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他总在怼我》盛淮衣

5、05

　　原典他爹打越洋电话过来的时候，原典正在超市里找海盐味和墨西哥辣味的薯片。粗略一算，他来美国也有小段时间了。美国的正餐饮食他是不大能吃得惯，零食口味还是非常喜欢的。
　　暑校安排的课程依旧跟得有些吃力，每天课后翻阅笔记时，光是用手机上的有道词典查单词就要花上大半时间。超市里手机信号很差，和他爹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会儿，原典就挂掉电话，推着装满零食和速食泡面的购物车去排队结账。
　　轮到他前面两个黑发黑眼的女孩子时，收银员操着浓浓墨西哥口音的英语问她们，有没有会员卡。背着酒红色牛皮小挎包的女生低头找了一会儿，小声用中文对同伴说：“好像忘带了。”
　　她的同伴回过头来，用流利的英语询问原典能否将会员卡借给她们。问完以后看见原典的脸时，明显地愣了一秒。
　　原典从口袋里摸出红色的会员卡，越过她们直接递给柜台后面的收银员，然后笑眯眯地用中文说：“不用谢。”
　　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喜悦的神情来。
　　回学生宿舍的路上，原典和她们互相加了微信好友。两个女生比他还要大上一岁，是加州大学的中国留学生。黑发又长又直的女孩子英文名叫Cherry，和原典来自中国的同一座城市。
　　Cherry提出要请他去中国餐厅吃晚饭，原典摇了摇头婉拒，他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请吃饭。假如对方是同性别的男生，他大概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样的念头才浮上心头，原典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柏野。
　　他错愕一秒，一边暗自嘀咕一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柏野的脸从自己脑子里彻底拍散。三个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时，Cherry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这周末学校里有假面舞会，你要不要来玩？”
　　原典遗憾地耸耸肩道：“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戴上了面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Cherry露出甜甜的笑容，狡黠地对他眨眨眼睛，“我现在正式向帅气的学弟发出邀请，我还缺一个舞会男伴。”
　　原典：“……”
　　毫无疑问的是，Cherry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他压根就不喜欢女孩子。无论对方的笑容有多甜，在他看来大概都没有绷着脸对他冷言冷语的柏野好看。
　　此时第二次想起柏野，原典不得不暗自承认，柏野确实是长得十分英俊，尤其是符合他的审美口味。他抬起眼睛看向面前面露期待的女孩子，正要开口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时，Cherry的同伴突然疑惑地道：“你不是想找柏野做你的男伴了吗？”
　　“柏野？”上一秒还在想的人这一秒出现在了别人口中，原典怔了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男生的名字。
　　末了，发现两个女生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原典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后知后觉地睁眼说瞎话解释起来，“听上去像是个中国男生的名字，所以才有些惊讶。”
　　“确实是个非常英俊挺拔的中国男生，今年暑假来我们学校做实验项目，没几天照片就被放上了校园里的BBS，现在是学校里 公认最有魅力的中国男生。”Cherry毫不在意地弯了弯嘴角，“周末的假面舞会，我们学校里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想约他的人太多了。他们一定是没有再学校里偶遇到可爱的学弟。”
　　Cherry再次冲原典俏皮地眨眨眼，“学弟，你说是吗？”
　　原典：“……”
　　事实证明无论如何，在风气开放的美国待上两三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活泼又大方的气息，还是和国内的女孩子不太一样的。原典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来招架眼前热情漂亮的女孩子。
　　然而他心中所想的东西似乎完全和嘴巴分隔开来，他在这儿犹豫不决时，嘴巴已经擅自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代替他将Cherry的舞会邀请答应下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原典按着额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这是怎么了？？？
　　上一秒代替他开口说话的那个人，可能是假的他。原典提着购物袋站在原地，表情木然地想。
