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1.成年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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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似将有雨。
许颂雅看着窗外出神，半晌后，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房子卖了，凑个八十万先给他们。你不要劝我了，不还钱，我们就只能趁着晚上逃走了。”
那伙人天天在门口走来走去，在楼下亭子驻扎，跟着去学校去公司，盯得很紧，有时还会过来“借”钱买烟水，她拿他们没办法，为了防止他们闹事，只好忍着给他们点钱息事宁人。
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她报过两次警，然而他们到底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只能劝离和警告，但警察一走，他们又故技重施，让她非常心烦。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逃走算了，但傅延飞考大学确实会受他父亲债务的影响，即便走了也解决不了这事，始终还是要把钱还了。
傅延飞坐在她身边，沉吟许久，说：“再等等吧。”
许颂雅不明他到底想干什么，问了他也不说，索性开始着手卖房的事。
由于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让她感觉自己想在做梦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状态很糟，周围的同事都察觉到不对劲，不过大家都自动理解为是因为弟弟高考，导致她的压力也相应增加，连苏胥章都老是劝她放松点，大不了让她这段时间再提前半小时下班。
今天是傅延飞的成年礼，许颂雅去蛋糕店买了个蛋糕，然后等他放学回家。
其实这几天他们都过得愁云惨雾，气氛压抑，但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想给他过一个轻松点的生日。
等待时，陆方纬的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她犹豫一会儿，挂断了，再拨语音电话过去。
她这几天真的笑不出来。
“怎么了？不方便开视频？”
“嗯，这会儿不太方便。”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最怕他这么问。事实上，她没有来得及和陆方纬说这件事，而且，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他说。
她一沉默，陆方纬就知道她肯定有事瞒着他。
“是小飞的事吗？”
她叹气，只好说：“也算是。不过……我过几天再和你说吧，今天小飞生日，我等他回来呢。”
陆方纬沉默两秒，说：“行吧，帮我和他说生日快乐，礼物我回去再补上”。
“嗯。”
然后二人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
她强打精神，和他聊日常：“你这会儿在上班吗？”
“嗯，在茶水间偷懒呢。”
陆方纬硕士毕业后留在美国找了份实习工作，等到八月份实习结束就要回国了，打算回到省城。
虽然家里人反对，希望他在国外呆几年历练再回来，但他一意孤行。
本来他家里人就不待见她，估计因为这样，现在更不待见她，这几年陆方纬回国时，他也没有带她和父母见过面。
这个“丑”媳妇，终究得不到未来公婆的认可。
原本，许颂雅一直很期待他回来，结束长期的异地恋状态，可随着归期越来越近，她有时会迷茫，因为她感觉二人之间似乎越来越冷淡，话题也肉眼可见的减少，那次圣诞节回去后的两年，两人还能每天联络，到现在几天才打一个电话，就连通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她最近经常想到一个词——七年之痒。
也许是她太缺乏安全感，也许是二人已经进入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了。
每当她迷茫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并且强迫自己打消这个顾虑。
聊了没几分钟，傅延飞就回来了，她匆匆挂断电话。
他身后没人，只有他一个人。
“彤彤呢？”
“我没让她过来。”
她愣住。
傅延飞没什么朋友，如果每年都是他们两个过，那并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有一年洪彤彤刚好在他生日那天来串门时，她就邀请她留下一起过生日了。
打那年开始，每年他的生日，她都会准时报道。
今天是成年礼，又是只有他们俩，总感觉对他来说有点寒酸了。
她轻轻叹气，说：“是不是因为债务的事所以——”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
屋里鸦雀无声，瞬间的安静反而让气氛诡异起来。
“你说什么？”她皱着眉，没懂他的意思，“你解决了？怎么解决？”
傅延飞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迟疑着递给了她。
“无固定期限合同？全经纪约？签约费八十万？公司与个人6:4分成？违约金五百万？”
尾页的公司名称非常陌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对它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居然自作主张自己去签了合同。
许颂雅从这几张纸里提取了几个关键词，看着他无比震惊：“你在和我开玩笑，是吗？”
傅延飞冷静的说：“不是玩笑。”
“你从哪找的这家公司？干什么的？”
“两年前我去练习射箭的路上，他们公司的星探拦住我，说想签我当模特，我当时觉得是骗子，所以拒绝了，临走时他给我名片，说以后如果改变主意了再联系他。
前几天我就和他们商量好了，等到今天成年就可以签合同了。”
她瞬间醒悟，原来他一直说的再等等，等的就是今天的成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自己去签合同？”
“我已经18岁了，是具有民事能力的成年人，所以我可以自己签合同。”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句话。她别开脸，瞬间感觉脑袋几乎爆炸。
