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城堡》凯瑟琳

1、第一章 奇怪的梦

　　日记 9月21日，1755年，阴

　　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同前几次一样，尽是些从没见过的景象——到处是不用马拉，就能跑得飞快的车厢；高耸入云的玻璃房子；还有穿着怪异的人群……

　　自从上次从后台的高梯上摔下来撞到了头，我的眼前就不断闪现出一些怪异的画面，似乎是在从另一个人眼中看着那个我不曾到过的地方。

　　不同的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惊慌失措，毕竟除了这些梦境我毫发未伤——从那么高的地方头朝下摔下来，连医生都说是个奇迹。当然我没有告诉医生我的这一后遗症，免得他把我抓到疯人院去。

　　而我慢慢地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些影像，因为每次都有一些新鲜的事物，令我很是惊奇。

　　就如昨晚那个在盒子里跳舞的小人，真是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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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易丝•帕法特并不是每天都能像今晚这样，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写日记。作为一个剧院的免费杂役，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维持这一良好的习惯。尤其在母亲去世以后——母亲活着的时候，虽然生活困苦，但露易丝至少还是快乐无忧的。

　　母亲瓦蕾莉•帕法特生在普罗旺斯的的一个学者家庭，后迁至巴黎。她的父亲在这里结婚生子，并老死于此。他留给瓦蕾莉的只有才华和贫困。

　　瓦蕾莉不但颇具才艺，也同父亲学习了不少严肃的学问，这在当时是不常见的。不管实用的还是装饰性的知识，她都有丰富的储藏。父母双亡后，走投无路的她只好在剧院里做了一名演员，但很快就以她精致的外表和与生俱来的优雅举止，迷住了当时的每一位观众，成为红极一时的名伶。

　　年少无知的瓦蕾莉也因此招致了一批浪荡公子的关注，这其中也包括了露易丝的父亲。他是一位年轻的贵族，瓦蕾莉被他的俊朗和花言巧语所迷惑，毅然投入了他的怀抱，却在怀孕后才发现他因玩弄女人而臭名昭著的事实。于是骄傲的她没有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并拒绝了他的金钱补偿，独自承担起抚养露易丝的责任。她在露易丝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也将自己所学的所有知识传授给了她。

　　继承了母亲的才华，露易丝从小就有丰富的想像力，记忆里超强，判断敏锐，性情活泼，对一切耳闻目见的奇妙事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探究精神。她从母亲那里学到了有关农业、园艺、家政、烹饪和乡间生活的知识，还研究过各种疾病的病因和症状，并知晓如何配制药物、香精和香水。她想学习乐器，结果没花多少时间就学会了。此外她还精通英语和意大利语。

　　虽然露易丝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从母亲那里，她看到了作为女人的无奈。加上母亲的离世，剧院管理人珀蒂夫人便将她当作了免费女佣。

　　虽然磨难并不能改变她善良、乐观的天性。但却令她开始痛恨起女性的生活必须依赖他人的现实，不愿像多数女性一样对所有的厄运忍气吞声。这些想法使她的在剧院的岁月充满了烦恼。也使她渐渐沉默寡言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复杂的剧院环境里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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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易丝，露易丝，你在哪里？”远处传来珀蒂夫人的叫喊声。

　　“马上就来！”露易丝将手中的日记本匆匆地收到书桌的抽屉里，转身冲出了这间阁楼上的小房间。

　　今天的演出早已结束，后台已经收拾干净，露易丝不明白珀蒂夫人在这个时候叫她去会有什么事情。

　　穿过“嘎嘎”作响的回廊，露易丝终于在珀蒂夫人发火之前赶到了她的房间。

　　劣质的蜡烛在老旧的烛台上噼啪作响，房间内蓝底小花的壁纸，因年代久远而已经开始变黑。珀蒂夫人身穿棉布罩袍，头戴饰有廉价花边的白色发帽，坐在铺着带有绿色平纹布床罩的老式油漆小床边的沙发上，严肃地抿着嘴唇，这样的表情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了几分。

　　虽说已经尽快赶来，但还是免不了被珀蒂夫人数落几句：“真不明白像你母亲那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怪物来！非但没有一点表演天分，还一天到晚只知道躲在房间里看书！”

　　“前几天只不过叫你挂几块背景，你却给我摔下来，害我损失了一块上好的料子。要知道我之所以如此仁慈地收留你，全是看在你母亲以前为我赚了几个钱的份上！好在没摔出什么毛病来，不然该死的医生不知又要从我心尖儿上吸去多少血才甘心！”

　　“我知道错了，珀蒂夫人，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出现上次的失误。请问您现在叫我来有什么事？”露易丝恭顺地说。虽然心中充满了不耐，但她知道只有采取这种顺从的态度，才能有效地阻止珀蒂夫人延绵不绝的唠叨。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珀蒂夫人终于转入了正题，“哦，是了，玛丽的裙子破了，你必须在明天演出前做条新的给她！真是不让我省心，不知道小心一点，都是些要我命的败家子。”
　　“但是那太难了，时间这么短！她不是还有其它的裙子吗？”

　　“她说只有穿那个款式的裙子才能突出她纤细的腰身，如果换了别的，就会影响她表演的情绪。要不是剧院现在全靠她赚钱……”珀蒂夫人意识到这些话不应该在露易丝面前讲，连忙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睡了，反正你前几天养伤时已经睡够了。”

　　天知道这几天露易丝根本没有停止过工作：后台要清理，演员们的衣服要清洗干净、熨烫平整，还有布置舞台、帮厨娘做饭……

　　这个吝啬的老太婆像可怕的吸血鬼一样，非要榨干她的每一滴血才甘心，就因为她给了她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露易丝知道有些话说了也没用，所以多数时间她都保持沉默。就像现在，她便只是点了一下头，表明自己接受了任务，便走出珀蒂夫人的房间，到仓库找合适的布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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