的维持下，接下来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在这种相对亲密的关系中，年轻男子的爱有时候来的毫无道理。

　　那个胆大妄为的少女总有能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是从什么开始的？杰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肤浅会被浮华的外表所吸引的男子，但这一次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格莱迪斯留给他的每一个样子——在他脑海中的样子，都是那样的让人印象深刻，就连狼狈时候的样子他也认为是光彩照人的。

　　他选择性地无视了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杰克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象格莱迪斯看到自己送给她画像时的样子了。

　　格莱迪斯的心情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平静吗？
　　她没有力气去回想那场发生在昨天晚上的不愉快的谈话，同她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她对父亲的恨继承自她早逝的母亲，抚养她的外公，和她的舅舅们，还有那些加驻在成长期的晦涩，不堪，重复的说教，给新生的花朵灌溉仇恨的毒汁，期待她长成之后的样子。

　　说起来又是一个老旧俗套的故事。
　　约定好一起殉情的罗密欧背叛了他的朱丽叶，远走他乡，而被抛弃的朱丽叶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对方的骨肉。格莱迪斯就是这样出生在母亲对前爱人最后的执念里，那个女人拼着最后一份力气把情人的血脉带到人间，新生和死亡交替，她最终选择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父亲。

　　故事里的男主角在那时当然是有了比殉情更好的选择。

　　“听着，”意料之中生硬又公式化的命令语气出现了。
　　正在说话的男人四十岁上下，硬邦邦的话语，没有虚假的客套，他直接了当的下达指令。

　　“我不管你一个人是怎么去的英国，怎么上的船，”
　　我也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也不想知道你的监护人犯了多愚蠢的错误，”
　　总比你从来没有监护过要强的多。

　　“在明天中午这艘轮船将会在昆士港停泊，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要下去。”在压迫性的目光和理直气壮的口气下，格莱迪斯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安格斯博恩，一个富有的投机商，同时也是她的父亲，总能说出让人不愉快的话。
　　她其实没有必要去理会，在一开始的恐惧感渐渐散去后，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说出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了。
　　格莱迪斯挺直了脊梁，吐出这次交谈中的第二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不。”

　　格莱迪斯刚从昨晚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就听到了来自杰克的问候，她有点被吓到了，直愣愣的对上了对方饱含温柔与关切的眼神，还有那片同日光下照耀的海水一样柔和的蓝。
　　她怕她很快就会在片海里沉溺，只能立刻扭过头去快步离开了餐厅。

　　她把心中的不安压下，虽然很不想承认，那她明白，那份不安来自于博恩的警告。
　　这种平白无故的突然要求让人起疑，正常人肯定不会理会，可她？对于这个没有抚养过她没有尽过任何义务同时与自己家人有着深仇大恨的男人，对他说出的话她竟然有点开始想要相信了，血脉的联系是斩不断的，格莱迪斯讨厌这样的自己，很讨厌。

　　格莱迪斯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和杰克说点什么，哪怕是随便聊聊天气也好，可是她没有任何理由，她昨天的行为有点太过了。

　　格莱迪斯决定去甲板上散散心，也许吹吹海风能让她更冷静。

　　这里的视野很宽阔，格莱迪斯掐的时间很准，在这个时间段里没有晚上的喧嚣吵闹，安静的只有海风吹过桅杆的声音和海鸥从天空中斜斜略过时发出的鸣叫。但这不妨碍仍有人提前占据了在这儿看风景的最佳位置，抑或是最危险的位置。

　　贵族少女萝丝昨天也过的不甚愉快，在晚宴上贵妇人们的调笑和卡尔的示好都没能让她一展笑颜，她没有机会离开，一直处于她母亲的严密监视下，在今天早上，萝丝谎称生病这才趁着仆人的疏忽从房间里来到了甲板上，她终于有了透气的感觉。

