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因

30、二十七

　　“嗅觉真敏锐，我还以为我躲得很好呢。”
　　那声音很耳熟，张复云也抬起头，只见半空中浮着一个白衣人，他立刻叫道：“是你？”
　　大妖怪腾空而起，“原来你一直在附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衣人哈哈地笑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不先自报姓名？”
　　大妖怪脸色一变，“少装蒜，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
　　“哦？”
　　“前几次暗算我的肯定也是你……”
　　白衣人打断他，“好了好了，别废话，找我什么事？”
　　大妖怪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张复云，似乎在确定他离自己够不够远，“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九年前……”
　　白衣人抬起手打断他，故意加大音量，“你不先把你师弟的朋友送去医院？我看他情况不大好，莫不是……疯了？”
　　显然是故意要让张复云听到。
　　小妖怪沉不住气，听了更急，“师兄，邹显他……”
　　大妖怪瞪了白衣人一眼，正想回到小妖怪身边，那白衣人又说话了。
　　这次声音很小，“九年前的确是我……不过我也是好心。”
　　大妖怪瞬间僵住，机械地转回头，“你……什么意思……”
　　白衣人面带微笑地盯着大妖怪，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说西王母的灵镜能看通三界，什么顺风耳啊九尾狐啊龙子啊阴阳眼啊都能在其中显形，他就跟来了，我并没有说我能帮他偷到镜子啊……”
　　大妖怪先是恍然，而后愤怒，“你！！！你果然……”
　　白衣人假意同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角却满是笑意，“哎，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对不起他，带着他溜达了一整天什么忙都没帮上。”
　　大妖怪几乎把银牙咬碎，一拳头挥了过去。
　　白衣人身形一矮，轻飘飘地躲过，不咸不淡地抱怨，“什么世道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杀了你！”大妖怪催动妖力，全身泛起红光。
　　张复云在下面虽然看得莫名其妙，但也大概知道他师兄要做什么，忙喊道：“师兄！住手啊！”
　　白衣人一边闲闲地躲着大妖怪的进攻一边冷嘲热讽，“就你这点本事想杀我？省省吧！”
　　“叶岁空！不杀了你我就不是……不是……”
　　被叫作叶岁空的家伙皮笑肉不笑，“不是什么？说完啊！你叫什么名字？”
　　大妖怪狂吼一声，双手执起火球向叶岁空扑去，只见一白一红两个影子在漆黑的夜空中闪动，时不时爆出火光，比夏夜的烟花还眩。
　　就在天上打得欢，张复云也看得急之时，一个黑影悄悄地摸近，趁他不备举刀刺向邹显的腹侧。
　　张复云反应不够快，一时间阻挡不及，只得用自己的背去挡。
　　“叮”地一声，刀尖应声而断。
　　“妖怪啊！”矮子愣了两秒后哭爹喊娘地往后退，一转身，半爬着跑了。
　　那一声“妖怪”喊得张复云发懵，也把邹显喊回了神。
　　“复……云？”
　　张复云见邹显不再疯疯癫癫，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一般人根本就伤不了我你为什么要护着我？笨死了！疼吗？能不能站起来？我们去医院……”
　　邹显虽然又些弄不清楚状况，但看见流氓们倒的倒跑的跑，也知道得救了。
　　他拍着小妖怪的背说：“情况危机我哪里记得那些……别哭……别怕别怕，没事了……”
　　倒把张复云之前说的话全还给了他。
　　另一方面，大妖怪和叶岁空在天上打得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大妖怪用尽全力，招招催命，可叶岁空却一直在躲闪，根本没还手。
　　“叶岁空，跟我一决高下！”大妖怪边打边喊。
　　叶岁空趁空隙回他一句，“你确定？”
　　“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
　　“我没说我是英雄啊……喂，快敲钟了！”
　　“休想转移话题！看招！”
　　叶岁空险险地侧身躲过一团火球，挤眉弄眼地指着解放碑碑心方向，“真的！”
　　与此同时，张复云正架着邹显站起来，然后……《东方红》的音乐响起，那是碑上的时钟正点报时的前兆。
　　张复云听后一呆，放开了邹显。
　　大妖怪也是一呆，随即就要往下冲。
　　叶岁空聚力于手心，笑道：“不是要跟我面对面决斗吗？来！”说罢他挥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长鞭，直击向大妖怪的后心。
