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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绿水圆荷 ...


  •   休养了几日的胤禑大好,遂被招进畅春园,在那边上斋读书。音音却没有被特赐去避暑,不知是因为身份不够高,还是因为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毕竟宫里容不得意气用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暗示?转念一想,倒也无所谓了,热就热点吧,至少不必见不想见的人。

      晚间胤禑却派人给音音送来了冰块,说是多了用不上。音音心下明白,只有少,哪有多的道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不能再招人非议了。

      叫来人等着,音音缓缓坐在书桌前,定定心,边研磨边颦眉沉思,怎么说?总不能说她心里已经有他家四哥了,前面还有万亩森林,千顷花丛,就别盯着她这朵小荷花了?胤禛已经有那么多敌人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主意一定,遂抬笔落磨:“胤禑,总以为人与人相识相知,单凭一个‘缘’字,缘起缘灭,情深情浅,上苍早已安排好。你对我的种种,音音心下感动却不能接受,只因在你之前,在烟花三月的江南,已把心落在一位青衣男子身上,再容不下旁人了。相见太晚便已错过,胤禑,原谅我。”

      轻轻折好金粟经纸,舒口气,连同胤禑禺送的钗和信一并交给那位太监,音音交待道:“一定亲手将此书交给你家15爷。”

      待那太监离去,音音走出门外,抬头凝视天际的那抹夕阳静静的挥洒在了红墙琉璃瓦上,太阳西落,玉兔渐升,相遇便是分离之时。

      第二日,早早的音音便拖着半月陪她去浣云池刺绣,还带好了干粮和水,嘱咐雨凝无论谁来找她就说出去散步了,不知道在哪。她怕,她怕会看见15阿哥会气冲冲的过来兴师问罪,她不敢面对他受伤的表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待到回来的路上,忧心忡忡地音音却远远看见了那个让她安心的男人,弄的小心肝又是一阵咚咚。只见胤禛薄纱朝服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显得他是那么高大庄严,却让人不敢近观,不由心生感慨。旁边还有同样英姿勃发的胤祥,此刻胤祥正边走胤禛说些什么,显得有些激动,而胤禛的脸却越发清冷,深锁眉头,紧抿嘴唇却一言不发,脚步未见减慢。

      等走近了,两人看见音音,遂停了脚步。“贞音给四爷、十三爷请安,两位爷吉祥。”音音行了个礼,眼睛却忍不住瞟向胤禛,什么事情让两个如此亲密的兄弟争执起来?

      见胤禛的脸缓和下来,胤祥狐疑的望向音音,旦见她杏眸含羞,脸色酡红,小小的酒窝不笑而韵,正爱恋的望着胤禛,心下明白,遂爽然一笑:“四哥,我在前面等你!”提步便走,其他人等也跟着自动消失。

      “这样……不好吧?”音音有些担心。

      “不碍。老十三是自己人,其他人也是我府上的。”胤禛淡淡道。

      音音想:也是,两人谈着机密的事情,怎能容旁耳。

      胤禛瞧了瞧音音过来的方向,问道:“你这是从哪回去?”

      “呵呵,如果我说从来出来,去处去,你会不会又敲我的脑袋啊?”音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希望自己真心的笑容能让胤禛也能开心一点,舒展那惯于紧锁的眉头。

      “你啊!天这么热也不好好在院里呆着。”他却不笑,还是敛着浓眉。

      音音嘟嘴想道:人家就是怕会惹麻烦才躲出来的嘛,这个别扭的男人,也不说些甜蜜的话。却也不答,只是看着他额角的微汗,脸颊似乎又瘦削了些,不免心疼说道,“瞧你累的……”

      “差事能办好累点也无妨,只是……”一抹愁云爬上胤禛的面容,更显得冷然严肃,高华雅致。

      音音心里有些发酸,这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那么较真,拼命,又容不下沙子,今天一定是碰钉子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告诉他现在只是过眼烟云,终会柳暗花明又一村?难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便随手帮胤禛整理了下朝服,又踮起脚想帮他搽搽额头上的微汗,怎知却弄歪了他镶红宝缀朱玮的朝冠,看着他帽子歪戴,很是滑稽,不由轻笑出声。

