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藕花3 ...
-
一夜过去,穆春衣醒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想掀开被盖,却发现掀不动,心下暗觉不好之时,手中捏的诀已经默然成形,却被一只手拆了开。
“小丫头,你够警觉呀。”
谢秋摇摇穆春衣的小手,自己转身下了床,等着春筹给自己穿衣,顺便指挥秋筹,
“让这小丫头睡回去,这天还早着呢,正是需要睡足长身体的时候。”
眼瞅着谢秋穿上外衣,回忆起前尘往事的穆春衣看看给自己按住被窝的秋筹,明白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和谢秋说话:
“大哥哥,我要去看看煖煖。”
谢秋闻言挑眉,转过身,带得给他整理腰间佩带的春筹一个趔趄,说道:
“小丫头你不信我?昨日告诉你的你忘了?再说,就算有什么事儿,你一个小丫头能管什么用,好生歇着就行了。”
春筹边抚平谢秋的衣角边撇嘴,跟一个小团子还说起什么信不信了,少主这也是闲的没事。
穆春衣紧抿嘴,她觉着自己不该再问,但她实在担心,正当她鼓起勇气,抬眼准备再问的时候,发现谢秋人没了。
……
穆春衣默默缩回被窝,在秋筹的虎视眈眈之中乖巧地闭上了双眼,心里却在想,煖煖昨日衣服上的血迹是谁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煖煖,真的没出事吧?
抬头就不见踪影的谢秋其实并不是他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原来,薛家是裕国新近兴起的势力,但最近不知怎的,竟惹上了裕国皇族,现在薛家以奉上满门家财为代价,让那大皇子稍微熄了火气,准备携家离开裕国,再不听武林事。
这在谢秋看来,唯一让他烦恼的是,小丫头怎么办,他有些不舍得她随着薛家走,别说,这小丫头还怪招人疼。
谢秋想了个损招,不让穆春衣出来,想来,对于薛家而言,穆春衣不过是个伴着小姐一起修习的小奴,平日里他们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奴质问谢君台,更别说这关头了。
春筹自谢秋10岁起便跟进跟出,能看懂谢秋对穆春衣的看重,因着这份看重,他在薛夫人问起穆春衣时,略停了一停,拿出他惯常的面孔,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丫头啊,小小年纪却有一副大人样,我家少主怪喜欢的。”
他以为这暗示够明了,谁知薛家那气势略有不凡的夫人沉吟一会儿,有些不卑不亢地回道:
“谢少主喜爱,只是那丫头在薛家平日粗手粗脚惯了,怕留在这儿,日子久了,给谢君台惹出什么祸端来。”
春筹发现自己惯使的招数不管用了,有些不耐烦:“这是少主的意思,夫人若是有意见,不如和少主说去。”
那薛夫人竟和楞木头一般,顺坡就上:
“如此,便拜托您引见了。”
若是平常,春筹早让他滚了,但看着薛夫人这明明是落汤鸡却强装凤凰的样儿,春筹心里不免闪过一丝恶意,他冷笑一声,径直进了隐松院。
到了房门前,他便换了一副面孔,推门进去对着谢秋恭敬禀报道:
“少主,那薛夫人硬是不走,奴没办法,只能带她进来,现在她还杵在大堂里呢。”
谢秋正给穆春衣穿上袜子的手一顿,隐秘地瞪了春筹一眼,转头便对上穆春衣期待的双眼。
他暗自叹一口气,装作不在意地对春筹说道:
“哦,薛夫人终于来了啊,我马上去。”
转头却避无可避地撞上了穆春衣期待的双眼。
谢秋硬着头皮直起身,还是没顶住压力,微弯下腰把穆春衣抱了起来。
“穆穆大人,小的这就把您抱出去,行了罢?”
