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蝶繭

6、Chapter 6

　　尚椋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睛是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过了几秒，在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尚椋才模糊地看清四周物体的轮廓。
　　头有点闷痛，尚椋扶着头缓缓坐了起来，谁知身体一动，不只是头痛有加剧的趋势，浑身上下也是一阵酸痛。
　　尚椋忍着痛打量四周，他现在是在一间很小的房子里，简陋到只有一张床，以及必要的卫生设施。床上只有一床很薄的褥子，好在是在地底下，虽然没有自然光的照射，却不会感觉到太寒冷，整个房间的光源也只有从门缝间透入的一点微微的光线。
　　尚椋坐在褥子上，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笼钝痛的大脑，尚椋想起了那缓慢刺入自己皮肤的针尖所带来的微微痛感，药液注入血管时一瞬间的冰凉感，还有Linda那张逐渐扭曲模糊的脸庞，以及最后那双拨弄自己眼皮的手指。
　　接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屏幕上，那个紧贴在小孩身体颈后的奇异生物。
　　尚椋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颈后，触手的是光滑的皮肤，感觉不出一点异样。
　　尚椋不敢肯定自己的颈后是否有那个生物寄存着，只是尚椋记得在昏迷后，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反复地说着什么，内容却是恍惚地想不起来，然后的确有什么东西想侵蚀到他的意识之中来，也不知道是那粉红色的药丸起了作用还是尚椋自己本身的意识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在感觉到那股入侵之后，尚椋的意识自发地激烈反抗起来，像是两头巨兽在自己的头脑里打架，甚至引起全身上下肌肉的痉挛，然后有人使劲压制住了自己的手脚，不久那股入侵的力量突然消失，再接下来的记忆有点模糊，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正在这时，一阵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尚椋所在房间的门前，几声“哔哔—”地按钮声过后，门猛地打开了。
　　强烈的光线突然照了进来，尚椋眼睛一痛，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避开了强光的刺激。借着虚掩的眼皮，尚椋看到三个逆光的身影走了进来。
　　“咦—？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最先响起的是一个尚椋有点熟悉的稍微显得有点刺耳的女声。尚椋记得这声线是给他注射麻醉药的那个叫Linda的外国女人。
　　随着女声的响起，房间里的照明设备也同时被人启动，照亮了整个房间。
　　尚椋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强光，只是因为刺痛眼睛自动地涌起泪液缓解，以致于让尚椋睁大的眼里弥漫着水雾，少了冷漠，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漂亮娃娃。
　　“Hey，东方娃娃，你还好吗？”
　　Linda那张布满了雀斑带点担心的脸渐渐在尚椋的面前放大，手也眼看着快要抚上尚椋的颈部皮肤。
　　尚椋双目一凝，右手啪地一声打开了Linda的手，纯黑的眼里布满了警惕和冷厉，像是一只倔强的不容人侵犯地盘的小兽。
　　Linda带着有点受伤的表情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无委屈地解释道：“东方娃娃，我只是想帮你检查一下。”
　　“哈哈，”Linda的背后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成熟妩媚的女声里透着点调讽，“Linda小公主，现在你知道了，不是所有的东方娃娃都是那么乖巧的。”
　　一个身材火爆穿着贴身套装的女人从Linda的身后走了出来，进入尚椋的视野。这个女人有着狂野的棕色大波浪卷发，眸色很淡，五官艳丽。
　　“Eve，你也不用笑那么开心啊。”Linda回过头，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那个被她称作Eve的女子。