      胤禛无奈的摇头,也觉得好笑,终是展了展眉,点点她的鼻头,宠溺道:“笑笑笑!就知道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不帮我戴正了!”强忍住笑,音音摆弄着胤禛的朝冠,却见他目光炯炯,低眼注视着自己,不由心下一荡,觉得自己也要被吸进他的眼眸,性感的嘴唇让音音很想咬上一个,忙推开他,把不健康思想赶出脑海。

      “怎么呢?”胤禛好笑的看着音音小脸红的像樱桃般,羞中带娇,煞是可爱,禁不住轻轻抚摸了下音音的脸颊,“你倒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却想起还有公务在身,遂定下心思,胤禛道,“快回去吧,宫里人多嘴杂,我先走了。”

      “嗯,去忙吧。”音音道。胤禛点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胤禛的身影远去,音音心中像抹了层蜂蜜,清香淡甜,挥之不散。

      回到院里,雨凝告诉音音15阿哥并没有来,音音心中荡起双重滋味,倒也放心下来。后面几天,胤禛居然还来了怡颜阁,只是胤禛每次呆的时间都不久,喝杯茶,问问音音忙了些什么便匆匆离开,弄的音音有些郁闷。不过,能来就好,音音轻轻抚摸胤禛喝过的翡翠茶杯,笑容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暗柳啼鸦,琐窗珠户,宫里的日子最是寂寞空闲,如困在井底,只一片天空,和禁锢自己的屋檐。音音足不出户,守着院子,盼着胤禛,张张锦帕也是绣了扔,再绣再扔,怎么下针也不满意。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胤禛,才明白当你爱上一个人后,反反复复,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得与失。音音有些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陷得如此之深了?

      掌灯时分,远处宫灯时隐时现,温度也随着晚风轻拂渐渐降了下来,音音突然很想出去散散步。

      “半月,你陪我走走。”也不待半月开口,音音便径直走了出去。

      月明如镜,好风如水,圆荷泻露,绿水静流,只是少了那位风骨硬朗的背影,音音不免一阵失落。忽然暗香浮动,柳叶轻飘间,一抹孤影映入眼帘。

      水清浅,人独立,影单斜,那高大的身影越发显得寥落孤寂,消瘦孤立。音音不觉一阵心刺,怎会如斯寂寞,这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腔抱负才华无处施展的苦闷烦愁?

      音音给半月递了个眼色,半月点头识趣退开。

      音音轻轻走到胤禛身边,停住,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事情,但她相信胤禛能想清一切,他是那么坚强,不会被失败困难打倒。一时的挫败只会让他更清楚以后该怎么做。现在,她只想陪着他,当他回头时,就能看到她微笑的望着他。

      胤禛察觉到后面有人,皱眉回头,却发现是音音,愣了一愣,也没有多说,遂又转过头,凝视着远方,好像这样他才能让一心怒火随着流水消逝,只是背脊挺的更直了。

      良久,胤禛僵直的背脊终于动了动,回头看看音音,轻轻踱到她身边,还是眉心紧锁,语气却很淡:“怎么这么晚还出来?站这么久不累?”

      摇摇头,音音低着头,轻轻牵起胤禛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利落,暖暖的温度温暖着音音的心,她柔声问道:“胤禛,我不是很懂禅语,记得一次陪额娘去鸡鸣寺,一位老和尚对一个人说‘愚夫迷执于境,起烦恼于业’,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是破尘居士,给我指点迷津吧。”

      胤禛有些吃惊的看着音音,先是双眉锁得更紧,目光含火,把音音得手攥得生疼,片刻后,才又慢慢的松开,俊逸的双眸越发清明。他倏然揽过音音,好听的男中音沉沉响起:“小丫头!不明白,就莫去想那些玄奥的东西……”

      “胤禛……”音音双手搭上胤禛的背脊,幽幽叹道。

      “你是想告诉我人要经历种种坎坷磨难,才能戳破种种外在的‘业’,达到心境的空明禅定,不为世间幻想所扰,对吗?”胤禛轻轻叹口气,续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国家之大,能一心为国,为民出力的人太少了。要是各个皇子大臣,都能以祖宗江山,大清社稷为重,我自然是乐于‘懒问沉浮事,道许山僧访。漆园非所慕,适志即逍遥。①’又何必揽这得罪人的差事。”

      音音微微皱眉,想道:难道太子一废前胤禛真的只想做个忠国良臣,只是后来太子无能,兄弟互残,他才……?还是在自己面前也是带着戒心,不愿表露真心?只是无论你是想当皇帝也好,还是只愿做个辅国大臣,你的命运已经定好了,以后的你,怕是烦心事更多了。

      “胤禛,你放心,你这份心,皇上一定能看见得!”音音抬头坚定的看着胤禛。

      胤禛却摇摇头,抱紧了音音,沉默不语中,音音感觉得了他的苦闷。

      “放心!馒头总是会有的!”音音觉得话题太沉重了,这样下去还是不能宽他的心,遂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胤禛一脸错愕,又老夫子般的摇摇头:“你这是什么表情?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馒头总是会有的是何意?”

