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花开》程天蓝

54、第五十四章 文书

　　周一上班，胡东将法院的出庭通知书交给我，并告诉我说，必要的话，要请紫丁香上庭作证。
　　我说我没有紫丁香的联系方式。
　　胡东睁大了眼睛问我：“你说什么？”
　　“紫丁香，”我告诉他，“那个女孩，她没有联系方式。”

　　“没有手机？”胡东问我。
　　“没有。”
　　“那好歹有租住房吧？”
　　我点点头：“有。”
　　“那就行，你一定要通知到她，必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没有必要请她上庭吧？”我问，不知道胡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为在我准备的材料中，紫丁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有没有必要我要看你准备的材料，但是我不想打个无用功的仗，脸在那里搁着呢。”胡东搁下话，便出门去了。

　　胡东这样一说，我只好只身前往紫丁香的住处，通知她开庭的有关事宜。
　　在前往她住处的路上，路过南城最大的电子科技城，我想了想，直接将车子开到科技城的停车场，打算买个手机让紫丁香做好随叫随到的打算。
　　进入科技城大楼，满目琳琅，格子间一样小小的地方摆着各种各样的手机和笔记本，销售人员站在店面里面招揽顾客。
　　我随便进了一家店，跟销售人员说自己想要买部手机。

　　销售人员热情地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手机。
　　我本来想要说，要个越便宜的越好，可是看到销售人员忙前忙后殷勤的样子，等下告诉他说买个一两百块的手机实在过于寒碜，不得不对他说：“女式的，价格适中就行。”
　　“有没有牌子要求？国产的，还是非国产的？”
　　“你们这里卖得最热的机子是什么？”
　　最后，我携了一款三星牌的触摸屏手机出了科技城。

　　到了紫丁香租住房的地方，我带上手机，一路雀跃，想着紫丁香见到手机的场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她在我敲响她房门之前开了门，我以为她要出门去，没想到她说：“我看到你的车子了，知道你会来找我。”
　　这样也好，我点点头，“的确有事找你，方便说话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我请进了屋里。
　　如我所想，房间里的设备很简陋，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木板床和一个用几张模板搭建起来的衣柜，里头连张可以就坐的椅子都没有。
　　紫丁香连声说抱歉，并问我要不要找个其他地方。
　　其实我能够体谅她的难处，同时为了减轻她的愧疚，我说这地方还不错，至少看上去很整洁。
　　不管多简陋的地方，只要有了整洁，都会为陋屋增添不少光彩。

　　我将手机交给了她，并告诉她说买这个手机是为了方便跟她联系，做到随叫随到。
　　她开始是拒绝了，并跟我说她不能接受这样的重礼。
　　我说：“手机不贵，我是跟朋友拿的，他那里在搞促销，内部价，我还赚到了呢。”
　　她半信半疑，还是没有从我手中接过手机。

　　“这样吧，就算我借给你用的，到时候案子结束后你再还给我？”我说。
　　她终于点了点头，接过手机。
　　我问：“你懂得怎么用吗？”
　　她笑笑，头一次让我在这陋屋中感觉到了一点点暖意。
　　“我有用过。”

　　“那就好，”我告诉她，“你要记得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已经在里面存了我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找我的话，打给我就行，同样，我找你的话，你要接听。”
　　她点点头，再一次露出了笑容，这回她跟我说：“谢谢你，韩律师。”
　　“没什么好谢的，”我说，“我只不过是尽到自己的本分罢了。”
　　她摇摇头，但没有说话。

　　我们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到我此行的目的已经结束，打算告辞，这时紫丁香忽然开口。
　　她问我：“如果我在庭上翻供的话，对刘哥的案子会不会有影响？”
　　我说：“你有翻供的理由吗？”
　　她想了一会儿，艰难地点点头。

