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鬼者》西格玛

9、 狼一样眼眸的少年

　　裴星看着自己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二十张床，每张床上只有一块木板和一条薄被。

　　现在好像不是抱怨住宿条件的时候。

　　同屋的十几个男孩年龄不等，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也就十三四。

　　裴星的下铺就是那个十三四岁的，总是怯怯的样子，笑起来右边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裴星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号牌：2813。

　　裴星的，是2818。

　　在这里，名字没有意义，有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号码。

　　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可裴星看着他们，总觉得心里发冷，就好像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狼群里的感觉。

　　夜里，裴星是被奇怪的声音吵醒的。

　　床在晃动。

　　根源就在自己的下铺。

　　借着微弱的月光，裴星看见几个男孩正围在自己的下铺，其中的一个正在脱裤子。

　　下铺的男孩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濒死的小猫一般的呻吟。

　　裴星大脑当机了二十秒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竟然在□□下铺的那个男孩！

　　惊讶过后就是愤怒，那么年幼，那么可爱的男孩子。

　　裴星翻身，准备跳下床。

　　这时，从头顶处伸出来一双手，按住了他。

　　那双手在颤抖，可是力气却很大，耳边有人轻轻的说：“别动。”

　　与此同时，对面铺上有一个男孩坐起来，说：“你们在干什么？”

　　下面有人说：“小子，好好睡你的觉，别多管闲事。”

　　那男孩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没好气的说：“你们这么吵，我怎么。。。”

　　话音还没落下，黑暗里就亮起了一道刀光，然后有液体喷溅出来，有一些溅在裴星的脸上，温温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从裴星的下铺站起来，冷冷的扫视了一圈。

　　那双眼睛，让人想到旷野里的孤狼，残酷而冰冷，刹时，整个儿房间再无一丝声响。

　　裴星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湿漉漉、冷冰冰的，而自己的手，也是一样。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只是刚刚睡着，裴星就被拉出去跑步，同他们一起的，还有另一个房间的大约二十个男孩子。

　　苍白的训练场不知道跑了有多少圈，放做以前的裴星早就趴下了，第一次感到拥有鬼族的体质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睡在裴星头顶，给裴星示警的男孩跑在队伍的正中间，裴星超过他时发现他的头顶只是微汗，脚步也不凌乱，呼吸也很有规律，裴星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跟在他身旁。

　　等到停下来，最前面的除了狼眼少年就只有两三个人，跑在最后的十个少年被拖了出去，按在场边，由几个大一些的少年抽鞭子。

　　血很快就顺着他们的背部流下来，却没有人吭一声，偌大的场地，只有鞭子落下时的啪啪声，和人类的喘息声。

　　这时，有人轻轻在拉裴星的袖子，转过头，看见睡在头顶的男孩。

　　他的胸牌上写着：2816。

　　然后是午饭。

　　竟然跑了整整一个上午。

　　饭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咀嚼的声音。

　　裴星刻意同2816坐在一起，瞅了个空，裴星悄悄对他说，昨天晚上谢谢了。

　　2816微微点头，等二人收拾了餐具走向宿舍时，2816才对裴星说，我同那个2817曾经是同一个区的，他的厉害再清楚不过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去招惹他。

　　2817，是那个狼眼少年的号码。

　　两人回到宿舍，前天晚上的尸体和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下铺的男孩又挨了鞭子，发起了高烧，整张小脸红红的。

　　裴星拧了块湿毛巾敷在他额头，说不行的话下午请假吧。

　　2816冷笑，说你当这里是哪里，学校吗？现在就撑不下去的话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说着这样冷酷的话的人，却又从盆里拧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敷在病人头上。

　　大概传说中的嘴硬心软毒舌派指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正说着，那个狼眼少年和几个男孩进来了。

　　其中一个男孩走到2813床前，看着他烧红的小脸很恶心的笑，说，你这个样儿还真是勾人那。

　　一边说，一边拽了2813的衣服，就要把他往地上拖。

　　裴星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按住他的手，沉声说：“他还在发烧，你想杀了他么？”

　　屋子里霎那间安静的掉下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那人也愣了愣，看看裴星的脸，说，要不，你替他？

　　裴星一愣，腹部已经挨了一拳。

　　裴星吃痛，弓起身子，那人又是一脚踢过来。

　　这一脚又狠又准，若是踢实了，立马就是头破血流的命运。

　　关键时刻，裴星的鬼族血统又发挥了作用。

　　裴星快速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他的脚，同时双脚用力下蹬，身子弹起，另一只手卡住那人的脖子，借着冲力，将他狠狠地贯在墙上。

　　这几下动作飞快，等众人回过神来，那个倒霉的家伙已经双眼翻白，晕倒了。

　　裴星的手，就放在那人的脖子上，清楚的感觉到人类的血液在皮肤下面缓缓地流动，四周突然很安静，安静到裴星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咚，咚，咚，身体不由自主的燥热起来，鼻端似乎已经闻到了血液的甜香。

　　裴星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救命的声音响起来：2818，出来。

　　门口站了一个警卫装扮的人。

　　裴星吸气，强忍着嗜血的冲动将自己的手从那诱人的脖子上拿开，然后转身，几乎用逃的出了那个房间。

　　跟随着警卫，裴星来到了阿五的屋门口。

　　进门的时候，头还是痛的。

　　迎面扔过来一袋血浆，裴星接过来喝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样？”眼前是放大的阿五关切的脸。

　　“非常及时。”裴星苦笑，差一点就失控了呢。“你怎么知道我有麻烦？”

　　“有监视器。”

　　“嗯？”裴星反应过来，“这么说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很清楚，你们为什么不阻止？那个男孩。。。。。。”

　　“裴星！”阿五冷冷的打断他，“你好像还没有明白状况，这里是地狱一般的地方，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如果你连这个都知道那就别想活下去。”

　　“可。。。可是，眼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阿五俯下身，看着裴星的眼睛，“记住，在这里，谁都不要相信，不要多管闲事，我还不想为你收尸。”

　　话音虽冷，可裴星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关心，于是少年抬起脸，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挂掉的，嗯，阿五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千岸会冲过来杀了我。”我对你一点儿都不好呢，笨蛋。

　　阿五微低着头，日光灯在玻璃镜片上映出一片冰冷的反光，朋友啊，多么，无聊的称呼。

　　临走的时候，阿五若无其事的微笑着说，“对了，明天你们有实战训练呢，就像我第一次带你去看的那样。”

　　裴星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