　　从操场外路过时，原典视线瞄到路旁的自主贩卖机，从钱包里摸出超市找零的硬币投进去，换了一瓶百事可乐。他拎着手里的东西进入操场，在跑道边的树荫里坐下来，低头拧开瓶盖，仰头喝一口。
　　篮球砸地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原典握着可乐眯起眼睛朝操场左边望去。几个穿着球衣的高大男生在篮球框下打篮球。背对着他运球的人连续晃过防守的其他人，从篮筐下方高高跃起，将手里的球砸入篮筐。
　　进球的男生抬起手擦掉下巴上的汗珠，转身回防时露出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侧脸。原典打消了起身离开的念头，漫不经心地喝起可乐来，余光偶尔会落在篮球场上。
　　然而直到他手里的可乐喝完，对方也没有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原典神色放松地垂下眼皮盯着地面的树影看，却没由来的，心中浮起淡淡的失望。
　　身侧陡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茂密的草丛里身手敏捷地窜出来，四肢轻轻落在阳光照射的地面上，蓬松的尾巴悠然地晃动起来。
　　是一只松鼠。
　　原典略有些吃惊，早听说美国大马路上大概随时都能看见兔子和松鼠，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原典轻轻放下手中的空瓶，握着手机悄无声息地蹲下去，从松鼠屁股后面往前挪了一步，调出手机里的摄像功能对着那只松鼠。
　　重重的砸地声猛地在耳廓里炸开，原典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那只晒太阳的松鼠就敏捷地往旁边躲开，然后飞快地隐入植物丛中消失不见。下一秒，小片阴影从余光里逼压过来，圆圆的篮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手背上，然后飞出去。
　　原典手中的手机直直地砸向地面，整个人因为外力的冲撞控制不住地朝后仰去，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一条腿不重不轻地抵在他的尾椎骨上，帮他稳住了身体。与此同时，头顶上方投下来大片阴影。
　　满头大汗的白人男生双手撑住膝盖，弯腰捡起脸朝下摔在水泥地上的手机递给他，露出抱歉的神情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到你的。”
　　在用英语和美国人交流这件事上，原典总要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上方突然飘下来淡淡的声音，不难听出语气里夹带的嫌弃：“啧，跑得比松鼠还慢。”
　　原典：“……”
　　原典：“你这不是废话？松鼠四条腿，我两条腿。”
　　柏野：“说得好像你手脚并用，就能爬得比松鼠快一样？”
　　原典：“……”
　　他小声抱怨两句，泄愤般靠着身后人那条笔直的腿往下一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对方运动鞋的鞋面上。
　　柏野轻轻嘶一声，微微翘起脚尖往原典的屁股缝那儿顶了顶，面无表情地命令道：“给我起来。”
　　尾椎骨一路往下陡然酥麻了起来，淡淡的电流沿着屁股缝蔓延。原典脸上噌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打好的草稿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柏野打篮球的白人男生茫然地问：“柏，你的这位朋友在说什么？”
　　柏野垂下眼眸瞥一眼坐在自己脚上的人头顶上柔软的发旋，漫不经心地张口道：“他说没关系，是他自己没注意篮球往这边飞过来，躲得太慢了。”
　　原典：“……”
　　大约是对方说话时用了非常简单的表达方式，又可以放慢了语速。原典竟然也听懂了柏野满嘴的胡说八道，忍不住抬头想要瞪对方一眼，后者从头至尾都没有低头看他，只留给他一个漂亮又冷漠的下巴。
　　他双手往后扶住对方的裤腿，想要借力站起来。柏野再度不太高兴地颠了颠脚尖，“手别乱摸。”
　　原典：“……”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觉再不起来大概真的要坏事，原典将双手从对方的裤腿上松开，往地面上撑去。
　　手背上被篮球砸出来的大片淤青显露出全貌，居高临下站立的男生视线一顿，冷不丁地对着坐在自己脚上的人弯下腰去。
　　察觉到头顶愈发靠近的呼吸声，原典困惑地仰起头往上看去，恰好对上柏野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和轻抿的嘴唇。似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抬头，柏野猛地顿住自己向下的趋势，静止在半空中，微微皱起眉来。
　　原典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瞳孔微缩。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像狗崽子被拎一样，被柏野伸出双手架在他的腋下，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原典：“……”
　　先前道歉的白人男生轻轻嘿一声，“哥们，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原典：“……”
　　“Hot……”他面露尴尬，“It is so h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