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纪》都广建木

15、第一章龙蛋

　　大荒是一颗巨大且美丽的星球，物种丰富，不论是智慧生物还是非智慧生物皆丰富多彩，宇宙中很难再寻到哪颗星球的生态能如这颗星球一般美丽且复杂。

　　最早的时候，这颗星球上只有一块陆地，陆地巨大无比，被海洋所环绕，零星的岛屿散落的点缀在蔚蓝画卷上。

　　祂对古大陆的印象只有最后的惊鸿一瞥，也是唯一一眼，因为祂醒来时正好赶上天崩地裂。

　　陨石穿过大气层，带着高温与巨大的势能狠狠砸在陆地上，火山喷发，大陆板块被撕裂，是为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的剧烈动静令一直沉眠的龙自沉睡中苏醒，好奇而懵懂的“看”了眼外界，恰好赶上这一幕。

　　那巨大无比的大陆分裂成了十一块以及无数星罗棋布的岛屿。

　　末日不外如是。
　　只是一眼，祂便判断这颗星球和这颗星球超过九成的生物完蛋了。

　　外面霎时失去了吸引祂目光的魅力。

　　最重要的是，祂开始思考几个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来？
　　我要去往何方？

　　第一个问题，祂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但记忆里依稀残留着一只美得仿佛宇宙造化倾尽所有心血创造的鸟儿，每一根金色的翎羽都是那么的完美。

　　那是谁？
　　是自己的同类吗？
　　还是别的？

　　第二个问题。
　　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何况从哪来这种问题。

　　思考第三个问题那得先解决前面两个问题，毕竟不知道从哪来，谁能知道要去往何方？

　　灵魂三问是没法解决了，那思考点别的。
　　比如，自己是什么。
　　祂开始研究自己，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或者说，自己就不是个东西，自己是一枚蛋。

　　是的，一枚蛋。
　　祂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明白困住自己的屋子其实不是屋子，是蛋壳。

　　虽然还是一枚蛋，但祂是能透过蛋壳感知一定范围的东西的。

　　这座巨大的岛屿上的生机是最早恢复的，或者说，从一开始祂就没受到太多的天灾地变影响，因而很快重新生机盎然起来。

　　祂留意到了卵生动物的蛋，慢慢的与自身对比，意识到了自己是什么，但别的生物的蛋和祂还是不一样的，祂尝试着和那些蛋沟通，但没有蛋理会祂，那些蛋里只有液体或肉块。

　　祂也只有液体和肉块，但祂能思考，别的蛋不能。

　　它们不是自己的同类，祂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随着时光的流逝，没记具体过了多久，只依稀感觉大地被白雪覆盖了几千回，祂终于慢慢将这片巨大的岛屿连土壤中吃土的虫子都给摸索透了，没有发现任何自己的同类。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
　　至少祂发现了一件事。
　　整座岛屿并非自然形成的地质岛屿，而是一头巨大无比的生物遗留的残骸,而自己，大概在这头已化为白骨的生物的体内。

　　祂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祂想不到答案。
　　探索完了岛屿，祂便想探索更遥远的地方，但祂的神识出不了岛屿，甚至祂自己....且不说岛屿周围的风暴和迷雾，还有自己潜意识里离开岛屿就会被抹杀的第六感，便是怎么离开也是个问题。

　　毕竟，祂是一枚蛋，总不能让祂一路骨碌碌的滚着去探索远方吧？

　　祂不要面子的吗？
　　咦，面子这个词是什么？

　　祂最后还是想到了办法。
　　将自己的一部分蛋液弄出了蛋壳外，创造了几条生物。

　　祂是根据最适合自己基因的形态来创造的，创造出来后祂惊讶的发现，这几条生物与岛屿很像，仿佛就是微缩的，有血肉的岛屿。

　　物种之间不会无缘无故的相似，还是高度相似。
　　祂在那一霎那明了自己与岛屿的关系。

　　难受，几十次落雪的时间都没有心思做什么事。

　　但逝者已矣，蛋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

　　祂需要更多的人手，但蛋液不支持，抽的蛋液多了，祂就得精尽蛋亡了。

　　祂选择了抽最早创造出来的那几条生物的血。

　　没有创造一模一样的生物，一来是力量不够了，二来是发现自己的基因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祂便将基因里翻出来的生命形态都给创造了一份。

　　漫长的手工课完成后，祂看着自己那五花八门的手工课作业，突然就明白了这些生命形态是是什么。

　　那是自己族群的过去。
　　从最早的两栖类猛兽到如今的祂。

　　记忆不在了，但基因仍旧铭刻着族群的历史。

　　祂如果孵化了，最终也是会长成一条如这座岛屿般巨大的生物，不过很难。

　　祂隐约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久都还是蛋，这里头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祂可能要顶着这副蛋样到天荒地老。

