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燕》唯恐天下不乱

10、第十章

　　百塍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这……这是哪里？”他忍着胸口的剧痛想要坐起身来，干裂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渴不渴？”床头有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百塍攸支着身子探头过去，那个人正从门前缓缓走过来。背着光，看不清面孔……
　　“谁？”他眯起眼，努力想要认清来人。
　　“你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那人的嗓音低沉阴冷，身体也一点点从阴影中走出……
　　百塍攸紧张的盯着渐渐逼近的男人，呼吸也越加急促……

　　天色昏黄，天空中迷雾重重。抬起眼，只看到灰茫茫一片。
　　燕惜桐看看怀中仍在昏迷的百塍攸，轻轻叹气。前边不远，霜承越靠在一棵歪脖树下，闭目养神。
　　燕惜桐知道此时不该打搅他的，但腹中的饥饿和难忍的干渴实在令他有些抵挡不住。
　　“喂。”他的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霜承越听见。岂料，那家伙立即翻了个身，连眼皮都不抬。
　　燕惜桐的额头瞬间布满黑线。这个家伙，自己躺在那里躲清闲，将百塍攸扔给他就再不过问，简直冷血自私至极。
　　赌气的别过脸，不去看他。
　　怀中的百塍攸动了一下，眉头紧锁着，快要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燕惜桐赶忙附耳上去。
　　混乱的呓语，根本听不清楚。燕惜桐越听越糊涂。
　　“他不过是无意识的胡说罢了，费那个力气干什么。”歪脖树下有人说话。
　　燕惜桐才懒得搭理他，仍在继续听辨。忽然他万分惊喜地抬头，高呼：“听清了，听清了，他说水，他想喝水！”
　　“是吗？”霜承越还是以后背相对，躺的很是惬意。
　　“喂，你。”燕惜桐实在看不下去了，抬高音量进行声讨，“麻烦你去找点水来，我们能忍，可是病人……”
　　“一样能忍。”霜承越接完下句，便再不出声。
　　燕惜桐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他说的是人话吗？
　　“你这个家伙！”燕惜桐实在忍无可忍，几天来对他的言行所积压的种种不满都在此刻爆发出来，“你是想看着他死么？身为医者，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这么残忍。与其这样，你还费劲救他干嘛，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
　　一席话下来，那边依然静悄悄。
　　“……他死了，对你不是也没好处么？”接连的吼叫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他喘着粗气靠在树干歇息。这是燕惜桐的杀手锏了，如果仍不能撼动那副铁石心肠……
　　果然，那个背对他的人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燕惜桐咬了咬牙，决定亲自去找水。刚想起身，百塍攸突然抽搐起来。
　　“呀，对不起，碰到你的伤口……”燕惜桐立即回复原状，再不敢乱动。
　　不远处传来有些幸灾乐祸的强调：“千万别动，伤口随时会被崩开的。”
　　燕惜桐愤恨的瞪视他，嘴上却再也说不出什么。难道，他们真要渴死在这片林子里？百塍攸还能坚持多久？还是……那个残忍且狡猾的人已经有了新的打算？这个想法让燕惜桐不由暗暗心悸。如果他真的已经另做打算，那自己和百塍攸岂不是身临险境？这荒郊野外，在加上他们现在的情势，霜承越若想出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燕惜桐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再次凝望那个背影，他陷入了深深的冥思。

　　又一个夜来临，燕惜桐拼命支撑的身体，不敢松懈。霜承越似乎是真的睡去了，像具石雕般的纹丝不动。燕惜桐的头开始如鸡啄米似的垂下，再迅速抬起。眼皮也犹如千斤巨石般越发沉重。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合眼……千万不能，要提防……对面的人，要提防……

