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这个师父》六个句号

18、第18章

　　今日是药浴的第七日，尽管在加东西前，阿远已经跟她打过招呼，这次可能会比之前疼一些，要她千万忍住，但是在那葫芦里的东西加入药浴之后，言乐还是疼得泪流面满，一口咬在了阿远的细胳膊上。

　　感觉有什么东西正疯狂地在往身体钻，这种被虫子撕咬皮肉的想象让言乐毛骨悚然。不过，疼痛没有持续多久就缓下来了，黑乎乎的药汤也逐渐变得澄清起来。

　　口腔里浓郁的血腥味惊得言乐赶紧松了口，阿远浅青色的衣袖上被她的虎牙戳了两个洞，那两处已经被血浸透了，可见胳膊上的牙印不浅。

　　言乐霎时赧然，“不好意思，没忍住。”

　　“无妨。”阿远抬手摸了摸，“上点药就好了。”伸手点了一下言乐的额头，夸道：“牙口不错，和阿雪一般。”

　　“……人怎么能和狼比。”言乐无语地摸了摸额头，好不容易不弹脑门儿了，又改为戳了！这事儿都赖影无踪，之前在她耳边唠叨要她拜他为师，她最后不胜其烦，干脆跑到沈郁身边呆着，影无踪只要一唠叨，必然被沈郁丢出去。

　　后来被气得用手弹她脑门儿。又正好被阿远看见，好奇地尝试了一次，就一发不可收拾……

　　言乐气得牙痒痒，哄着影无踪协助她用木片制作了一副简陋的扑克牌，她简单地教了两个人玩法，制定积分制，每人拥有一百个积分，积分最先输完的玩家要被其他两个玩家一人弹一百次脑门儿。

　　两人欣然同意，于是三个人便开始玩起了斗地主。

　　杀得那是鸡飞狗跳昏天黑地，上辈子言乐可是玩斗地主的高手，难逢敌手的那种，以老司机的战斗力简直秒天秒地秒空气，你们两个渣渣！

　　最后阿远估计已经看穿了影无踪是个猪队友的实质，便狡诈地和言乐联手，将影无踪玩/弄的体无完肤，最后在一场对三他都要不起的一局中，他结束了他还没轰轰烈烈开始就已经惨淡收场的扑克牌游戏生涯。

　　影无踪被弹了两百次脑门儿，羞愤不已，扑在沈郁的被窝里哭了好久，沈郁黑着一张脸，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打包扔进了雪地里。

　　言乐把弹一百次脑门儿的机会让给了阿远，所以阿远一个人弹了两百次，手指酸软，一提弹脑门儿就手抽，从此再也不抓着言乐就弹脑门儿了，但是改为了戳……

　　言乐：……

　　泡了快两个时辰，言乐全身的皮肤都被水汽蒸得红红的，向外散发着热量。觉得比平时要燥热，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感觉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汽油，就要烧起来了。

　　麻溜地从浴桶中爬出来，套上衣服迫不及待地就冲出了房门。

　　万万没想到，她一个冲刺就扎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好似撞上了一坨雪，冰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入眼是一个碧色的腰带，言乐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凄神寒骨，悄怆幽邃。言乐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不理解这个人站在她房门外干嘛。

　　沈郁将言乐从头看到脚，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进了雪地里，一撩衣摆就坐下了。

　　不太理解这种大冷天坐在雪地里自虐的行为，言乐正一脸茫然，沈郁突然偏过头视线锁住了她。

　　沈郁：→_→

　　言乐：←_←

　　所以，这到底是想干嘛？

　　“过来。”沈郁开口对言乐说。

　　这应该是这七天以来，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实质性的交谈。

　　言乐还没反应过来，后腰就被阿远捅了一下，示意她赶紧去，她回头不解地看了眼阿远，心道这是要干啥？阿远还未开口解释，不知何时站在屋檐下的梅姑这时对她柔笑道：“去吧，晚点你身子就要被烧坏了。”

　　言乐这才明白，沈郁坐在雪地里邀请她过去干什么。

　　她刚刚泡了那药浴，浑身不正常地发烫，尽管屋外冷风席卷，也丝毫没让她身体的温度降下来，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竟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言乐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沈郁的怀里，一股淡淡的药香顿时萦绕鼻尖，窜入心肺里。当中夹杂着薄荷味，清凉舒爽，言乐感觉整个胸腔都被洗刷了一遍，不由地深吸了几口。

　　原来中草药味也有这么好闻的时候。

　　沈郁对于言乐背对着他一屁股坐在他怀里的姿势略感不适，不过也没说什么，伸出一只环过她的身体，掌心贴在她的小腹处，察觉到怀里的人不自在地扭动起来，他呵道：“别动！”