　　未婚夫卡尔的俗不可耐让她失望透顶，而来自母亲那方的压力让她简直透不过气，萝丝觉得自己就像货物，从英国到美国，从萝丝布克特变成萝丝霍克利，从破落贵族小姐到富有商人的妻子，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萝丝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面朝大海的方向，张开了双臂，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一点点走去，没有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自杀？！格莱迪斯迅速的反应过来，她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她的思考要快得多，在她把这个念头消化完的时候，要跳海的少女已经被她从前面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娇软的身躯一下子跌入自己怀里的时，因为惯性和平衡力，用力过猛的两个人倾斜着就要向地上重重的栽下去，而正正面承受着一个人重量的格莱迪斯很明显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跳海少女惊慌失措的面容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了，因为她已经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次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她根本没想着要跟人家说话，而是选择直接采取了最快速有效的武力行动。

　　就快要跌下去的瞬间，她没有去试想接下来的疼痛，而是——少女胸前的软肉正稳稳贴贴的紧靠着自己，好大啊，格莱迪斯有些唾弃自己的这个念头。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因为她跌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一个有些单薄，但异常熟悉的怀抱，她认出了这个味道，而她救下来的少女在另一个人接住格莱迪斯的时候就被推开了，安全的推开。

　　“谢谢你，”格莱迪斯知道自己不能再闭着眼睛了，她挣扎着从青年的怀抱里站出来，说实话，在跌进那个怀抱里时，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萝丝看着还没分开的二人，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眼底里也透过一丝艳羡，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青年眼底里浓浓的关切和惊慌不会作假，他很在乎他怀里的人。
　　而这种感情这辈子自己和卡尔都注定不会拥有。

　　“我不是有意跟着你的！”格莱迪斯和杰克的话同时脱口而出，杰克想要解释，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这情形已经够明显了。这样及时的营救……很明显巧遇是解释不清楚的。

　　格莱迪斯其实不需要杰克的解释，她了解他，但是在她看到杰克纠结为难的脸色时竟然感受到了愉悦。

　　我这种想法可真是恶劣。格莱迪斯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等着杰克接下来的解释。

　　“我是萝丝布克特…”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打乱。

　　从船的右侧奔出一个女仆打扮的女性的，她在看到跳海少女后明显镇定了不少，她的身后快步走出一个面容严肃的青年。
　　他的傲慢隔着空气都可以感觉到，不过在看向萝丝的时候目光明显柔和了一些，只可惜后者根本不屑关注这种变化。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一个生病的人应该好好的在床上休息。”傲慢的青年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杰克和格莱迪斯，语气有些生硬的转向萝丝，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让露丝的脸红了起来。

　　“我只是…想来看看风景，长时间待在房间里让我透不过气，”萝丝选择了一个卡尔最可能相信的理由，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来到这里是因为突然想要结束这荒诞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生命。这个倔强的姑娘说起谎来也理直气壮。
　　“看风景，当然可以，只是下次我希望可以陪着你，而不是在你突然消失后才在甲板上发现你，”在听未婚夫说完之后，萝丝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傲慢青年注意到了她的样子，于是他放轻了语气，要求她立刻和自己回去，因为她的母亲在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后惊骇的晕了过去。

　　萝丝低着头，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讽刺的表情。这个晕厥恐怕作秀的成分更大吧，但目前她别无选择，只好挽住了未婚夫的臂膀离开了甲板，女仆跟在他们的后面。

　　在经过杰克和格莱迪斯的时候她向二人送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听着，这样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做了。”杰克认真的叮嘱着身边的格莱迪斯，在看到少女险些就要摔倒时他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幸好他的动作更快。
　　“你大可以放心，我是不会去闲到自杀的，”格莱迪斯故意混淆着话题，她很快就得偿所愿的看到了杰克脸上出现了那种她最喜欢看的表情。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如果要救人也要先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安全。”杰克皱着眉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姐讲着道理，那个少女的身形很明显比格莱迪斯要大的多。

　　“没有下次了？”杰克最后问道。
　　“没有了。”格莱迪斯的回答干脆的出乎意料。

　　“那我们算和好了？”杰克道森乘胜追击，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又变软了，尾音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他满怀希望的靠近了少女。

　　“……”格莱迪斯思索的时间有些长，或者干脆的说就是沉默。

　　“你会法语吗？你想下船吗？”
　　格莱迪斯抛出两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杰克道森这下是真的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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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下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