　　天亮了，久违了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照的人暖洋洋的。厚厚的雾不知何时散去，天空蔚蓝一片，几抹白云飘逸的挂在上面，说不出的清爽。
　　“啊——！”燕惜桐伸着懒腰醒来，一睁眼立即忏悔。
　　该死，居然睡着了。
　　身边百塍攸安详的睡着，伤口也已呈现愈合的迹象，燕惜桐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抬眼望向对面的歪脖树下，燕惜桐当场傻眼。
　　人呢？霜承越呢？树下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哼，果然，被自己预料中了。这个阴险卑鄙、自私自利的小人！他竟然偷偷溜掉，把他一个穿越之人和一个昏迷之人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亏得自己曾经信任过他，曾经因为他救百塍攸而暗自感激他，原来他是这样的小人，无耻下流的混蛋！穿越到现在，不仅没找到一点回去的办法，还一再的置身于危险和绝望之中，是前世做了太多缺德事么？为什么，为什么！
　　胸膛剧烈的起伏，脑中越发混乱的思路终于让燕惜桐不顾一切的冲着歪脖树大声吼叫起来：“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霜承越，你这个不讲道义的混账！我要拿机关枪扫射你，再把你放进搅拌机，榨汁机，微波炉，然后肉拿去喂狗，骨头我来炖汤，炖好汤之后再把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骂过之后，虽然环境依旧没什么改善，但心里痛快些了。燕惜桐惊讶与自己在这种境地之下，居然还能那么有条理的骂人，还能想到那么多新奇的手段来折磨那个家伙。想他一代温文儒雅的现代知性男人，竟在这荒郊野外破口大骂，实在汗颜。可是，如今已然估计不了那么多了，痛快之后还是活命要紧。燕惜桐小心翼翼将酣睡的百塍攸放下，自己慢慢站起身。双腿因为太久的坐卧早已僵化，一动，便如千万只巨蚁在筋肉中乱爬，燕惜桐被痛得龇牙咧嘴。然而，更让人难过的还在后面。
　　什么时候，左面多了一双脚？再往上看，是一个人。一个左手抱着瓜果，右手捧着一荷叶清水的人。
　　“哈哈……”燕惜桐的嘴角咧着，干笑几声。
　　这人，还真面熟。
　　不就是刚刚被自己扫射，而后被放在各种机器中加工的……霜承越？
　　燕惜桐忘了腿上的疼痛，使劲揉眼睛。
　　“别揉了，是我。”霜承越缓缓开口。
　　燕惜桐张着嘴，腿半曲着，僵在原地。
　　“你说拿什么东西扫射我？”霜承越眯起眼睛。
　　“呵呵……”还在傻笑。人生啊，真是充满了离奇。他不是扔下他们跑了么？怎么又折回来，真是搞不懂了。燕惜桐的大脑陷入短路故障中。
　　“去找点吃的，也不用这样对我吧。”霜承越的嗓音阴沉沉的听的人毛骨悚然。
　　“我以为，你抛下我们走了。”燕惜桐小声嘀咕。
　　“你那些什么机啊机的，是暗器么？”霜承越依然冷着脸。
　　“哇，那是什么啊？能吃么？”燕惜桐决定立即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转得太硬了吧。”霜承越不悦的皱着眉，将瓜果放在地下，又俯身下去把荷叶中的清水慢慢送进百塍攸口中，百塍攸的嘴唇霎时红润起来。欣喜之余，燕惜桐也无比羡慕的看着霜承越将余下的水通通倒入自己的口中。
　　“天！”燕惜桐蹦起来，冲上去抓住霜承越的衣襟，一脸的崩溃，“你、你、你！”
　　霜承越把脸扭向一边，懒得理会。
　　“你都不给我留一口！”燕惜桐就快要哭出来了。两只清澈的瞳眸被一层雾气笼罩，略显苍白的脸庞此刻也泛起了一丝红润，最要命的是那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让霜承越的心忽地一沉。想也未想，伸手捉过他的脖颈，将唇使劲贴上他的，把还未咽下的水如数灌进他的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