　　祂让造物去探索远方。
　　造物带回了这颗星球生态恢复的消息，造物们在外面遇到了别的智慧生物，被称之为龙，祂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便以这个字做为自己和造物的族名，祂也因此被称之为龙神。

　　不过，生态恢复得真快，距今天崩地裂过去不到一万年就已完全恢复。

　　这不科学！
　　这是祂整理了造物们带回的情报后得出的结论。

　　祂就是觉得，那样的灾难过后，这颗星球上的生态不应该恢复得这么快，至少也得几千万年才能恢复。

　　原因？
　　没有原因，一定要要说的话，那就是直觉。

　　直觉这颗星球不科学。

　　这颗星球的确不科学。
　　智慧生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创造出一季文明，然后很快就繁华化为废墟，文明化为尘埃。

　　诞生与毁灭的速度之快让蛋非常困惑。

　　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弄明白了怎么个情况。

　　有神话生物在收割文明。
　　每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自称神使的神话生物便如等待农作物成熟了的农人收割作物一般收割文明。

　　但是，为什么？
　　神使为什么要这么做？
　　蛋更加困惑。
　　龙族也很困惑。

　　龙族走得是生物文明路线，通过进化自身来发展文明，但这种路线相当难走，很磨时间，不过好处也是巨大的，哪怕是哪天倒了大霉，文明崩溃也不会一夜回到石器时代，因为已经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是文明崩溃也带不走的。

　　蛋自己就是个活例子，虽然祂什么知识都不记得了，但不管记不记得，祂生来就是神话生物。

　　优点巨大的同时缺点也很明显，文明发展速度如龟爬。

　　这也使得龙族看着陆地上文明发展飞速，一度很艳羡，想着要不要换条路线算了。

　　因为曾经很羡慕，便愈发不能理解神使们的所作所为。

　　蛋让龙族尝试着弄清楚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这是个愚蠢的决定，折损了百八十条纯血龙族后蛋不得不肉疼的暂时放弃追究这个问题，同时龙族也坚定了生物文明的发展路线。

　　谁知道那些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会不会哪天来收割龙族的文明。

　　生物文明虽然爬得慢，但已经进化出来的东西都不会再消失，哪怕真发生了最坏的情况，龙族的幸存者也不会如陆地上那些智慧生物一般不得不从头来过。

　　碰上神经病，能杀最好就是杀了。
　　如果杀不了，那就躲着走。
　　但神经病强大得你杀不了也躲不了呢？
　　蛋哪怕远离陆地无法离开方丈岛也通过龙族见识到了神经病的危害以及陆地上智慧生物十几万年的血泪史。

　　十几万年。
　　神经病都是神话生物，凡人物种中最长寿的族类撑死也就活个两万年，神经病....十几万年过去了还活蹦乱跳的，很有与天同寿的架势。

　　文明如同海滩上的沙城，不论堆砌得多么精美华丽最终都会被按时到来的潮汐吞没。

　　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了。

　　或许，还是有的。
　　蛋留意到，陆地上凡人物种们发展出的文明一季不如一季。

　　蛋记得，自己刚醒来那会有看到巨大的卫星从天而坠，但后来，再没见过哪季文明创造出那样的东西了。

　　蛋很想去和神经病沟通一下这颗星球究竟怎么回事，普通龙族去找神经病那是送菜，但祂不是。

　　但是——
　　出不了方丈岛。

　　冒险尝试后祂发现了一件事，已化为白骨的巨龙留下了禁制让自己不能出去。

　　但让祂感觉出去了就会死的危机感却并非来自于白骨巨龙留下的禁制，禁制并没有让祂产生危险的感觉，甚至有种安心的感觉。

　　蛋隐隐猜到了真正让自己第六感不停的叫嚣着危险危险的根源在外面。

　　可不出去，如何得知真相？

　　权衡利弊一番后，蛋最终决定先苟着，等祂出了壳，等祂长成了通天彻地的巨龙，神经病再危险也不会再是祂的对手。

　　这一等便是十几万年。
　　十几万度的春去秋来，祂观察到了更多的常识，比如脚下这颗星球的转动轨道是固定的，自转公转的速度十几万年不变。

　　这不科学。
　　祂仍旧有这种感觉。
　　但这么多年不科学的东西多了去，祂早已淡定，唯一不淡定的便是十几万年过去自己仍未破壳，但这种事....不淡定又能改变什么呢？

　　忧虑、焦躁、暴躁、癫狂....一轮状态下来，再抽完了疯，不淡定也淡定了。

　　毕竟，不淡定，还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