　　“师弟！”
　　“住手！”
　　“小心！”
　　三个声音依次响起。
　　第一声，是大妖怪的，他冲到张复云面前，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摇晃。
　　第二声响后，叶岁空已被人从后面扣住双手，动弹不得。
　　第三声响后，一个穿得金灿灿的人牢牢抓住叶岁空甩向大妖怪的鞭尾。
　　邹显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科幻电影也没这么拍的啊！
　　不过现实不允许他发呆。
　　当解放碑的钟声正式敲响之时，张复云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邹显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复云！”
　　张复云睁大双眼，一脸不解地看着邹显。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慢慢变白，还越来越透明。
　　邹显两眼一花，耳朵里轰轰作响。
　　大妖怪冲着天上大喊：“师父！老大！师弟的时限到了！”
　　邹显一惊，抓住大妖怪的衣襟，“什么时限？！”
　　“十年了！师弟还没想起自己的名字……”
　　“不是还有一年吗？不是第九年吗？啊？”邹显慌大了。
　　“邹显……”小妖怪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是……我算错了。”
　　邹显哭笑不得，心里激痛，捏着大妖怪衣服的手都快把衣服捏出水来，“怎么会算错……不会算错的，我们还有一年啊！”
　　张复云勾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你知道的，我记忆力不好……”
　　钟声在这个时候正好敲完，张复云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一眼看穿。
　　邹显觉得眼睛奇痒无比，眨了几下，眨出泪来。
　　水滴滴向张复云额头，直接穿透他，渗在邹显的裤子上。
　　邹显一把一把地抹着脸，声音完全变调，“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复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张复云抬起手想摸他，试了两次都透了过去，嘴一撇，跟着哭出来，“邹显……我摸不到你了……”
　　“能摸到，能摸到！”邹显哽咽着想引导对方的手来摸自己，手和手在空中相交，抓了一下，什么都抓不住。
　　“摸不到了……”
　　“能的！一定能！”邹显不死心地不停去抓张复云的手，无论试多少次也只能抓到空气。
　　小妖怪委屈地扁起嘴，“邹显……我后悔了……”
　　“别说话，我们去医院。你只是生病了，去医院肯定能治好！”
　　“我后悔了，真的！我不要做上妖了……我不想做妖怪，我想做人……只活几十年也不要紧……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就去！”
　　邹显想站起来抱张复云，刚站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拦住。
　　是张复云的师父。
　　“放手！”邹显低低地咆哮。
　　老妖怪叹气，“没用的……这是天意。”
　　“我说放手！”
　　“我这个笨徒弟在他这一世的第一年跟人去了天界，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所以……的确是时限到了……”
　　“但他没有给我说过！我只信他！”
　　老妖怪眼神一暗，锁着叶岁空的另一只手渐渐用力，掐得那人脸色青白，“他不记得，离开天界后他被人消除了那一段记忆……”
　　“邹显……”张复云突然叫道，“邹显……”
　　邹显手忙脚乱地跪回他身边。
　　小妖怪又笑了，笑得和他身体一样透明的眼泪不住地从眼角向下滑，“……我想回家了。”
　　邹显被巨大的无力感憋得几乎窒息，一拳一拳捶着冰冷的大地。
　　“邹显，我想回家……我的《斗鱼》还没看完……”
　　邹显死死地咬住下唇，泣不成声。
　　“邹显，别哭了，我们回家好吗……”
　　“邹显，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邹显，邹显，邹显，回……”
　　当张复云终于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面前时，邹显只觉得左眼火烧一般的疼痛。
　　无暇深思，无暇多想，他在心碎的一瞬间捣住眼睛嘶喊出声——

　　海海！

作者有话说

　　然后 狗血会一直撒到结尾...打可以 别打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