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景》是你太认真

3、袖娘

　　这晚，吴老爷刚走，姣姣心情舒畅，却听到房外有吵闹动静，此时夜深，坊里客人也都走了，就剩下些伙计丫头在收拾残局。她吩咐喜儿出去看看外面出了甚么新鲜事。喜儿知她只白日里能短暂出去走动，一到夜里便困在房里，本就爱听坊间一些阴私，也不作它想，乖乖呆在外头。
　　一会儿喜儿跑进来，脸上露出不屑，偷偷附耳道：“姣娘，你省的我方才听到甚么？我听那袖娘身边的丫头跟段娘的丫头吵嘴呢！”
　　“她们说甚么”
　　“起先是那段娘闷在屋里发了脾气，她身边的田姐儿也躲在外头，正听那袖娘身边的草儿讥讽段娘年老色衰还敢作死，那田姐儿便反过来说袖娘轻薄无行，本来我也没当回事，这坊里姑娘谁也不该拿这种话笑话谁，可后面我才听出来，那田姐儿是讽刺袖娘不讲道义，竟敢勾引您的客人。”
　　姣姣皱眉，问：“是谁？”
　　“就是那吴老爷呢！”
　　姣姣脸色一沉，喜儿忙道：“今晚她早早候在外头，趁吴老爷过来找您，竟然请吴老爷进她屋里，那吴老爷是个专情的，没有怎么搭理她，本来这事也没甚么人察觉，可不知怎地被段娘主仆知晓了，本尚未传开，草儿这边一找事儿，那边便借机宣扬出去了，这下着实闹了个大笑话。”
　　姣姣心下大为不舒坦，这事吴老爷方才在房里倒一语未提，她没料到这武袖儿竟这般不知廉耻。
　　武袖儿年长姣姣两岁，自小被爹娘卖入妙坊，因身段脸面是坊里拔尖的，丹娘便好吃好喝供着，花大力气培养她，与姣姣多年坊里相处下来，也算姐妹一场。她也争气，习舞多年，舞姿过人，身段娇小柔软，舞起来妖娆非常，十四岁被丹娘捧出来，至今都是舞姬里的头一份。
　　姣姣身量自小就较同龄姑娘纤长，不似时下女子娇小玲珑，且舞姿平平，难以在舞技上与袖娘相争。可姣姣却颇喜爱唱曲，唱技多年教习下来，甚有功力，加上嗓音不同于时下的鹂音清亮，低音时软而带一丝沙哑，高音时虽不清亮悦耳，却反倒有一股挣扎着打动人心的味道，因这副别树一帜的好嗓子，一登台开唱，便迅速在歌姬中谋得一席之地，至今夕已隐隐为教坊街一众歌姬之首。
　　两人本各有所长，不至于谁压了谁的风头去，又出自同一间教坊，相处应更为融洽，可这武袖儿不知近些日子是作何想头，竟一心想压她一头。或许是姣姣容貌确实胜过她许多，客人间难免比较，且歌姬舞姬，不过都是卖的技艺，对于平常饮酒作乐的客人而言，不过都是玩物罢了，将歌舞琴姬看作一堆，言辞间多有比较，也不稀奇。姣姣自认不过胜在面容，袖娘多年习舞下来周身的气韵是胜她颇多的，且只论容貌，难免肤浅，真正能长久博得深谙此道的客人喜爱的终归是技艺。
　　让姣姣登上魁首的曲子叫《飘飖夜》，当年本是袖娘最得赞誉的舞曲，丹娘花大价钱请来乐匠为袖娘量身打造编舞。《飘飖夜》曲调缠绵，唱夜色朦胧下，女子见情郎时动情的情态，隐晦撩人，舞姿同样缠绵，袖香阵阵，衣带翩跹，勾腿撩袖间，似掩还迎，勾得自诩风流众人神思不属，当年袖娘舞出来，风头一时无量。只是后来，姣姣将这曲子唱出来，独特的嗓音竟也与此曲分外契合，只站在那里，纤长身姿，雪肤，如画眉眼，一颦一笑间的动人难描难画，让众人听之看之，竟浑然忘记旁边还在翩跹起舞的袖娘。如此这番，袖娘便对她忌惮起来。只是一直因丹娘压在上头，两人明面上依然姐妹相称，倒未起冲突。
　　今日袖娘如此作态，当真不怕与她撕破脸面？想到此处，姣姣心中一凝，蓦然品出关窍，心中已有计较，当下酸楚，却无处可述。
　　她不愿对喜儿多言，只作气愤忍耐状，随手摔下个茶水杯，清脆的碎裂声，已让房外注意她屋内动向的众女心下得出了想要的后续，该演的演出来了，看戏的也满意了，今夜总算落幕，各自就此歇下。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些事，过段时间再回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