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使君有情》青豆三明治

55、太子遇刺

　　“殿下，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娘娘知道么？”
　　季九正弯腰收拾竹林，背后却突然扑上来一个人，原以为是杨元卿从外面逛回来与他胡闹，回头却见是李恒。
　　李恒摇摇头，满脸惊悸之色，又扑到季九怀中，缩着身子轻轻颤抖。
　　“殿下，怎么了？”小皇子快与自己一般高了，季九捧起李恒的脑袋，见他脸色苍白，神色中尽是怖惧，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在季九怀里瑟瑟发抖。
　　“莫怕，我在呢。”季九将李恒拦腰抱起，进了自己常睡卧的内室，李恒犹自不放手，季九只好揽着他坐在榻上。
　　不管季九怎么问，李恒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也不让季九走。
　　这几日京中不太平，李恒却孤身一人前来，连个随从都不带，又吓成这般模样。季九心中着急，唤了春水进来，让他遣人去宫中打探消息。
　　谁料春水刚出门，就来了贵妃娘娘的贴身太监。
　　“殿下在这里？吓死老奴了。”张公公随着春水进了内室，见李恒窝在季九怀里，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满头大汗。
　　“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正要遣人进宫呢!”季九不待他擦完，便问道。
　　“使君，太子遇刺了！”张公公喘了几口气，正要说话，窗外传来杨元卿惊慌失措的声音。
　　“太子遇刺？”季九听了也吓了一跳，忙问太子现下如何。
　　“太子哥哥死了。”李恒在季九怀中轻声道，话音中满是恐惧。
　　“什么？”季九和春水都惊呆了。
　　“太子今日在望江楼，与京中的才子文士聚会斗诗，被人在窗外连射三箭，到宫中就咽气了。”张公公缓过来，与季九道。
　　“可知刺客是谁？”季九忙问道，武元衡的真凶至今未找到，太子又遇刺，也不知皇帝现下如何了。
　　“太子身上取出来的，是淬过毒的淮西箭簇。”张公公道，各地弓箭都有一定的制氏，淮西特制的箭镞，京中仿制不了。
　　“吴元济！”杨元卿咬牙切齿，先是暗杀了武元衡，又刺死了太子殿下，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陛下宣使君入宫。”张公公来没多久，就有皇帝身边的陈公公来宣旨。
　　“使君小心。”行至含元殿门口时，陈宏志悄悄嘱咐道。
　　季九点点头，早有内侍掀开了珠帘，季九本以为殿内一片狼藉，不想进去后却见黑压压跪着好几个朝臣，皇帝坐在龙案后面无表情。
　　“奴婢参见陛下。”季九过去跪在朝臣们后面。
　　“朕的宰相死了，你们害怕，让朕罢兵，让朕饶过吴元济，现在朕的太子死了，说啊，让朕不要追究啊！你们不是有一筐筐理由么，为何现在不说了？说啊，让朕饶过吴元济，让朕不要替太子报仇！”皇帝突然开口，颠三倒四，状若疯狂。
　　“臣请命愿往！”当中的裴度突然开口，武元衡遇刺时他也正好在附近，刺客挥刀要削了他的脑袋，被他头上的毡帽挡了一下，借着这一瞬息的功夫，裴度滚落在道旁的沟内，逃过了一劫。
　　“哼，袁滋也信誓旦旦，要为朕踏平淮西，可他是怎么做的？朕信不过你们！”裴度说自己一直坚持对淮西用兵，一直赞成皇帝的削藩之举，谁知皇帝听了，反倒勃然大怒，提起袁滋来，迁怒到裴度身上。皇帝想着，若不是袁滋软弱至此，吴元济也不至于如此欺我朝中无人。
　　“陛下息怒！”眼见皇帝要拔剑，陈宏志忙一边跪挡在身前，一边在身后摆手示意季九。
　　“陛下，奴婢愿往，太子殿下和武相国的血海深仇，奴婢定让吴元济十倍偿还！”季九将纯钧捧在手中，膝行几步到皇帝身前。
　　“吴元济，朕要活的，他的妻子儿女，朕一个也不要放过。”皇帝见季九捧剑起来，想起旧事，怒意稍歇，喘了口气道。
　　“奴婢遵命！”
　　“京中的大将，你随意挑，将裴爱卿也带上。”皇帝静下心来，才觉察出方才的不妥之处，裴度也曾被刺重伤，不该对他说重话的。当下命裴度为宣威使，季九领神策军，就任淮西行营都统。