　　“那要看看你翻供的理由是否成立了，”我说，“如果理由能够被人信服的话，当然，对刘加财的犯罪事实认定，肯定有影响。”
　　她抿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问：“你有什么理由吗？”
　　她思忖了一会儿，犹豫了好久，这才转过身，在床垫下拿出了一纸文书。

　　我接过文书，一边看着她，一边斜眼瞄住文书。
　　她满脸通红，不像熟透的苹果，倒像是猴子的屁股，于我而言十分的不自然。
　　直到我的目光落到了文书的末端，我才知道她一脸通红的原因。
　　文书末尾毅然印着几个字：“经鉴定，患者紫丁香□□完好，不曾与人发生性关系的事实存在。”
　　落款日期为两天前。

　　“这两天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找你……”紫丁香低声呢喃。
　　而我的脑袋早就炸开了花。
　　一方面，为的是她竟然是处子之身，另一方面，为的是她欺骗了我这么久的时间。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分钟，我这才恍惚过来，盯着她问：“丁香，这份文书是真的吗？”

　　她点点头，从我的目光中似乎明白了我关注的重点，委屈地道歉道：“对不起，韩律师，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心中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朝我跪了下来，又是那种初次见面时候的哭腔。
　　“我没有办法了，对不起，韩律师，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那样欺骗你，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每天遭受着欺骗你所带来的愧疚给我的成分，如果可以，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尽了千般委屈，万般无奈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一般。
　　我看着她，撰起的拳头拿起了又放下，这样反反复复了几次以后，我告诉她：“你站起来，跟我说话。”
　　她没有听话，却仍然只是哭。
　　我喊出了声：“你给我站起来！”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整个身子抖得厉害。
　　我扶住她，问：“是谁告诉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
　　“紫丁香，你跟我说实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凌厉得近乎尖锐，“到今天你要是还不跟我说实话，你就是在侮辱我！”

　　她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能够听到那清楚的名字。
　　“吴杜娟。”
　　“她告诉你这么做的？”我看着她，不懂为什么火气在一瞬间消去了不少，“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真的会害死我？”
　　“我知道，”她眼泪未干，抓住我的衣角，“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去跟他们解释，我一定会去跟他们解释。”

　　“解释就有用吗？”
　　“没用也要解释，”她坚持，“不管怎样我都要解释，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大好人，不应该要受到这种对待。”
　　我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
　　“对，只有大好人才会有这种遭遇。”

　　她很惭愧，没有说话。
　　我告诉她，即便她能够出具处女鉴定书，刘加财也不一定会无罪。
　　“可是，吴姐说，只要我能够正面自己是处女，就证明我没有□□的行为，我没有□□，刘哥就不是组织□□。”
　　“话是如此……”我叹了一口气，想起吴杜娟与刘加财的关系，再加上她一直为紫丁香“出谋划策”，我不由得对吴杜娟充满了恶意。
　　我问紫丁香：“你可知道吴杜娟和刘加财是什么关系？”

　　“刘哥说吴姐是他进入夜总会工作的介绍人，”她看着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个？”
　　“如果我说，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你信不信？”
　　她微微一怔，没有说话，但表情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
　　显然而然，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也相信，如果当初不是吴杜娟对我说出这件事，哪怕到今天为止，我也都会认为，紫丁香和刘加财才是一对。
　　可是，紫丁香的答案令我对她甚是刮目相看。
　　她说：“我信，可我还是希望刘哥出来。”
　　我想，不是每个女子在经历失恋和背叛的时候，能够如此坦然。

　　带着这样的敬佩之情，我问她：“你很爱他，对吗？”
　　虽然话落音后，我开始后悔自己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种撒盐巴的事情不应当是我做出的。
　　可我没想到紫丁香回答得很是坦然，只是她的答案听上去并不那么完满。
　　她说：“他对我很好。”

　　“好到你愿意为他赴汤蹈火，铤而走险，甚至不惜牺牲其他人？”
　　她看着我，神情飘忽，话语像是发自于宇宙某个未被人探索到的黑洞。
　　“其他人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