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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庭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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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开庭的前一天,胡东问我,到时候会不会去庭审现场。
我说:“你还是绕了我吧,你知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庭审现场,是我不能出现在庭审现场。”
“那有什么关系呢,”胡东说,“是我在为刘加财辩护,又不是你在为他辩护,牛升首即便知道你去了现场,只是知道我你在支持我,你也可以跟他解释说,你是去现场看我的表现,会不会影响到夜总会的工作,然后再对下一步的工作计划进行安排嘛。”
“话是这样说,”我也没有否定,“但是如果你表现得太好,我要怎么跟他说?”
“如实交代啊,”胡东笑着说道,“更何况,这个案子,我表现得越好,对于嘉年华而言,越有利。”
我不太明白。
“你是傻还是装傻?”
我心中恻然。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还是希望不要把那份文书拿出来了。”
“你是说那份处女鉴定?”
“嗯。”
“那可是一份对刘加财很有利的文书。”
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着实犹豫。
这份文书就类似于武侠世界中的七伤拳,打别人的同时,也伤到自己。
我曾经想过,如果文书的主人公不是紫丁香,而是吴杜娟,或许我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将文书交给胡东,然而紫丁香的那份坚持,让我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胡东告诉我,“你是不想让这种文书出现在法庭,不想毁了那个女孩的名声。”
我点点头。
“可是韩荆,你要知道的是,证明一个人没有□□,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当事人被证明没有发生性行为,而能够证实没有发生性行为的最可靠证据,就是这种坚定文书。”
胡东说的话我都明白,然而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反过来看,其实你更应该看到对案子有利的一面,”胡东劝慰我,“一旦能够证实紫丁香还是处女,没有□□的行为,先前能够指控刘加财组织他人□□的证据就会显得可信度不高,这绝对对案子起关键作用。”
正如我前面所言,道理我都懂,但是要我诚心实意地接受下来,仍有一定难度。
“我还是希望,不到万不得已……”
“晚了,”胡东看透了我心事般,直白地告诉我,“早就当做证据交上去了。”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可胡东一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韩荆啊,我早就告诉你,动什么都好,你要是对委托人动心,案子就真的难打了。”
我没有开口,但是摇头否认。
“行行行,你就自己欺骗自己吧,反正这也是个合理的理由支持你不出庭,到时候你也不用看,只用等好结果就行了。”
“如果结果不好呢?”我问。
胡东看着我,笑笑:“庭审之前,最忌讳的是怀疑,如果你连自己的能力也怀疑,那你如何让对方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他说的自然没错,我也无需反驳,只是跟他说:“谢谢。”
“可先别,”他说道,“忙帮不帮得上还不一定,但是如果先收了你的谢谢,到时候帮不上你的忙,还算欠了你的人情。”
我摇摇头,说:“你能帮我把这个官司收下,对我而言已经是大大的恩情。”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胡东说。
然而,虽然我在胡东面前坚定了不出席庭审现场的态度,但是到了开庭的这一天,在自己出现了一系列的坐立不安,有事却无心的状态下,我还是去了庭审现场。
从律所出发的时间不算晚,中途也没遇上堵车,这一路下来倒是出乎意料的顺畅。
到达法庭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辩护人发表辩护意见阶段。
案子涉及的人物很多,来庭审现场观看的人员也不少,再加上有几家新闻媒体的记者,一看架势就知道这个案子不小,也许真如程海所言,如果不是中途出现了各种“事故”,应该能够在扫黄打非的案件排行榜上榜上有名。
辩护人一扎堆地有十来二十个人,像观众席一样呈排状地坐在辩护席上,只有在发表意见的时候,为了显示在众多辩护人中的确是其在发言,辩护人可以站起来发言。
胡东所在的位置处于辩护人席位的前排,是个有利的位置,但是轮到他为刘加财辩护的时候,他还是站了起来。
在我提供的文稿中,我为刘加财着重辩护的意见主要有三点,一是自愿认罪,二是立功,三是从犯。
胡东将我的辩护意见宣读完毕后,却将刘加财的角色转换为了另外一种罪名。
胡东辩护的说辞中,将刘加财形容为一个刚刚进入嘉年夜总会工作不到三个月的服务员,没有组织卖*淫的能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直都是协助组织卖*淫,所以他所犯下的罪名不应该是组织他人□□罪,而是协助组织卖*淫罪。
宣读完辩护意见,很意外的是,他竟然还脱稿款款而谈地辩护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才被法官打断。
“辩护人刚才已经发表过类似的意见,可以不再重复。”
“是的,审判长,”胡东神情中肯,态度殷切,颇有一副为了当事人的权益而奋斗的姿态,“但请你让我再次重申我的观点,我的当事人是一个从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来的,可以说,在此之前没有来过大城市,他无从结识这么多的人脉,如果不是这样,他不可能把同乡兼女朋友紫丁香介绍到夜总会去卖*淫,更何况紫丁香还是个处女,我的当事人这种组织他人卖*淫的能力显得十分牵强。我想要强调的,不外是这一点,请审判长明鉴。”
胡东结束发表意见后,轮到同案的其他被告人辩护律师发表意见。
我向他投去了佩服的目光,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是专心地看着手中的材料。
案子涉及的人数本来就不少,其中还有三四个被告人的辩护律师是为他们的当事人做无罪辩护。
然而可能是有胡东优秀的辩护模板放在那里,我觉得后面发表意见的辩护人均没有胡东的风范,至少没有他如此恳切地将被告人的权益放在自己心上。
轮到法庭质证的环节,因为关于紫丁香处女的鉴定文书提交得比较晚,公诉人对此颇有看法,胡东不得已也只好让紫丁香作为证人出庭。
她出现在证人席上的时候,是一身的黑衣。
我早就说过,紫丁香长得很美,即便不施加粉黛,你也能够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更何况我见证了她许多不同装扮的样子,她这一日全身素黑的装扮,能够衬托出她的端庄和秀气。
如果说平时她是一株娇艳的美人蕉,美丽动人,现在,今天的她就是一株黑色鸢尾花,神秘,高贵。
坐在证人席上的她,表情诚恳地回答着公诉人、辩护人及审判长的问题,眼里的真情流露,让我很是震撼。
我震撼的是,一个女孩子,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不顾自己的名义,声誉,甚至在公开的庭审场合,直言不讳地说着这个社会上鲜为人将之放上台面的贞洁,如果那都不叫爱,那我们普通人平凡的爱恋又算是什么。
我想我能够体会到她对刘加财的爱,之所以会从她身上看到鸢尾花,不外在于她对刘加财带着绝望之极的爱恋。
这个世界待她如此不公,时运对她如此不济,她唯有他这根救命稻草可以抓获,而在她需要这根稻草的时候,这根稻草却出了事故,你让她如何不陷入绝望。
坐在证人席上的紫丁香,跟随着不停的问题,时而焦虑,时而紧张,经常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也一直带着颤音,我心中百感交集,却无能为力。
我想为她撑起一把伞,为她抵挡住外界赋予她的压力,然而我知道,她需要外界的这些压力,才能够证实她所爱的人的清白,在这一点问题上,我知道我根本帮不上忙。
这不由得让我感到难过,一身的挫败感犹如压在心口的大山。
她越是慌乱的同时,我越是觉得大山压顶,而她越是沉稳应对的时候,我越觉得大山的重量在逐渐递减。
直到话语权轮到胡东的手上,我松了一口气,方始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个片刻享受一时。
于是我从观众席上安静地退出,走到法庭外边的走廊区,正要点烟,一个熟悉的身影飘飘然地出现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