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闻长叹息》西陵公子

5、中计

　　芊茚重获圣宠，宫中风气为之一变。

　　这夜，芊茚收到门缝里塞进来的字条：今夜子时重霜殿见，要事相求！人命关天！少陵。
　　她正准备披衣出门，忽而灵光一闪，留了个心眼，吩咐：“静儿！把杨太医写的方子拿来！”
　　并不是杨少陵的笔迹！是谁在使坏？佳纯还是华妃？如果杨少陵赴约，那就危险了！
　　“静儿你快去……”话刚出口芊茚便收住。如果让人拿住了自己宫里的人，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能去不能去……没有罪名大得过‘秽乱后宫’……捉奸拿双……我不去便入不了罪……少陵，你可千万别去！”芊茚暗暗祈祷，同时下令，“静儿，马上锁了宫门！任何宫人不准踏出萧阳宫半步！”
　　她重新换上睡袍，卸了妆，散了发髻，作出睡觉的装扮，却只在屋内来回踱步，半分没有靠床。
　　在忐忑不安中等了一夜也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天已微亮，芊茚正想派人出去打听，外面忽然传来消息：昨天夜里杨少陵无诏入宫，已被拿下，拷打了一夜也没个说法。现在李公公正拿着皇上的手谕，往各宫中查问。
　　芊茚身子微晃了晃，心思一转，只觉得难以置信，少陵心思缜密，聪慧非常人可比，在宫中多年一直周旋得当，怎么看到那张连字迹都不对的字条就赴约了？
　　她心中虽然焦急，却仍按兵不动。她知道，这时出头，即使搭上自己，也救不了杨少陵。
　　夜里，华妃只身前来，将萧阳宫宫门拍得山响。静儿开门，华妃一闪而进，眼眶红红的含着两分泪水，气势却是分毫不减，指着芊茚的鼻子便骂：“如果杨少陵出了什么事，我董月华保证你芊妃的日子绝不好过！”
　　芊茚万没想到素日庄重自持的华妃竟会摆出这种拼命的架势，想起昔日华妃入宫前与杨少陵曾有婚约的传闻，芊茚瞬间便明白过来：杨少陵有救了！
　　芊茚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嘲讽道：“姐姐这么关心杨大人，莫非跟此事有关？妹妹我没这份闲心，趟这趟浑水。”
　　“啪！”华妃一巴掌甩过来，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道：“枉杨少陵这么帮你！你哪里配得上他！”
　　芊茚右手手背轻挨着红肿的左腮，左手轻抬，向着宫门作了个请的姿势，媚眼中带着几丝阴寒，兰气轻启：“不送。”
　　华妃转身，衣袍下摆冷冽一划，披一身华霜，大步走进夜幕中。
　　“娘娘……”静儿叫道，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芊茚歪倒在静儿身上，紧紧抓住她的手臂，颤着声音道：“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她会有办法的……她一定有办法……”

　　两天之后，芊茚私下到狱中见了杨少陵，将计划全盘说与他，末了道：“如此一来，应能保你性命。”
　　杨少陵听完，沉默了半晌，道：“我不想连累他人，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芊茚道：“华妃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她要做的事情，有人能劝得下吗？是要让她这番苦心付诸东流，还是承她这个情，你自己掂量。”
　　杨少陵静默一瞬，道：“此番你也担了很大风险，多谢。”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芊茚，当日你在重霜殿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对吗？”如今命悬一线，他担心再不问，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芊茚却愣了一愣，问道：“哪些话？”
　　杨少陵的眼神黯淡下来，道：“你那时说，与我在那重霜殿中，是你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哈哈哈哈——”他话还未说完，芊茚便笑着将他打断，只见她笑得眼泪出来了，“杨少陵，生死关头，你还在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真要笑死我了！”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朝杨少陵发狠道，“我告诉你，在这宫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真心！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利用你！在重霜殿，我利用你提防华妃，年宴上，我利用你引起皇上注意，今天冒险过来，我也只是为了自己今后在宫中的地位！从头到尾，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
　　杨少陵静静地看着大吼大叫的芊茚，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只听他带着几分释然，缓缓开口：“那就当是我痴了，希望可以如你所愿，愿你今后在宫中长保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