　　“好了，你们两个，难道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一个略带无奈的男中音插了进来，是一个同Linda一样穿着洁白消毒服有着典型亚洲人五官，大约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David，你还是这么死板。”Eve将自己的卷发抚到身后，将随身带来的金属制手提箱往地上一放，两手按在两边的安全锁上，利落地打开了箱子，因为是背对着尚椋打开的，尚椋没法看见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随着Eve的动作，Linda也起身从David的手上接过一个书本大小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简单的消毒药水套装和一次性针管。
　　Linda拆开针管的套装，拿着一条松紧扣带，褐色的大眼睛透着点兴奋，带着甜美的笑容向尚椋走来，就像是在哄什么不听话的孩子般轻声说道：“来，东方娃娃，乖乖地让姐姐取点血。”
　　尚椋下意识地排斥Linda的靠近，将自己蜷成一团，用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Linda，纯黑的眸子泛起一点殷红的妖光。
　　和尚椋的眼神对上的Linda突然停下了前进的动作，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褐色眼瞳里的神采全部涣散开来，宛如坏掉的木偶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Linda？”David因为Linda的突然静止而疑惑喊出口，身子也往前靠了两步，伸手准备去拉Linda。
　　“David，让开！”Eve忽然厉声喊道。
　　只见静止不动的Linda突兀地转身，以快得来不及人反应的速度扬起左手，手里握刀般握着针管，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尖利针头向着离她最近的David刺去。
　　虽然有Eve的提醒，David却愣在原地一动也没动，深褐色的瞳孔里映着Linda那张宛如人偶般呆滞的脸上扭曲的微笑和那双涣散了焦点的褐色眼眸里妖异的暗光。
　　就在针尖快接触到David的肌肤时，一道破空声响起，Linda立刻定在原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不到2秒，双眼一闭，整个身体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David这时才从惊吓中反映过来，顿觉手脚一阵酸软，微微镇定了心神后看向地上的Linda，那张布满小雀斑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像一个安宁地睡着了的小女孩。
　　“David，没事吧？”Eve手上拿了一把微型的手枪状的机械走了过来。
　　“那是怎么回事，Eve？”David心神未定地冲Eve嚷道，“Linda到底怎么了？”
　　“这就是所谓的‘mind control’，”Eve举起手上的枪状机械对准床上的尚椋，双眼带着戒备淡淡说道，“是吧？尚椋宝贝。”
　　听到Eve对他的称呼，尚椋冷漠的眼眸里顿时充满了敌意，清冷的童音平平地问道：“你是谁？”
　　左手将头发往后拨了拨，Eve的脸上绽开一抹冷艳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不需要知道，不过真没想到他们口中新到的奇特东方娃娃果真会是你。”
　　尚椋微微抿了抿嘴，不愿再开口，只是冷冷盯着Eve。
　　“这里还真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略带嘲讽的语音还没完全消散，Eve的手指扣动扳机，一道细光射出，扎进了尚椋的右肩。
　　尚椋只觉得右肩一痒，很快无力感从右肩迅速往全身漫延开。尚椋失去了支持身体的力量，软倒在了床上，头脑里的意识也有点模糊不清，晕得让尚椋没法正常地思考，然而尚椋却强撑着睁大那双纯黑的眼眸故作清醒地用阴冷的目光看着Eve。
　　“怪物不愧是怪物，加大了两倍剂量，你居然还能保持清醒。”Eve冷笑一声，转头提醒旁边还保持着一脸蠢相的David，“你们不是要采血嘛？还不赶紧，我估计在他身上药效支持不了多久。”
　　被Eve一提醒，David才反应过来，蹲下身子从Linda的手里拿过松紧带，然后转身另取了一个针筒，迅速靠近瘫倒在床上的尚椋，避开直视尚椋的眼睛，从右手腕静脉取了一针管的血，换一根针，又取了一管血，然后消毒棉花一压，用胶带固定好。
　　取完血的David接着将血液全部转移到两个可以密封的试管里，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一直监视着尚椋的Eva。
　　Eve在接过试管前调试了一下手里的机械，伸出左手去接试管的同时右手十分随意地将机械往David的怀里一丢，朝尚椋的方向努努嘴：“你看好他，要是他想动你就扣扳机，不过要注意不要一直扣住不放，那样是连发，高浓度液冰针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怪物连续挨上三针也会变白痴。记住了。”
