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秦戏（APH牡丹莲）》古月凝弦

7、第七章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啊！！
　　王耀狼狈的又抹了一把脸上不断淌下的水，努力在白茫茫的一片的雨水中分辨着眼前的事物。
　　这样打雷的雨天里，厩里的马儿容易受惊没法带出门。
　　一口气跑到空地上的王耀好不容易大概辨识出王莲离开的方向，一秒也不敢耽搁的从泥水中拔出腿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记忆中儿子消失的方向大步追赶。
　　“王莲——！王莲——！王……莲——！”王耀一路喊着，漫天的雨就像是一道道水织成的冰冷的垂帘，阻隔着一切令他们彼此模糊起来，当然也包括声音。
　　待王耀发现时，那个发狂的庞然大物的前蹄几乎要冲撞到他的侧腰上。
　　急于躲闪，王耀向旁一扑，重重的摔进了一片水洼中。
　　马！那马……王莲！
　　王耀周身一个机灵，连滚带爬的从泥浆滑溜溜的坑洼里爬起来，朝着方才马冲过来的方向找去。
　　“王……呵……王莲！王莲——！”方才一块横在地上乍一看像人型的枯树干把王耀给吓坏了——当他扑上去确认那不是王莲后，再挣扎着站起来时头都晕蒙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耀牙关不受控制的“咯咯”打颤，浸在泥水中的双脚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手指关节也开始僵硬了起来。
　　“王莲！王莲！”又跑了约莫二三里路，雨还没有转小的趋势，王耀心中不祥的疑云浓的足以令人迷失方向。当他再抹下一把雨水的时候，就尝到了咸苦的味道。
　　不……一定就在附近的！再找找……
　　王耀心中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念头。
　　终于，一点和天上的闪电稍微有点不太一样的光线映入了王耀的视野。
　　“呵……莲？莲！”王耀磕磕绊绊的冲了过去。
　　发出光亮的地方是一块小山壁的断口，斜斜的石壁就像是一方小屋檐一般。
　　面对忽然间从大雨中出现不速之客，蜷缩着坐在小山壁里的人“蹭”的一下警觉地站了起来。
　　“莲！莲啊……乖！不怕！爹来了……”望着一路水花四溅冲进来的人披头散发面色青白像幽灵一样快速在雨中气喘吁吁的“飘”着,猛地扑上两只冰凉的手臂一张，被紧紧搂住的王莲呆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待王莲反应过来那气喘吁吁的“幽灵”不是别人，正是他老爹王耀的时候，原本说话流利的舌头打了个结。
　　“我儿……乖，让爹看看！”头发上还在像小泉一样往下淌水的王耀急匆匆的拉着王莲前后左右的检查摸索着，唯恐他身上少了什么似的。确定王莲完好无损后，那张蜡白发青冻僵了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看上去有几分古怪的笑容，仔细一看似乎还在着一点要哭出来的势头。
　　“爹不好……爹打疼你了……”王耀再一次搂住了王莲，口中不断的重复念叨着，也不知是在跟王莲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望着王耀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王莲真的很难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也会有这样令人不舒服的失魂落魄之态。
　　“乖，让爹看看打到哪了？伤着没有？”王耀似是稍微顺过气来了，又想起来便踮脚去翻看王莲的肩膀。“没事，没打着。”王莲伸手去扶住整个人哆哆嗦嗦的王耀，生怕他会脚抖得摔倒。
　　“啧啧！都成这……”王耀话到最后失了声，抱着王莲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拿鞭子的手给剁下来。
　　“爹错了，我儿不怕……爹再也不打你了。啊？”王耀原本发颤嘶哑的声音一放轻柔之后显得更有几分飘忽不定的鬼魅。要说起来，这里真正害怕了的人还真的不是王莲。
　　“……我不怪你。”王莲的喉头上下翻滚了几下，那一声本该叫的“爹”最终还是没能出口。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从小最喜欢的词语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令他感到排斥，不想叫出口。
　　我……能不叫你“爹”吗？
　　悄悄地瞄着这么多年依旧是那样年轻貌美的父亲，王莲茶褐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愧疚的渴求望向别处的角落里——每当他心中开始忍不住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他就不敢正视王耀。他知道这是有多么的不孝大逆不道！
　　王莲确信自己不想看到这个疼自己入骨的男人知道后会有多么心碎的表情，也或许没有任何表情……唯一能确定的是王耀不会对自己大发雷霆——因为他不舍得。
　　王莲知道自己之所以“负气出走”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王耀那突如其来的一鞭子，而是自己实在是接受不了在那种地方见到他之后，脑子里那一瞬间跳出来的可怕想法——他想把王耀抢上马！
　　他当然知道那样的举动如果真的做出来的话意味着什么！
　　简直就是天大的不敬加不孝！禽兽一般罪该万死！
　　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不死心的跟着瞎转悠，挨打是真的一点都不委屈的。
　　是的，当那一鞭子抽下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没有丝毫的委屈和气愤，完完全全是那种感觉龌龊的心思败露后的惶恐。
　　然而，现在他最怕的人正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像小时候那样向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样抱紧他，抚摸他，安慰他。
　　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我明明……
　　王莲心中的愧疚上升到了自出生以来的又一前所未有的高峰。他想，自己现在连心疼眼前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好孩子……跟爹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王耀尽量压住自己颤抖的牙关，平和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一点小心的询问。
　　是的，他怕了，吓坏了。
　　“嗯……好。”王莲木讷的应了一声，又担心王耀没听清楚，最后说了一个字。那睫毛上挂满水滴疲惫得几乎要无神了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宽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