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人恩(女尊)》妮可儿

52、委屈

　　船下的潜龙江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像白日里那般繁忙喧闹。蓝凤翎静静地躺在甲板上，仰首望天。
　　苍穹如盖，结结实实的罩着整个大地。那满天星斗像是上天的无数只眼，无论地上的人怎么躲，总有一只凝视着你……而那最皎洁的一轮尽管凝视着所有人，却总让人觉得冷漠疏离。是错觉么？以前理解的月应该是温柔婉约的女子，可此时此刻躺在船上，才明白那不过是人聊以□□的说法。真正的月应该是个冷傲的男子，自有他的阴晴圆缺，自依他的时光轮回，哪里容得别人置喙……就像清秋一样……
　　还记得三天前，就在她打算和雪凝离开尨渝村时，海红珊的女卫传信来，让有关人等全回虢封待命，由她亲自彻查。还说已经在陆路设下层层关卡，势必要将尨渝村灭村惨案查个水落石出。雪凝当时就慌了，除了怕耽误成年礼之外，更怕身份曝露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心里虽有“蹚浑水”的准备，却也被那女卫的严肃搅得心神不宁起来。
　　就在自己还犹豫着该如何处之时，清秋却已经说服女卫放行了。犹记得那低沉的声音，那无懈可击的说辞，还有一切办妥后的安抚一笑。
　　那一笑很淡，淡的仿佛掀不起涟漪的秋风，凉凉的划过嘴角，透不出心中的悲喜，露不出真实的情感……就仿佛此时的月光，轻轻的洒在自己身上，觉不出冷热……
　　可那淡淡的一笑却牢牢的印在自己脑子里了，于是浑浑噩噩的走了三天的路，怎样取道临潜，怎样登上身下这艘商船都没印象了……于是又一阵感慨袭来，慨叹那月下独奏的清瘦少年，什么时候竟长成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不俗男子，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空了……
　　他，再不是那个需要自己鼓励才敢勇于表现自己的男孩，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显露脾气的少年。他变了，变得更独立、更成熟、更冷静……相遇试探时的敏锐，密林迎敌时的果决，面对喜儿时的谨慎……自己之于他反而像个累赘……不知为什么，竟会如此伤感起来，仿佛觉得这样的清秋离自己远了许多……
　　“你怎么啦？”雪凝从船舱里出来，轻声问。
　　“没什么，舱里闷，睡不着。”蓝凤翎含糊的回答。
　　雪凝默默坐到一边，看了她一眼，“不用太担心，清秋哥哥会处理好的。”
　　蓝凤翎不说话依旧望着天空那轮皎洁。
　　雪凝见状索性也躺下来，和她并肩而卧。
　　“这里凉，你身上还有伤……”蓝凤翎说着就要拉他起来。
　　“我哪有那么弱？身上的伤已经无碍了。”雪凝死劲儿往后仰，就是不起来。
　　蓝凤翎无奈只得把外衣脱了让他枕在后面，自己也躺下了。
　　雪凝见她体贴，嘴角微勾，又缓缓淡去。
　　于是同望夜幕，久久无言。
　　雪凝转头看看她的侧颜，轻声道：“清秋哥哥很坚强的……他是我们几个中最坚强、最厉害的一个！”
　　“哦？怎么讲？”蓝凤翎扭头问。
　　“嗯……我第一次见清秋哥哥时，他刚没了父亲，浑身沾满了血和泥。那时候我们都在地窖里躲着，娘和其他几个姨娘每隔十天才来看我们一次。地窖里又黑又冷，还要时刻担心搜查的女兵，大家都很害怕。只有他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哭也不说话。后来风声见缓了，我们被送到邬首山。在那里大家分住在几个山洞里，清秋哥哥不但要帮着大人采摘野果，还要看好我们几个小的。其他人还好说，就依然和语轩难缠，不仅不听管，还时不时要跑下山去寻仇。有一次竟不见踪影了，还是清秋哥哥把她们找回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自从那以后她们都对清秋哥哥服服帖帖的……”
　　蓝凤翎莞尔一笑，想到小时候和依然打架时的情景……那时候清秋就是她们几个的头目了。
　　雪凝见她开心，犹豫了下，还是滔滔不绝起来，“清秋哥哥学武功很快，娘说他是我们几个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假以时日一定会名动武林……清秋哥哥很能吃苦，自从你走后，我没见他歇过一天，真的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呢，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学傻了……”
　　蓝凤翎静静地听着，脑海里不断勾勒着清秋的点点滴滴，她仿佛能看到那个倔强的少年是怎样一步步长大起来的……栖凤山头的剑锋犀利，夏竹林里的落叶缤纷，墨痕洞中的闭气打坐，山庄比武中的技压群雌……他，真的是个很死心眼的小子，只要认准了目标就会倾尽全力，从来不管一路走来的辛苦。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清秋哥哥上山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雪凝幽幽说道，看着蓝凤翎的眼神多了一份落寞。
　　“嗯。”蓝凤翎点点头，看看天上的月，突然间觉得心情敞快许多，一扫刚才的伤感。是啊，清秋尚且如此努力，自己怎能落后于他呢。扭头看看身边的雪凝，只见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搅着手指。小家伙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雪儿？”
　　“嗯？”雪凝轻声应了声。
　　蓝凤翎纳闷的托起他的下巴，盯上他的眼眸，意外的见到那眸光抖动中竟有些湿意。忍不住心里一惊，小家伙只有受了委屈时才会……“雪儿怎么了？”
　　雪凝见她担忧的模样，鼻头一酸，急忙坐起身，“没什么啊。”
　　蓝凤翎也急忙坐起身仔细瞧着他，怎想到他背过身不再看她。
　　“雪儿，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不好……”
　　雪凝紧咬着唇，眼泪在眶子里转了几转，委屈在心里翻了几番，还是硬生生压下。
　　“雪儿……”蓝凤翎扳过他的身子，“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雪凝叹口气，点点头。
　　“哎，清秋给的药呢？”说着就要解他衣带。
　　雪凝顿时慌了，冤家，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急忙羞怒的摁住她的手，“我没事儿，就刚才疼了一下。”
　　蓝凤翎也知道自己造次了。讷讷了半天，急忙将自己衣服捡起来给他披上。这才发现他肩膀更单薄了。想到这一路辛苦，小家伙都默默忍受，心里一疼，也管不了许多，就顺势将他搂在怀里，“雪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雪凝聆听着耳边的低语，感受着背后的温柔，顿时忘了所有不安和恐惧，心里暖暖的，满满的，除了她再没有其他影子了。于是闭上眼，呼吸了几口她的体香，任由自己陷在她怀抱里。
　　两人拥着，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怎么不说话?”蓝凤翎笑着理理他微乱的发。
　　“我怕我一开口就原谅你了！”雪凝半认真半俏皮的回答。
　　“哦？”蓝凤翎失笑，“鹦鹉公子要打击报复吗？”
　　雪凝转头，“嗯。谁让你得罪我了呢。”
　　“那好，我甘愿受罚。”蓝凤翎一副任由你处置的模样。
　　雪凝顿时乐了，用手指狠戳了她脑袋一下，“罚你以后……”
　　“什么？”
　　“只想着我。”
　　蓝凤翎一愣，顿时明白小家伙的委屈了。想到几日里对他的冷落，难怪……
　　“雪儿，你永远在这里。”蓝凤翎牵着他的手指向自己心口。
　　雪凝鼻头一酸，泪，夺眶而出……她，知道了，也承诺了……
　　“宝贝，别哭。”蓝凤翎喃喃安慰着，捧起他的脸，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