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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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又是周四，例会。
三个大领导轮番点评新出的报纸，周围昏昏欲睡一大片。
两个小时后台上的人终于说干了口水，大手一挥，散会。
邹显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想等大部队先走。
还是没能躲掉。
活页反戴了一顶乳白色的鸭舌帽，把偏长的头发压得紧贴着脖子根，吊儿郎当地蹭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捏起嗓子，“邹，大，哥……”
邹显心里“咯哒”一声，连头皮都紧了。
“邹大哥，上个月你的好稿全报社第一吧。”
邹显左右一看，老罗和小钱都还没出会议室，只得把活页拉近一点，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
活页嬉皮笑脸地把食指放在自己嘴上，“邹大哥放心，我谁都没说。”
邹显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活页有些得意地搓着鼻子，“我上个月的好图片全是跟你出去采访拍的，领导们向来喜欢成双成对地鼓励人，我猜你的那些稿子肯定也都被评了上去……真是第一？”
邹显伸手在他耳朵上刮了一下，“猴头，什么都瞒不了你，说吧，想吃什么？”
活页之所以被叫作活页，完全是因为他的左耳朵从上到下挂了七个环形耳扣，整整齐齐地闪着银光，跟活页笔记本差不多，邹显这么一刮，几个小环互相碰撞，发出细小的叮当声。
活页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西餐，最近特别想吃牛排。”
“行，一会儿下班了去吃，可别再带你那些朋友了，”边说边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一声，“倒……倒不是你邹大哥舍不得，主要是他们的行头太奇怪，你带着他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马戏团班子集体出行。”
活页点点头，兴高采烈地跳开去。
邹显松了一口气，拿上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总编室派人来说副总编找他。
总编室在楼上一层，进门后眼光先被副总编大人身边的几个年轻人给吸引了过去。
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接待实习生的时候，邹显心里有数。
副总编是个富态的中年人，端着大肚子对那几个孩子说：“这是咱们报社娱乐部最优秀的记者，在市里也颇有些名气，你们几个有没有想进娱乐部实习的？就跟他吧。”
有三只手举起来，两只颤颤巍巍，一只坚定地高过头顶。
邹显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看起来胆子比较大的，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副总编问邹显，“你自己选一个，剩下的我安排到其他部门。”
邹显很想点最左边的小胖子，也想选最右边的小眼镜，可眼神刚溜到一半就被中间一双藏在刘海后的黑白大眼给阻截住了。
那眼神很坦白很直接，分明在说——选我吧！
邹显看了一下天花板。
选我吧选我吧选我吧……
邹显又看了一下墙壁上的装饰画。
选我吧选我吧选我吧选我吧……
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只得认命地指着他，“那……就这位同学好了。”
副总编乐笑呵呵地说：“好，这是V大新闻系大二的张复云同学，预计要在我们报社实习到毕业前夕，你好好带一带。”
邹显冲张复云轻点了一下头，“你好，我叫邹显。”
对方鞠躬，相当地恭敬，“邹老师好。”
抬起头，欢喜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跑过眼角。
西餐厅，灯光气氛一流，耳旁隐约传来刀叉声和其他人喁喁细语的声音，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可邹显心里还是很烦。
他狠狠地叉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勾住活页的脖子，拉过来，边咀嚼边沉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活页睁大双眼，“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让你别带人一起来嘛！”
“我没带我那些朋友啊……这个是今天刚分派给我的实习生，人家老师老师地叫了不知道多少声，我总不能连一顿晚饭也不管他的吧。”
“可他点了最贵的牛排！还是从开胃菜到饭后甜点一个没落的全套套餐！”
“我……邹大哥……”活页小心翼翼地说，“你的实习生也点了同样的东西……”
一旁，张复云目不斜视地进攻着盘子里的食物，表情相当认真。
邹显叹了口气，“算了，就当买了两个月彩票全部打水漂，也算支持福利事业。”
说这句话的音量稍有些大，不巧被活页的实习生听到了，他大板牙一露，雀斑一晃，讨好似地笑道：“邹老师对社会福利很关心吗？真是好人啊。”
邹显全身猛地一抽，又把活页勾过来，“你怎么选了个这样的啊？”
活页欲哭无泪，“摄影部就他一个，没得选。”
邹显偷偷瞅了瞅吃牛排也吃得一脸正气的张复云，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至少，自己这个看上去还比较顺眼。
吃完饭，四个人在餐厅门口分了手，两个实习生回自己学校，邹显和活页回报社的单身宿舍。
进了门，开了灯，蹬掉鞋，邹显先取出脸盆和毛巾去楼道里的公共澡堂洗脸，再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张复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
邹显正想问他是怎么进来的，话刚到嘴边就改了道，拍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啊对，你如果想进来，肯定有你的方法。”
张复云皱着眉头，“那天在海洋馆，你果然看见了……”
邹显把脸盆和毛巾放回去，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想看？有空你试试，今天看到这人的前生，明天看到那人的原形，晚上还睡得着才怪……还好只有一只眼能看，不然我肯定早就抑郁了。”
张复云对他的态度有不解，“你不害怕？”
“怕什么？”
“不怕我是来害你的？”
邹显拉了另一张椅子来坐下，正好在张复云对面，“你要害我早害了，不用捏造一个假身份到报社来当实习生。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干脆，张复云也不含糊，“帮我找个人。”
“找谁？”冷静而简单的提问。
“我师父。”冷静而简单的回答。
“有什么特征？”冷静而简单的提问。
“你答应了我们再谈。”冷静而简单的回答。
“哦……酬劳多少？”冷静而简单的提问。
“诶？酬劳？”这下不能继续冷静了。
“废话，没酬劳谁帮你啊？市场经济讲究的是效益，如果我帮你找到了，给我多少钱？”
张复云半天没回过神来，回过来后哼了一声，“财迷！”
邹显装作没看见，翘起二郎腿，表情很轻松，“找不找人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缺这点钱。可是这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不找到他真的没问题吗？想清楚了给我个答复，反正这段时间我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实习老师，‘大宝天天见’啊。”
轻佻的语气，满不在乎的神态，气得张复云七窍生烟，他“嚯”地站起来，双眼死死锁住邹显，“你就不怕我施法术杀了你？”
邹显还是那副天塌下来别人顶的样子，哼了哼，“你有本事杀我？”
“我连你家都能进来，为什么没本事杀了你？”
邹显一下子就笑了，“我忘了，之前是我自己没关门……”说着他也站起来，走到张复云面前，迅速伸出一只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并用另一只手把他禁锢在身前。
张复云吓了一跳，想挣脱，可惜力气不如人，下巴都挣得发红了还没挣掉。
邹显眼神暗了暗，凑到张复云的脸旁，森森地说：“你如果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想威胁我？再等八百年！”
张复云痛得眯起了眼，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魔鬼！”
邹显欢快地吹了声口哨，“彼此彼此啊……妖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