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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坠入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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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昏暗无光,潮湿阴冷的空气被鲜血特有的腥臭腐烂味给淹没。在走廊呼吸时就像跳入血池里,满嘴满身都是血味。一堆堆面目全非的肉块头颅断肢有规律的倒在周围——中间是夏铭哲爬行的痕迹。
苏菀正对着阮星,全身浴血。手中半臂长的银白骨刺直直的刺中阮星大动脉。“阮……阮星?”她语无伦次的低声呢喃,喉咙干涩发痒,太阳穴因为刚才的战斗一下下的抽痛着。
握着骨刺尾端的右手在阮星怨恨绝望的目光下神经质的抖动起来,一根根青紫血管渐渐浮在手掌上,她稳住心神,观察阮星左边脖颈上的伤口。
堆砌着残肢断臂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枪支碰撞的金属声随之响起。阮星猜到自己的命运,圆圆的眼睛涌出水汽,喉咙发出咯咯的模糊声音。恐惧挤开仇恨瞬间抓住她的心脏,她踉跄上前,扑向苏菀。
接住阮星倒下的身体,苏菀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胸口隐隐作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撞上断裂凹陷的肋骨,该死,肋骨肯定断了不止两根。
阮星的大动脉被骨刺捅穿,带着她,顶多跑个几百米就会被抓住,阮星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即使逃过夏铭哲的手下,在简陋封闭处处充满危机的游轮上,也找不到药物给她治疗只会痛苦的死去,若不带她,两人或许还能苟活一段时间。
脚步声逐渐接近五层楼,死神的身影近乎可以看见。“……对不起,带着你,两个人都会死,”
苏菀心意已决,神色便格外冷漠。她撕下里面稍微完好些的衬衫,快速抽出骨刺,将布条按在伤口处。
布条很快被鲜血浸湿,阮星发出哀求的呜咽声,紧紧攥住苏菀手腕的指甲塞着许多扣下来的肉丝。苏菀小心拖着阮星走到走廊另一头,推开旁边的木门,把她放到柜子旁边的角落里。
“阮星……若我能摆脱敌人,会回来找你的,”苏菀说,她关紧木门,等到另一头楼梯口冒出夏铭哲手下的脑袋,她才飞奔离去。
子弹打穿墙壁,短促尖锐的枪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零星碎石向苏菀砸来。她右腿在墙壁一蹬,身子急速转动,躲过背后飞来的子弹。跳到四楼,苏菀单膝半跪在地上,以减轻跳跃的撞击力。
来不及喘息,敌人已跑到楼梯口。苏菀匆匆一瞥,发现抱着机关-枪的就有四人,十几人武器精良的男人聚在楼梯口,黑魆魆的枪口正对着苏菀。
从地下室燃烧的火焰蔓延到上三层,滚滚浓烟见缝插针的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有慌不择路跑到四楼楼梯口的人,刚一露面,就被突突直叫的机关-枪给杀死。苏菀抓住一个胸前中三枪的男人挡在自己身前,脚步不停的跑到走廊里。
夏铭哲的亲兵守在各个楼道口,不管是中间两层的技术工、富人还是奴隶营的人,只要碰到通通毫不留情的杀死。
两个戴头盔的青年似乎对苏菀垂死挣扎的行为感到一丝兴味,他们带着轻视的心理,准备为自己找找最后的乐子。青年手握冲锋-枪不以为意的跟着苏菀留下的痕迹走到三楼,充血的眼球有着猫戏老鼠一样的戏谑漠然。每每子弹就要打中苏菀,他们便会放声大笑的有意将子弹往不重要的部分射去。
左腿关节中了一弹,苏菀闷哼一声,加快脚步。肩膀被打中,血花溅到侧脸上。她一头倒在左边墙边,握着骨刺的右手藏在身侧。
头顶降下两道黑影,有坚硬冰冷的枪管抵住她的肩膀给她翻个了身,没有感情无视生命的目光投在脸上,有男人可惜的说,“这么漂亮的妞,早知道先乐呵乐呵了。”
“现在也不迟呐,只要你想被船长叫到房里,走了,走了,别看啦,”另一个男人不悦的说道,转身离开。
苏菀忽然睁开眼睛,幽暗森冷的猫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男人。她脸上沾着鲜血,肤色苍白如纸,衬的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如同千年古井不见一丝人气。
男人愣住,心底泛起寒气。等反应过来已被苏菀快如闪电的速度用骨刺割断脖颈,她拉住男人衣领当盾牌挡在身前,夺过男人的冲锋-枪,面无表情的开火。
弹壳砸到地板,灰白色的烟雾吹过苏菀淡漠的眉眼。男人胸口开出血花,惊恐茫然的表情凝结在脸上。苏菀搜走两个男人身上所有子弹,拖着伤腿往下面走去。
这场火灾古怪至极,只在眨眼间就从底层蔓延到上面,像是有人事先计划。苏菀呼吸急促,她甩开额头流下的冷汗,思考是谁发起的暴-动。
手指习惯性的摸向脖子戴着的黑蔷薇项链,却摸了个空。苏菀呆住,慌乱的低头,见胸前确实没有项链,情急之下,苏菀扯痛肩膀上的枪伤,面朝下的往楼梯上倒。
鼻子撞到刚硬的地板,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鼻腔。想到只有阮星在这期间与她接触,她抹掉鼻血,又急又慌。
火势向上扩展,呛人的浓烟慢慢充满所有走廊。苏菀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往上跑,脚底突然踩空,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栽下去。
后脑勺撞到硬物,苏菀哼都没哼便晕过去。
虚无世界中,黑白方格像被天敌追逐的猎物惊惶失措的往后退去,露出悬浮在空中,用黑蓝花瓣盖住的沉睡少女。不等苏菀看清少女面容,黑白方格鼓起勇气再次淹没这里。
苏菀按住额头,忍住眩晕恶心的感觉。她站在末世前住了两年的宿舍里有些懵,木门传来熟悉的撞门声,一声声,毫不停歇、接二连三的嘭、嘭、嘭。
她这是……死了?
