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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皮影戏 ...

  •   皮影戏的当天晚上,景瑜就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三天,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颜轲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吩咐医士救治,却也没有怎么在意,只觉得那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小,倒是装腔作势的本事不小,唬的他还准备了好些个通俗易懂的警告方案却用不上。

      就这般又好些天,景瑜掐指算算,她来这个世界已经近一个月,刨去吃饭睡觉发呆无聊,每天最正经的事居然就是看皮影戏。这也从某一层面反映了她神经的粗犷性,那天回去被吓成那副德行,病好后还能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的砸吧砸吧嘴继续看。

      她虽然一向胸小心大,却也从来没有耿直到觉得那天的皮影戏,只是用来给她一个外来者熏陶情操的,下马威也好,恶趣味也罢,她没什么大智慧可以通过一个皮影戏深究出什么,她只能用自己的小聪明告诫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能出格,皮影戏讲述的大多是这个国家的风俗人情,简单粗暴易懂,她不想深究别人给她看这个的用意,她只求在没能回去之前不被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游戏规则淘汰掉。

      一个月时间,褪去初来的惊恐和不知所措,在每天例行的皮影戏引导下,她连蒙带猜的一点点的逼自己学习这里的生活方式,习惯这个世界认同的衣食住行。鸡毛蒜皮无小事,说起来简单的事一一操作起来其实真的是一件很磨人的事,逼一个重口味无辣不欢的妹子在这个把糖当主要调料的世界生活,逼一个电子控每天花大把时间来无聊,逼一个便秘晚期妹子每天三分钟解决生理问题,诸如此类,不至于要命,却总有挨得艰难,隔靴搔痒的感觉。

      如果说景瑜只是隔靴搔痒,那这边颜府这边就没这么轻巧了。

      颜轲看着书桌上刚呈上的调查结果,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从商多年,他从来都知道及时准确的消息有多重要,在消息渠道的经营与发展上也从来都舍得下本钱,甚至不惜动用自己以前的势力,早在几年前就建立了自己牢固的消息网,由专人负责,命名“闻风”。“闻风”的能力他心里有数,不是他自夸,一般情况下,就连专门以贩卖消息为生的第一门派都未必有他消息灵通。上至朝廷重臣,下至伶人丐帮,只有有人的地方就能查到他想要的消息。他虽然自负却不盲目,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闻风”被人如此赤裸裸的蔑视,区区一个异人,查了一个月居然查出一个凭空出现,没有背景,没有来历,不明目的。

      大雍国还有谁能一手遮天,连他都越过去而不显露分毫的?还是说闻风内部有什么漏洞?颜轲闭眼沉思。第一次开始认真评估那个来历不明,举止怪异的异人。

      擅长手语的禄旭先生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精通三洲各国方言的阳西归期未定,其他人……平常到也罢了,如今这个特殊时期,一个连他的“闻风”都查不出来历的异人,那些看起来如此理所当然的巧合……

      日子一天天的过,景瑜也一天天的适应,除了养成了半夜爬起来像个神经病一样碎碎念之外,除了对他们的甜味调料意见颇大外,除了每天闲的发慌挠墙,也暂时没有其他的水土不服。

      就在景瑜觉得自己都要被养废的时候,那个打扮考究的侍女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自己被卖进府上,第二次看到她的时候,自己忒没出息的被一出皮影戏吓的三天三夜不省人事,这是第三次见到她,景瑜小小的兴奋中带着大大的忐忑。

      打扮考究的侍女依旧笑的端庄温婉,细声细语的跟景瑜解释着什么,平时和吃货妹子交流的时候,有简笔画,有吃货妹子丰富的肢体动作,有浅显易懂的面部表情,很多东西连蒙带猜,也不是不能理解。然而遇到这么个要好好说话的主,景瑜表示想象自己明明是心里已经是完全的蒙逼样面上还得端着一副我很懂,你别坑我的模样,就默默心疼自己三十秒。

      考究的侍女走后,留下了一套深灰色套服,吃货妹子顶着一脸腼腆的笑容,摩拳擦掌的给她换上那套深色套服,料子倒是不错,就是款式颇为怪异。景瑜看着镜子里那个眉清目秀的深色身影,心头有些荡漾,能把一套怪异的深色套服穿出格调,说明就算她没颜值也有气质。

      这种莫名其妙的成就点一直持续到她被领到书房门口,还是上次那个小厮开门把她迎进去,小厮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擦!根本就是她身上的同款啊!