　　“陛下，神策军拱卫京师，不可轻易调动。”裴度出言反对，万万不能将长安城陷入险地。
　　“长安城如今还不算险地么？只怕天下都在嘲笑朕！先是宰相，后是太子！”皇帝却要孤注一掷，除了神策军，京师有羽林军，有长安府和同州的兵马，万一有事，还可调河东的兵马。
　　“陛下，裴大人所言极是，奴婢有左神策军足矣。承璀和右神策军当留在京中，护卫陛下和京师百姓。”将神策军全部带走，季九也不放心，谁知道吴元济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从含元殿出来后，裴度便要即刻启程，又将李愬荐与季九，说他半年前便曾主动请缨。
　　“奴婢记得李将军，就依裴大人所言。但午后启程有些仓促，明日卯时如何？还请裴大人告知李将军一声。”季九可比不上高崇文，接到圣旨后立马能上路，他总得先回行营一趟，让将士们准备好行军动用之物。
　　“如此也罢了。”裴度想了想，还要先去同李愬讲一声，便应下了。
　　季九出了宫门后，便飞驰往京西行营，召集了军士在校场上，将皇帝的旨意说了，又嘱咐姜远，骊宾，裴行远三人督促将士们启程。
　　行营忙完后，便又匆匆回了长乐坊，令春水和杨元卿收拾御寒衣物，这个冬天估计是回不来了。
　　“殿下，陛下命我往淮西，估计明年三五月间才能回来。”现在十月将尽，要攻下淮西至少得小半年光景。吴元济是块难啃的骨头，乌重胤，李光颜，高霞寓，都算是名将，打到现在还未伤及吴元济的筋骨。
　　李恒不说话，将头靠在季九肩上，往怀里缩了缩。
　　“殿下，武相国死了，太子殿下也死了，殿下日后不可再任性，不许再随意溜出宫门，乖乖待在清宁宫里，哪里都不许去，也不要去蓬莱殿。”季九低声嘱咐，太子殿下死了，纪美人只怕要发癫狂，不能让她迁怒到李恒身上。
　　李恒一直不说话，季九抱了他一会儿，瞧见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忙抱着他骑马入宫。
　　“阿九，我害怕。”到清宁宫门口时，李恒伏在季九耳边轻声道。
　　“殿下莫怕，我会护着殿下，将淮西铲的寸草不留，宫里有娘娘在，殿下不会有事的。”季九轻声安慰他，李恒才好了些，牵着季九的衣袖，进了贵妃娘娘寝殿内。
　　“谁许你私自出宫的？”贵妃娘娘依旧盛装端坐，见了李恒，脸上怒气冲冲。
　　“娘娘息怒，殿下今天被吓着了。”贵妃娘娘随手扔了桌上的瓜果掷过来，季九忙伸臂挥开。
　　“吓着了？”贵妃娘娘见李恒脸上木木的，遣了宫人送他去安歇，李恒却抱着季九的手臂死活不走。
　　“娘娘，奴婢明日卯时，便要领大军往淮西，小殿下在宫中，请娘娘多留意些。”季九搂着李恒坐在榻上，柔声同贵妃娘娘道。
　　“使君放心，恒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不能让旁人伤着他半分。”贵妃娘娘哼道。
　　“奴婢僭越了，太子殿下遇刺后，只怕纪美人要发疯。”季九想了想，还是提醒贵妃娘娘要小心纪美人。
　　“她发什么疯！她儿子遇刺是自找的，身为太子，合该谨言慎行，他却在非常时期去外面饮酒作乐，可不是给刺客竖了个活靶子么！”贵妃娘娘冷笑道。
　　武元衡遇刺后，京师人心惶惶，有几天，连百官都不敢上朝，太子殿下却依旧时常出宫，与才子文士们吟诗作赋，官员们才稍稍安心了些。
　　“话虽如此，恐殿下受无妄之灾，这一半年，娘娘最好将殿下拘在清宁宫，哪里都不要去，不要去蓬莱殿，也不要去奴婢的长乐坊，奴婢已吩咐春水，谁去都不许开门。”
　　贵妃娘娘笑的刺耳，李恒听着抖了抖，季九忙安抚着拍了拍他，又同贵妃娘娘说了几句，明面上是劝贵妃娘娘拘住李恒，实则是说给小殿下听，自己走了，春水是不会给他开门的，行营也都拔走了，李恒出宫就无处可去。
　　“使君今日还是歇在恒儿那里？要本宫给你收拾屋子么？”贵妃娘娘听了应下，笑着打发贴身的宫女去给季九收拾房间。
　　“不敢劳烦华姨，奴婢明日就要走了，只怕要回来得一年半载，今日就同小殿下宿在一处。”
　　“既如此，使君此去淮西，一路顺风。”贵妃娘娘道。
　　“娘娘放心。”太子殿下死了，这东宫之位，必定要替李恒争在手里。
　　“你明白就最好不过了。”贵妃娘娘阖上双目，挥了挥手，季九牵着李恒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