好像还没有……苏菀咬着指甲一脸懵逼的看着床上另一个自己,她还是及腰黑发,被撞门声惊醒后暴躁的磨牙,拿起手机下床走到门前。
苏菀想要提醒另一个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跟幽灵似的穿过她身体。撞门声随着另一个自己打开门停止,当然,另一个自己连被谁杀死的都不知道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月鬼锋利的指甲足以让另一个自己的脖子断掉,血液喷溅,月鬼低声吼叫着就要扑上去吃掉死去的自己。
——嘭。
火光一闪,枪声炸响。
“……菀菀,菀菀?菀菀!”
赶来的段瑾言眼睁睁的看着月鬼用黑色指甲割断苏菀的脖颈,红如玫瑰的鲜血似一张半透明的红帘子挡在两人中间,浓郁的血味刹那间填满宿舍。
苏菀愣在原处,呆呆的看着段瑾言,她从来没有见过瑾言这样呆滞木讷的表情,好像灵魂已随着另一个自己的死去而离开。更没有听过他那样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好像下一秒就会哑掉的叫声。
苏菀讨厌看到段瑾言这样的表情,她一次次的跑向瑾言,又一次次的从他身体穿过去。
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黑白方格给团团围住。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她看到段瑾言身上也冒出一丝丝黑白方格的影子。
苏菀是被人打醒的,她烦躁的伸手想要打开骚-扰她的人,不小心扯到肩膀的枪声,她呻-吟着睁开眼睛。
像是老旧电视机里的画面一样,幽暗模糊的视线里蹲着一个杀马特金发的少年,被烟熏黑的脸上有着长长的荆棘刺青。少年见她醒来,粗鲁的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到墙边。
“哎,你的一把枪就当作报酬给我了,”少年踢开地板上躺着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脑袋流血,察觉到苏菀的眼神,少年动作生疏的用刀子割掉男人头部,对她说,“你命真大,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被砸的人晕死过去,你躺个几分钟就醒了。”
苏菀脑袋发晕因此默不作声的看着少年从生疏到熟练的折磨三人。少年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藏蓝色体恤,松松垮垮的套在消瘦单薄的上身,牛仔裤上还有一滩暗色的痕迹。
少年两手手腕有被人绑过的青紫痕迹,耳垂发炎肿胀,已经开始生脓。清秀的脸庞还有些青涩,但还可以看出些少年人的朝气生机。从左眉眼一直延伸到左耳下面三寸的地方有着荆棘刺青,给少年无害的面容带来一丝鬼魅妖异的气质。
“这里是几楼?认识穆青、迟景或者殷家田、王勇吗?”苏菀撕开受伤地方的衣服,准备用骨刺挖出子弹,“把枪给我,你用只会浪费子弹。”
“你是苏菀?”少年霍的回头,惊讶中有着了然的瞅着苏菀,“怪不得迟景……哦,我叫沐风,这里是二楼,我当然认识他们啦,这场火可是我们放的,”少年昂头挺胸,十分骄傲的说。
“他们在哪……”
游轮强烈的晃动打断苏菀的问话,她皱紧眉头握紧冲锋-枪走到窗前。沐风惊恐未定的半蹲着在游轮平静下来的间隙中凑近苏菀。撩开灰色窗帘,一团团灰白色的武器冲进房间,整条长江如同沸腾的铁锅向上冒着滚滚白烟。
游轮再一次晃动并向下倾斜,家具柜子木床等所有零碎东西全部哗啦啦的往下掉。游轮翻转了九十多度尾部朝上。天旋地转间,汹涌澎湃的河水冲进游轮每个房间。沐风拉着苏菀游到水面上,两人拽着吊在天花板上的吊灯苟延残喘着。
“喂,那……那是什么?”沐风抱紧吊灯,嗓音变调的问,“喂喂喂,这可是长江啊,是江啊,哪有那么大的……巨大的。”
“白鲟,又称作中华匙吻鲟,长江特有的鱼类,和生活在密西西比河的匙吻鲟同属匙吻鲟科的物种。另名为中国剑鱼,是中国最大的淡水鱼类。”苏菀木然的念出书本上的资料,目瞪口呆的看着足有游轮那么大的白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