      音音装着很头痛的说:“哎,馒头者,粮食也!”一个板栗敲下来,赶紧找重点说:“就是目标总会实现,但是过程曲折,要一步一步去做啊!”

      “……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装了什么?”胤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表情,只是嘴角的轻扬表明了此刻他的心情。

      音音邪邪钩起嘴角,踮起脚尖,压抑着扑扑跳的心,在胤禛耳边气吐芳兰:“你贝!都是你,怎么办?”

      胤禛吃惊的看着音音,他发现比起他的那些妻妻妾妾,她的目光是少有的大胆、直率而单纯,那么与众不同。凝视着音音嫣红的小脸,凝脂的肌肤,闪耀的杏眼,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音音身上飘来,让胤禛一阵燥热,没忍住,一个吻轻轻的,却不容置疑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音音身体一僵,脸涨得更红,一时竟不该如何反应,只是缓缓闭上眼睛,紧紧抓着胤禛的朝服。音音的唇柔柔的,凉凉的,感觉到她的身子一点点瘫软下来,胤禛不禁一阵心动,小心翼翼的贴着她的唇,慢慢教她,让她适应。他的唇好温软,怎么会有人说他面冷心冷呢?忍不住的心驰荡漾,音音感受着胤禛带给她的全新感觉。

      厮磨良久,胤禛才松开音音。满意的看着她那副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胤禛也不再招惹音音,双手轻轻的捧起她的脸,笑意盈盈道:“应当早些把你娶进门,省得你这么晚还乱跑,要是遇上别的男子怎得办?”似乎想起什么,胤禛眼角更弯,笑问:“你还没有答爷怎么晚上还出来?不是专门来找爷的吧?嗯?”

      “谁来找你!”音音不想口是心非,她很想告诉他她很想他,很担心他,可是看见他那副得意的欠扁表情,出口话就变了,“你不也这么晚没有回去?”

      胤禛愣了愣,是阿,怎么没有回去呢?今儿,为了淑惠妃丧事一案,自己本是秉公处理,参了马齐、马良、满笃等人,结果却被皇阿玛训斥猜忌刻薄,只知刑严法峻,却不知通融贤德,本来为了朝廷自己到处得罪人,却不想得了皇阿玛这样的考语,一时气不过,无法发泄,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小时候,每每自己被训斥,或是遇上很不顺心的时候,他就爱来到这,一个人,静静地呆上一段时间,心境也就慢慢平复。出宫建府以后,也渐不来这,怎么今天又来呢?心里想着,他却只是轻轻的对音音说:“很晚了,回去吧。一路小心避着护卫。”

      “嗯,你也回去吧。泡个热水澡,一头睡到天亮就好了!”音音笑道。

      轻轻抚抚音音的小脸,胤禛勉强笑笑:“嗯,回去吧。”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今晚怕又是一夜无眠了。

      一夜无眠的还有音音,满心满脑都是胤禛的影子,实在睡不着,她便爬了起来。思忖良久,她磨墨提笔,写下“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其实,她在现代时总觉得鲁迅先生的这句话很适合胤禛,不过一个是封建帝王,一个是反封建的文学泰斗,倒也有趣。天一亮,音音便叫半月给小梳子送去,希望能宽他的心。

      傍晚她便收到了他的回信,满心欢喜,音音轻轻将信捂在胸口,却舍不得打开。过了好久,她才慢慢走到烛火下,压抑着心中翻腾着的幸福、兴奋,缓缓展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笑意从音音的唇角溢出,微垂的睫毛下是幸福的流彩。这便是爱情的魔力,让你欢乐,让你深陷,让你信服他,投入他的翅翼,只是人们通常都忘了,他的羽翼下藏着利刃,他扇起的狂风会振醒你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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