      景瑜不高兴,很不高兴,总觉得自己先前的小心思和一腔热情洋溢在脸上糊出了一个大写的“蠢”。立在原地搅着衣角磨着后牙根,在心里默念了八遍“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为怀”,这才能勉强端正表情进入书房。

      本来以为等待她的又是一场别致的鸿门宴,但是她显然想多了,从进来后就被领着站在一边,在敞亮的书房里做了半个时辰的背景墙。

      开始进来的时候还全神戒备,然而书房里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领她进来的小厮低头敛目,座位上的男人专心的处理公事,完全没有人施舍个眼神给她,或者提示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来当背景墙的。就这样默默站了半个时辰,一直没什么动静,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实在是太无聊了,安静的书房里景瑜开始有点昏昏欲睡。然而就在刚要熟睡的一瞬间,景瑜似有所感悟,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逼人的眼睛,瞬间冷汗便冒了出来——她居然天真的觉得可以在这个男人面前放松戒备。

      然而那个男人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收回视线继续处理公事。无害的就好像刚刚压迫感只是他随意一憋一般,理所当然的让她觉得好像刚刚一切全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景瑜接下来的时间就跟罚站一样直愣愣的站完全程,腰酸背痛腿抽筋却愣是不敢吭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整整四个多小时或者更长时间,没有钟表她也没法计时,按照她的生理抗饿期来算,饿到她现在前胸贴后背的模样,至少是四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终于听到那个领她进来就一直站着,除续茶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动作的小厮躬身朝那个办公的男人低语,景瑜猜应该是催饭了。

      如此又过了快半个时辰,男人才放下手里的公事,那个小厮见状特别自觉的扬声说了声什么,景瑜被示意并排和小厮走在男人身后,一行人缓步移至书房隔壁的类似于私人餐厅的地方,前后不到五分钟,桌上已经上满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景瑜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撇开头不忍直视。她对不起她的胃,没有能力让它跟着她吃香喝辣。

      景瑜一直在心里侥幸的想自己这个临时被抓包的“小厮”应该会有所优待,就算不能和颜轲同席而食至少可以让她稍微放松的去偏房啊,客房啊去吃点什么垫垫底,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那个上午被罚站了一上午的小厮都有人来换岗去吃饭了,她还要苦逼的站在那人身后,看着他一口口被伺候的进食,那慢条斯理的模样分分钟让景瑜想去踹他一脚,有他吃一口的功夫,都够自己吃一整餐了。

      颜轲用完餐后景瑜终于得到特赦被放去小偏房用餐,四菜一汤。能一个人霸占所有菜的感觉还真是久违,狼吞虎咽也不为过,毕竟任谁吃饭时间,被告知你的用餐时间只有一个沙漏这么长,都斯文不起来。

      一个沙漏的时间为限,折合景瑜的计算方法绝对不超过二十分钟。

      下午继续罚站。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讲,景瑜真心觉得颜轲也挺辛苦的。用餐后小憩一会又开始一一接见某些类似于管事一样的人,还会一起开会讨论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相当热烈,不过景瑜表示自己只能走走神,太无聊了就偷偷研究一下谁的眼睛上有眼屎,谁说话喷口水之类的,一下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想想也真是操蛋的一天。

      晚上回到房间,景瑜以为依照自己从前的尿性,夜深人静的时候应该会自己委屈或者偷偷的哭,莫名其妙心惊胆战的罚站一天,不明原因的提心吊胆过日子,然而她却硬是一滴鳄鱼泪都没挤出来。在随时可能夭折的生命面前,一切矫情都变得无足轻重。没有人知道那场皮影戏对她的冲击有多大,看不到希望的坚持有多难,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挣扎求存,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庄,原以为是救赎,然而不过一句话就让整个村庄倾巢而出,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毫无理由的殴打诛杀,她想,若不是她的背包里刚好有酒有打火机,让她在树林里放了一把火然后跳河求生,她大概要真的死在那里了吧。毫无理由的,在所有人的恨意中死去,消失,然后被遗忘,孤魂野鬼一样的飘荡着在这个小树林,连一句假模假样的“我曾来过”都说不出口。而她的逝去会成为别人欢欣庆祝,奔走相告的理由,这种深入骨髓的湿冷,比死更让人绝望。

      自此,景瑜开始以伪小厮的身份正式安顿下来。每天的日常就是跟着颜轲,跟着颜轲,跟着颜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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