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沫の夏

9、第 9 章

　　轻轻地关上门，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来回晃动着，看得在元有点眩晕。
　　天边已经泛白，在元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模糊的身影，依旧对立着，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没有表情。只是，眼波流转，难掩深情。
　　“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却熟悉无比。
　　他没有变，还是那样清冷的眉眼，还是那样消瘦的五官，只是，眼角有了皱褶，嘴边的纹路也越发深了。
　　心，像被挖空一般地痛。
　　“你瘦了。”怔怔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有笑容爬上他嘴角，却让他显得越发落寞。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下个月就走了，去我该去的地方，恐怕不会回来了……你和妍熙，要幸福。”
　　“你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吗？告诉我你将再次离开。还是说，根本连让我知道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再一次，销声匿迹。幸福，你觉得我还会有幸福吗？已经死了的心，要怎样去体会快乐和幸福？”
　　像夏天的雨，突然之间，他哭了。
　　泪砸在地上，祭奠着多年前的爱情，却也灼伤了这个因爱而守候的男人。
　　胜浩慌了，手足无措间泄露了太多的难舍。
　　“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呀……”颤抖着，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吧，那些已经丢了的时光，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你当初就不该离开！”咆哮着，佑赫抓住了他瘦小的肩膀，“你不该就那样从我生命里消失！这不好玩，胜浩，这一点也不好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就那样一直等着，跟自己说你随时都会推开门回来，我不能离开，我要等你回来的。可你就这么残忍地，让我等了十年。我差点就撑不下去了，我差点就死心了，你怎么就这么忍心，你怎么就这么忍心……”
　　这是第二次，这是胜浩第二次看到这样脆弱的佑赫，那么无助，那么不堪一击。眼泪，汹涌着心里的痛，可已经无路可退，这个男人，自己无法给予他幸福，那么，只有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呜咽着，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已被塞进了他怀里。
　　“别说话，别说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吗，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别再说要离开的话，哪儿也不许去，呆在我身边，看着我，守着我……”抚着他软软的头发，佑赫轻轻说着。
　　我好累，胜浩，我好累，已经禁不起任何折腾了，求你了，求你了……心里在呐喊，却说不出口，生怕自己的哀求，换来的同样是拒绝。
　　胜浩默然。
　　好温暖。
　　不得不承认，他贪恋这个怀抱，只是一双手臂围成的这个圈，这么小这么小，小到连转身都不能的这个圈，却让胜浩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浓浓的酒气盖住了他原本青草般清冽的气息，却还是这样叫人安心。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嘲笑着自己，却还是一味地沉溺，渴望了这么久的温暖，他不想就这样推开，至少，不是现在，再多点时间，只要再多一点点就够了，真的，只是一点点……
　　就这一时半刻的温存，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也足够他回味了吧。终要离开的，即使他现在舍不得，有这些回忆温暖这辈子余下的时光，他的人生应当也不会太寂寥吧。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有点刺眼，被夜幕掩盖的往事，也会一点一点地，逐渐在阳光下融解。

　　“今天妍熙问我有没有见到你，她似乎很担心。”在元低着头，细细地研磨着手中的咖啡豆，语气淡淡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很乱，在元，给点时间我好好想想。”佑赫的眼睛在烟雾的笼罩中显得憔悴而迷离。
　　“那婚礼呢？还有20天就是婚礼了，还有时间想吗。”在元抬起了头，眼底有灼灼的光华。
　　“……”
　　“我知道你放不下安胜浩，可你有没有想过妍熙，没了你，她只怕，活不下去……”
　　“不，妍熙不是那种人。”
　　“张佑赫，是什么让你这么笃定？这十年来你关心过她一分一毫吗？！她因为见你日日消沉而哭肿的双眼，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你怎么就不想想是谁每天晚上来我这里把烂醉如泥的你接回去的，你怎么就不想想是谁在你身边看着你为了别人肝肠寸断却还是无微不至地体贴你？！”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第一次这么大声跟他说话，在元的心，有微微的寒意，为了那个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人。
　　“在元，我知道是我辜负了她，可是……”
　　“你想说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对吗？那你又为什么要和她结婚！是不是安胜浩没有出现她就仍然是你的张太太，她在你心里就永远只是替补吗？！你叫她情何以堪！”在元眼底有不容忽视的痛，他爱妍熙，一直爱着，却什么都给不了给她，想要为她守护这份感情的，现在，却还是这样看着它支离破碎了。
　　“是啊，妍熙，一直以来都是最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那么，事到如今，我就把事情都告诉她吧，所有的一切……”烟，被摁熄在掌心，留下一个黑色的印迹，却不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