　　清冽的气息尽数喷在言乐的耳后，沁得她哆嗦了一下。心道这个人果然是个大冰块，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冻人的。

　　不一会儿，言乐发现四周的积雪正在快速融化，四周的温度骤降，并且聚成了一股气流将她和沈郁包围在中央。

　　这人能控制气流？言乐心头一惊，这世上真的有这么逆天的能力？利用积雪融化吸热，使四周温度更低，之后操纵冷空气形成气流对她的身体进行快速的物理降温，简直不能太叼！

　　她感觉她瞬间穿越进了玄幻世界了！说好的武侠呢？

　　就在言乐感觉自己快被冻成一座冰雕的时候，小腹处却感觉到了一小股热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刚刚她自身的温度过高，没有感觉到这股热量，此时体温骤降，才察觉到这股如春雨般细柔的热度。

　　体外的削骨的寒冷与体内不断涌入的暖意互相抗衡了许久，终于将她的体温回复到了正常的状态。言乐这才发现她几乎感觉不到身后人的体温，可是她回过头一看，发现对方面色正常，并没有任何冻伤的迹象。而且让她嫉妒的是，这么近的距离她愣是没从他那张白皙的有点过分的脸上找出一点瑕疵。

　　睫毛上凝了一层白霜，这一抬眼，添了一点勾人的味道。言乐与他对视良久，突然就开了口，“当我后爹也不赖。”

　　她说这话是有缘由的，因为她发现梅姑总是不由自主地看沈郁，有好几次都忘记收回眼神被他抓个正着。每次梅姑和他说话的时候，手会不由自主地捏紧，眼睛不敢看他，局促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梅姑应是心悦他的。

　　言乐一开始以为梅姑和言启之是相爱的，他极尽所能地宠她，她总是笑着看着他，他们几乎没有争吵，一直甜蜜地生活了三年。那应该是很甜很甜的爱情，可是却不是。

　　言启之或许是深深爱着梅姑，但是梅姑的笑容里从来没出现过少女的羞涩，只是淡淡的，包含着感激，感激他带给自己温暖，感激他那样爱着自己。

　　现在才发现，原来梅姑早在七年前就将心掉在了迷迭谷。

　　言启之死得早，梅姑一个人单了这么多年，又重逢了昔日的意中人，言乐觉得她应该帮梅姑争取一下。

　　“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当我后爹啊。”言乐善意地浅笑着，希望能改善一下她和沈郁一直以来大眼瞪小眼的处境。

　　沈郁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

　　从房门碰撞的分贝高低，言乐判断出，沈郁生气了。

　　梅姑也发现两人的情况不对劲，将手里的斗篷披到言乐身上，问：“你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言乐鼓起腮帮子，佯装不开心，道：“我看他长得那么好看，问他可不可以当我新爹，他不愿意！”表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梅姑愣了一下，然后掐了一把言乐的脸蛋，笑道：“不乐意就算了呗，以后给你找个更帅的新爹。”说完，抱着言乐回房。

　　她放在身侧的手攥的很紧，言乐唉唉地叹了一口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翌日，她和梅姑离开迷迭谷的时候，沈郁从一个紫玉葫芦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到她嘴里，盯着她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又将紫玉葫芦递给她，叮嘱她每月月初服一粒，这才放他们离开。

　　“言夫人。”沈郁突然开口，他并没有唤梅姑，而是言夫人。一句言夫人，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梅姑眼里的柔光他早已知晓。

　　离梅姑最近的言乐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她因为这三个字呼吸一瞬间停顿，手捏着她小手的力度重了一下，然后才转过身去看沈郁。

　　沈郁的目光在言乐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这才转去看梅姑，他勾出一个极浅的笑，道：“保重。”

　　“多谢。”梅姑抬眸，也报之以浅笑。

　　之后影无踪冲出来一把拽住言乐的手，说你还没拜我为师呢，怎么就急着离开了！来来来，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来把师拜了。说完，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杯茶。

　　言乐嘴角抽了又抽，接过茶水自己喝了。

　　空碗往影无踪怀里一塞，“后会无期！”

　　“哎呀，这是徒弟给师父喝的茶！你怎么就自己喝了！”影无踪在后面气得跺脚，又赶紧续了一杯，作势就要追上去，立在一旁忍了他很久的沈郁终于忍不住，拽住他的后腰带将人拖回屋里去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养伤！”

　　……

　　出谷依旧是有阿远和阿雪领着，他们四个一路穿过染上了霜意的迷迭草，越过灌木丛，进入浓密的树林。

　　阿远在前头走着，突然颇为可惜地说道：“若你们来的是夏季，定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迷迭花。”

　　梅姑闻言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被迷迭草半掩住的屋舍，淡淡道：“我喜欢的是雪中红梅。”

　　“帝都，可没有迷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