穆春衣稳稳地坐在谢秋怀里,只看得见谢秋的侧脸,她迟疑着抱住了谢秋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
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了,谢谢你美人哥哥。
她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薛夫人一定是来接煖煖和她回去的。
一进门,穆春衣就见着了略有些憔悴的薛夫人,她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轻轻拍拍谢秋的背,示意自己要下来。
站在厅中的薛夫人看着谢君台的少主抱着穆春衣进来,大致就明白,今日她是带不走穆春衣了。
她缓步上前,略带恭敬地朝着谢秋微微一福,怜惜地接过穆春衣,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用脸颊摩挲了下穆春衣的后脑勺。
谢秋的脸直接黑了。
不过很快又因着薛夫人的话面色好转了。
“既然少主看着春衣喜欢,那春衣就好好留下吧,只是……”她蹙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下去,“只是若春衣惹上了什么麻烦,望少主看在她无辜的分上原谅她。”
谢秋听着有些古怪,“麻烦”这个词似乎被薛夫人着意加重了。
薛夫人紧紧地抱了抱穆春衣,心中苍凉。若是……唉,哪儿来那么多若是呢。
穆春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晕了脑袋,只呆呆地看着薛夫人抚了又抚自己的脸颊,一双美目里满是她完全不能理解的情绪。
然后看着薛夫人道别。
然后薛夫人离去。
待她坐在谢秋身旁准备吃午饭时才反应过来,她竟要永远呆在谢君台了!那煖煖呢?千雪门呢?夫人不带她了么?
“怎么了?”
谢秋轻轻问道。
穆春衣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我都呆这儿了?不走了?”
“哈哈对啊小丫头。”
脸蛋被没轻没重地捏住。
这不对。
穆春衣满心慌张,她喜欢这儿,舍不得这儿,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知道她会回到薛家,这不代表她真的就喜欢永永远远呆这儿了。
她必须争取一下,不然她会后悔的。
“我想要回薛家。”
谢秋并不惊讶听到这句话,但是这改变不了他那颗黑心:“不,丫头,你不能回去了。薛夫人把你卖给我了哈哈哈。”
他又正经下来,拍拍春衣的头:“春衣,你不懂。这都是为你好。乖乖留在这儿,陪着我。”
他大概能明白薛夫人为什么之前坚持要带春衣走,但是后面又突然改变主意。薛家的风浪,恐怕是完不了了。
其实穆春衣并没有被谢秋说服,但她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容改变。
她不再讲话。
谢秋满意地笑笑,舀了勺蟹黄羹放在穆春衣碗中。
在场的春筹和秋筹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以往谢秋捡回来小孩子,一段时间就没兴趣,然后就把小孩儿送走了,这个丫头,跟以往的小孩子不一样。
待到穆春衣身体大好,谢秋就赶着趟的把她带回了谢君台。
他也没什么大的说法,起先满谢君台的下人也就把穆春衣当普通的小奴一般使着。
也是巧,一回去,谢秋便被罚了去山下拉磨。
谢君台甚是奇葩,旁的门派,若是弟子犯了错,一般是罚去面壁或是挨打。
但谢君台不,谢君台上上下下弟子,犯了错便要去拉磨。因此每逢春秋两季的季中,谢君台的饭堂都要多上好多白面馒头,到了后来,连谢君台脚下的乞丐都受了益,毕竟馒头真的越来越多了。
美其名曰,苦其筋骨劳其体肤,增益其所不能。
于是这头谢秋山下拉磨,那头春衣山上送货。
穆春衣其实不懂,为什么这谢君台每日有那么多东西要迎来递去,她每日抱着那些弟子换下来的衣服,累倒没太大感觉,就是觉得味道着实不好闻。
她心里奇怪,这些弟子,衣服又不要他们自己洗,为什么不换勤点呢?
谢秋对穆春衣的确很好,她穿着和谢秋同样面料做的里衣、中衣、外衣,三餐都和谢秋一同吃,即使谢秋外出办事访友,也会确定好她的一日三餐吩咐下去,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带她出去逛逛,近的就是谢君台所辖的小镇,远的甚至可以翻山越岭,到最南的隐海去。
一晃过了七年,这七年间,穆春衣感到很快乐,这一切都是她以往没经历过的,对于她而言,这是全新的世界。
然而,有一件事她想要亲自确认。
那就是薛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薛夫人还有煖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谢君台上找不到关于薛家的一言半语,但穆春衣在谢秋亲自替她办的交友会上认识了一个神奇的姑娘,这个姑娘在诗书上有奇才,看书过目不忘,但对于穆春衣而言,最有用的是,她知道很多很多小道消息。
而穆春衣就从她口中得知了薛家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在裕国北边的沙漠边缘,最巧的是,谢秋要去极北之地沉思剑道,这样,偷偷离开谢君台的难度就下降了不少。
穆春衣制定了这一计划以后,就开始默默准备。从厨房偷了一定的干粮,从小金库里带了些盘缠,轻功的熟练度有所提高,也摸清了换洗衣服在的地方。
就等谢秋离开极北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