这些天她已经足够心力交瘁，想不到又出现她意料之外无法控制的事，这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她竭力忍住即将崩盘的理智，咬着牙，举着合同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这份合同意味着什么吗？这不是兼职合同，不是有限期的合同，它意味着这家公司用八十万买断了你一辈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回答的很干脆。
“每月工资由最低基础工资和活动抽成构成，如果你一个月没有工作，那你的工资只有最低工资一千多块钱，你知道吗？”
“知道。但——他们花了八十万签我，怎么会不给我安排工作赚够本呢？”
“签了这份合同，你就没办法和其他公司签约，你现在、毕业后、你这辈子，都只能听从这家公司的安排。”
“我知道。”
“那你念大学的意义呢？你不是说你想学建筑学？你之前的理想呢？”
她语无伦次，思绪混乱，越说越累，说到最后只是捂着脸，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连连摇头。
“傅延飞，你签合同前竟然没和我商量一下，你是不是太不尊重我这个姐姐了？”
“如果我和你说，你会同意吗？”
他平静的看着她，她哑然，说不出话来。
是的，她的确不会同意。
虽然他今天成年了，但对于看着他长大的她来说，就算这一天过去了，明天、后天、明年甚至很久以后，他也还是比她小的弟弟而已，现在他还没高考，还没成为大学生，还不应该过早的去承受这些事情。
她靠着沙发，一脸木然，没有力气再说话。
傅延飞放低了声音，轻声说：“其实也不用太悲观，公司说了，会等我高考完再给我安排工作。”
木已成舟，她又能怎样呢？
傅延飞知道她此刻在气头上，将蛋糕从蛋糕盒里取出，贴在盒子的塑料袋里，“18”数字的蜡烛大而醒目。他没有点蜡烛，直接开始切蛋糕。
他一边切，一边说：
“你养了我那么多年，我们一家已经欠你太多了，这一次，我实在不想再连累你。”
她的睫毛抖了抖，眼里又渐渐有了点神采。
“父债子还，是应该的。你不需要，也没有义务去替我承担这些。”
她感觉喉咙干涩难受，咽了咽口水，也无法缓解。
“现在我长大了，可以工作了，以后，就该由我来照顾你。”
她不自觉抿住唇，轻轻地摇头。
他将切好的蛋糕递到她的面前，说：“今天是我的成年礼。今天开始，请把我当一个大人吧。”
她看着蛋糕，再看看他，说：“你知道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
“公司会怎么安排你的工作？”
“高考完后会安排工作，公司说可能先当模特，接些广告和商演。”
“那你还能考大学吗？”
“能，公司不干涉，如果工作和学业有冲突，也会尽量协调好。”
“这公司真的靠谱？”
“我了解过，总公司在北京，之后应该长期去北京工作。”
许颂雅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那你要搬去北京了？”
“不，你在哪我就在哪。”他回答得很果断，“如果你还留在这里，我就报这里学校。”
她皱眉，不解的看着他：“如果你要学建筑学，就应该到一线城市去。”
“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学校，不一定非要去一线城市。”
这倒是让她陷入沉思了，不过她已经够乱了，索性决定把这些事情先放一边。
“等你考试完再说吧。”
公司给傅延飞的钱很快到账，光头他们拿到钱后也爽快，只叮嘱剩下的二十万每月如期还就行了。
许颂雅担心傅延飞有压力，也担心会影响他高考，索性咬咬牙拿出二十万还清了债务。光头没想到那么顺利，回去后很快就把债务平了，在高考前，这事终于算是彻底解决了。
高考后，傅延飞把银行卡交给她保管。
“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说：“上缴工资卡。”
逗得她哈哈大笑：“你自己留着就行了，自己的工资自己花。”
“我还欠你二十万，我会努力工作还上的。”
“养你那么多年了，现在来跟我算这么清楚干什么。本来这钱也是打算留给你以后娶老婆当彩礼的，现在就当你提前预支好了。”
“彩礼？”他歪头想了想，说：“那就当我在存彩礼钱好了，我怕我乱花，你帮我保管。”
她终于还是拗不过他，收下了，并且按照他的意思，以后每个月只给他转基本工资就行。
当时的她只当他是为了报恩和还钱，而当她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他接受采访，被主持人问“会怎样向一个女生示爱？”时，他也是用当时对她那样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上缴工资卡”，她才恍然间发现，原来这小子的“贼心”早早就暴露出来了，而她太过迟钝，竟未引起警惕。
当然，这是后话了。
傅延飞的高考成绩维持了往日的水准，足以报考国内一流的大学。
许颂雅不忍耽误他的前程，如果能念更好的大学，就不应该浪费这么高的分数，便让他报到北京去。他口头答应，然而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发现他还是报了本地的大学，气得她两天没理他。
不过傅延飞倒是真的对此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许颂雅的担心终于很清晰了——傅延飞真的太过于依赖她了。
这不是件好事。
尽管几年前她就隐约发现这个苗头，也尝试过改变，但是他的态度和意志也很坚决，尝试失败后，从初中拖到高中，拖到现在，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她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弟弟了。
他很依赖她，但她不在身边时又可以很独立很自主解决事情。可当她想放他真正独立时，明明具备独自生活能力的他却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真是矛盾。
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恋爱过的缘故，等上了大学，工作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就会开始嫌弃她，要和她分开了。
随着傅延飞的学校尘埃落定，她也即将升上主任，陆方纬回国的日期也提上了日程。
而就在此时，许颂雅某天凌晨接到了郁凌的电话。
郁凌在那头抽泣：“小雅，我和王行朝分手了。我要回省城。”
似乎，一切都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1.成年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