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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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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陵越说丁隐不是外人,那房间里便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坐下来闲话家常,方兰生又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便同丁隐熟络起来,拉着他谈天说地,讲起许多当年同陵越屠苏相遇相识的往事。
除去卧云村那虚假的七年,这是丁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家庭温暖,不是师门相处,没有阴谋欺骗,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家的氛围,很亲切、很舒服。
而那些有关陵越的旧事更是丁隐最感兴趣的。早先虽听陵越讲过当年之事,但主要说的都是百里屠苏,很少提到他自己,如今方兰生所说不仅填补了被略过的部分,而且视角不同,对一些事情的理解看法也自有差异。
这些事久未提起,一开了头便如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方兰生讲得滔滔不绝、绘声绘色,丁隐沁儿一大一小听得津津有味、专注入神。孙月言于当年的事知之有限,也揽着沁儿饶有兴致地听着,倒是陵越这个当事人,只偶尔搭上几句,全似做了茶楼里的看客。
说到陵越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却一直不肯相认,方兰生就难掩不满。“你不知道我哥有多狠心,我问了他几次他都不承认,还说他弟弟已经不在了。我那时候真是又伤心又生气,觉得他只在乎屠苏,根本不想认我,每次见了我就只会张口闭口地教训,说我任性不长进。”
听着方兰生满满的怨气,陵越垂了眼,轻抿着唇保持沉默。
丁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在一旁点头道:“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觉得他对屠苏真是好。”
陵越抬眸望过去,恰好迎上丁隐瞥过来的视线。
方兰生却没瞧见两人的“秋波暗送”,兀自愤愤:“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吧。他可偏心了,屠苏做什么都行,我就做什么都不行,真不知道谁才是他弟弟……”说着说着忽然住了声,面色黯下去,有顷方道:“要是屠苏现在能回来,把我哥让给他也无所谓……”
孙月言感受到他的心情:“总有一天,晴雪会找到屠苏的。”
“一定会找到的。”接话的却是丁隐。“我们大家一起等,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陵越曾说我和他很像,我也很想见一见他。”
听丁隐这么一说,方兰生脸上也恢复了笑意。“我也相信一定能够找到。”语气一转,打破沉郁的气氛:“我哥说你们像,想想还真是,到时候你们两个还可以交流一下经验。”
丁隐微扬眉梢,面露疑惑。
陵越递个眼色过去:“交流什么?又在胡说。”入魔经验还是身怀异物的感受?若是沁儿追问该当如何解释?
方兰生一抬下巴:“你以为我想说什么?他们两个见了面,不是正好可以交流一下被你偏心偏袒的经验?”
陵越明知他在胡掰,却又无法反驳。
丁隐笑问:“你怎么知道陵越对我偏心?”
方兰生一副“你这是明知故问”的表情:“天墉城上下有谁不知道吗?”
丁隐咧着嘴笑开,满心的幸福得意。
“丁隐?!”
芙蕖人未进门声先至,见了丁隐快步走进来,惊喜道:“你何时出关的?”
丁隐一笑:“刚刚才出关。”
芙蕖丝毫不掩欣喜:“你总算是出关了,这一年多来掌教师兄他……难得今年大家都在,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陵越起身:“可是有事?”
被陵越一问,芙蕖这才想起来此是为何。“倒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们在忙些什么,连饭都不吃了。”
几人这才注意到,聊得太开心,不知不觉竟已过了时辰。
沁儿看向孙月言:“娘,沁儿饿了。”方才听故事听得投入,现在这一提醒顿时觉得肚子空空。
芙蕖含笑道:“帮你们留了饭菜,不如大家一起去膳堂,我再多弄几道,庆祝丁隐出关。”
沁儿小嘴甚甜:“芙蕖姑姑最好了。”
当年芙蕖在方家待的时间不长,与方兰生也不熟,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是亲如一家。毕竟一边是失散多年的弟弟,一边是看着长大的师妹,有着陵越这层关系,天然就多了几分亲近。
丁隐笑道:“那我可真是荣幸,一出关就能尝到妙法长老的厨艺。”
芙蕖被他打趣,马上反击回去:“我看你心里头惦记的是大师兄的厨艺才对,不过不知道你出关,可没给你准备鸡腿。”
丁隐哑然失笑:“许久没见,你这张嘴倒见凌厉,莫不是弟子训得多了?”
芙蕖嫣然笑道:“我门下的弟子都听话的很,才不需要训诫。”
说到鸡腿方兰生不禁想起陵越为丁隐下厨一事,抱怨道:“哥你也太偏心了,听说你为了丁隐亲自下厨,我可是你亲弟,都没吃过你亲手做的饭。”
芙蕖跟着道:“我也是沾了丁隐的光才吃到那么一次。”
冷不防成了讨伐对象,陵越紧紧唇角,反驳方兰生:“谁说你没吃过,小时候都是我弄东西给你吃。”
方兰生理直气壮地否认:“小时候的事我生病全都不记得了,不算。”
“沁儿也想吃大伯做的饭!”沁儿不明就里却也跟着起哄。
陵越微微苦笑:“如果你们不嫌滋味寡淡……”
“你做什么都好吃。”芙蕖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陵越无奈轻叹,浅笑撩眸:“那还不走?”
说到走沁儿又扯住了丁隐:“隐哥哥,你能不能一下子变到饭堂去啊?”眼睛亮晶晶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丁隐跟这小丫头也实在投缘,笑着抱起她:“当然能,而且还可以把你也一起变过去。”
沁儿开心地欢呼,一旁的芙蕖却听出问题:“你叫他隐哥哥?”
沁儿搂着丁隐脖子:“是啊,他是隐哥哥啊。”
芙蕖微嘟起嘴:“凭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姑姑啊?你要叫他隐叔叔,知道吗?”
沁儿听话地“哦”了声,其他人均自失笑。
丁隐像是沾染了沁儿的孩子气,偏道:“还是哥哥好听,就叫哥哥。”
芙蕖脑筋一转,狡黠地扬眉:“那你可比我们都矮了一辈。”还特地强调了句:“比师兄也矮了一辈。”
丁隐翘着唇角丢下两个字:“单算。”举步便往外走,血雾自脚下漫起,将两人身形掩去。
芙蕖扁扁嘴,伸手去拉孙月言:“月言,我带你。”剑光猝起,直追丁隐而去。
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下了兄弟二人,方兰生敛了笑问陵越:“哥,丁隐身上的赤魂石……还会发作吗?”
这两日方兰生也曾向陵越问起关于丁隐和赤魂石的事,已能明白陵越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地相帮丁隐。对于未能帮屠苏化解煞气一事,陵越始终耿耿于怀,遇到了情形相似的丁隐,自然无法坐视不理。
陵越明白方兰生的担心,微笑道:“放心吧,这次闭关丁隐终于成功炼化赤魂石,现在赤魂石魔性已除,再不会为祸作乱,丁隐也再不会受其所累。”
听陵越说得如此笃定,不像是刻意隐瞒,方兰生松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总算是苦尽甘来,比屠苏……”话到嘴边哽了哽,没能继续说下去。
陵越轻垂眼帘,神色微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