　　David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沉默地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上的那份血液放在安全的地方保管好，然后将机械枪头部位对准了尚椋，尽量避开直视尚椋的眼睛，精神高度集中地注意着尚椋身体特别是手指和肩部的反应，经过刚才Linda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敢小看尚椋的能力。
　　Eve则是拿着试管在手提箱的前面蹲下，小心地将试管放入金属手提箱里契合的位置，然后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培养瓶，培养瓶是也是密封的，瓶底有一层血琼脂培养基，培养基上蠕动着几条肉色的扁平多角星形小虫。接着Eve拿出一瓶喷雾型消毒剂，酒精灯和指尖取血针来到尚椋的床前。
　　尚椋的意识更模糊了一点，他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全靠受培养瓶里肉虫的刺激，意识深处不停发出的警告强撑着。
　　Eve的靠近让尚椋大脑的兴奋活动加剧，战胜那股朦胧的晕睡感，尚椋勉强集中了精神无意识地凝目看向Eve的双眼。
　　将东西放在床上，看着只能任自己摆布的尚椋，Eve的眼里含着一抹复仇的快意冷光，意识因为这份快意稍稍松懈，而Eve的眼在这时偏偏不经意地和尚椋冰冷漠然中绽放出一抹妖光的眼神对上，忽然怒意不停地滋长，取代了眼底的快意。心里澎湃地涌上一股控制不住的烦躁，耳边像有无数的声音，不停地灌进大脑，视线落到她放置在床上的药品时，就像所有的烦闷找到了出口，Eve伸出手想要将面前摆放在床上的东西全部狠狠地扔到地上，进行摧毁。
　　“Eve？”
　　David的叫声让Eve猛地从躁动中清醒过来，Eve呆呆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突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惊怒地看向尚椋，右手扬起，一耳光清脆地扇在尚椋的右脸颊上，让莹白的皮肤顿时红肿了一小块。
　　“居然想操纵我？”
　　Eve恨恨地看着尚椋那双冰冷清透地映着自己狂怒到有点扭曲的面孔的纯黑眼眸。
　　“Eve，别浪费时间。”David有点着急地催促着。
　　Eve收回了视线，双手还有点微微颤抖地点燃了酒精灯，蓝中透红的火焰跳跃着美丽，看着火焰，想着接下来所做工作的重要性，Eve强行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扯起尚椋无力的左手，迅速用消毒剂对食指和中指进行消毒，然后取了一根取血针在食指上一扎，又取了一根在中指上一扎，然后分别捏住指侧，挤压地出现一滴鲜红滚圆的血珠后，小心地放下尚椋的手，在酒精灯的附近一点点揭开培养瓶上的软木塞，揭开到能够容两根指头进入的大小时，Eve用左手固定好软木塞，右手抓住尚椋的手缓慢而小心翼翼地送入瓶中。
　　当尚椋的手指刚到瓶口时，瓶中的肉虫就仿佛感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而开始躁动不安，待指头快触碰到培养基时，几只肉虫争先恐后地爬上了尚椋的手指缓缓地吸食着手指上的血珠。
　　刚开始尚椋只是意识有点不清楚地看着肉虫爬上了自己的手指，等到血珠渐渐变小被吸食完全后，仿佛被针扎入似的，从尚椋的指尖传来强烈不适的刺痛感，刺痛中更带着一点软麻，像触电般，这种感觉通过神经传到尚椋的大脑，让本来头晕脑胀的尚椋瞬间像受到刺激般清醒了许多，接着又是一波波的冲击不停地从指尖涌向尚椋的大脑，只是这些冲击中有的十分强势地妄图将尚椋的意识带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尚椋敏感地察觉到危险，平静心神，将自己的意识从边缘地带拉了回来，这么一来一往反而耗费了尚椋剩余不多的精神，终于抵挡不住药力沉沉睡去。
　　这时，瓶里的肉虫也仿佛吸食饱了般，纷纷从尚椋的指尖上脱落，落在了柔软的血琼脂上。
　　Eve立刻将尚椋的手指抽了出来，盖好软木塞，扑灭酒精灯，拿起培养瓶欣赏瓶中稍稍带了点粉色的肉虫后，视线转到床上终于昏迷过去的尚椋，眼底恨意一闪而过。收好装有肉虫的培养瓶，她冲David娇媚一笑：“喂食很成功，那么今天我就先将幼虫带回所里，等培养好过后再送来。”
　　“好的。”David忍不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机械递还给Eve。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看了一眼还睡在地上的Linda，Eve的脸上挂上一个迷人的笑容，不无同情地对David说道。
　　“今天真谢谢你了，再见。”David看着安睡的linda，苦笑着应道。
　　“再见。”Eve收拾好东西，提起手提箱，拨了拨头发，走出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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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呃。。我难得空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