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桃花依旧笑春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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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躺在桃林深处，已逾万年之久。
约莫，他是恨她的。所以才生生将她的妖魂抽离身体。
他临走时又说，“我不能让你恨我。”于是，翻覆掌心，抹去了她全部记忆。
（一）
前些日子，古茂村出了场地震，山石崩塌，深谷开裂。不少村民受了重伤，云深从父学医，当夜便冒着危险进山采药。
深山夜里，幽静黑暗，仅靠一支风吹摇曳的火折子，很难识路。幸而他自小便常随父亲上山采药，那几味药草生长的地方，他颇为熟悉。
来到那处，他才发现面前横着一条刚开裂的百丈深谷。而那药草，就生长在对面。
心急如焚。只能冒险下谷一试。
将火折子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好在他是山里的子民，对攀爬裂谷十分拿手。
随着他下谷越来越深，本该漆黑一片的谷底，竟浮现了微弱的光晕，泛着一抹淡红。
他心生不祥，听老一辈的人总爱唠叨，深山里有妖物出没。所以也形成了古茂村的一个传统，凡进山的村民，不论多忙，都需到斯年上仙的神殿前祈祷一番，抹点香灰在身上，说是驱邪。
至于那斯年上仙，听说是天界法力最为高深的仙人之一，长年镇守妖界。而那神殿，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建的了，从古茂村形成之初，便存在了。
他出来的匆忙，哪里顾得上去神殿祈祷抹香灰？
虽觉诡异，却又心生好奇。而且那药草必须得到，救人要紧。
他咬咬牙，从山壁上抠下几块裹着泥的大石头，直直坠到谷底。总算是听到了点回声，且并无飞禽走兽的惊飞乱窜。
他稍稍心安，随着下到谷底，那微弱的淡红色光晕已经完全变得绚烂灼目，几乎弥漫了整个深谷。
光芒深处，是一片奇异美景，如幻仙境。满目盛开的桃花，扬扬洒洒的飘落，微风送香，丝丝缕缕，地上的落瓣，足有半米之深，踩在上面陷至膝盖。
“人间仙境啊……”他喃喃着走近，发现在桃林深处，竟躺着一位极美的女子。
女子穿着淡粉色逶迤彩衣，上面点缀着栩栩如生的绣金桃花，双手微拢叠放肚上，一袭泼墨长发微微铺散，那眉目比他所见画中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姑娘，你为何躺在这谷底？”话出口，他才惊觉，这深谷应是由于地震刚刚开裂的，而谷底又有如此非凡的一幕。
他想，应是碰着妖了。听说妖精甚美，最擅迷惑人心。他想离开，可抬起脚步，却不由自主的靠的更近。
那女子神态安详的躺在桃花上，云深鬼使神差的伸手一瓣瓣捻去落在她脸上的桃花。
竟是没有呼吸的！
可他不觉得害怕，心口反而弥漫了丝丝钝痛。他低喃，“桃芙……”
云深猛然怔住。
他情不自禁间，叫的是谁的名字？是眼前这女子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怪异。
“斯年……斯年……”
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入耳。女子面色痛苦，黛眉紧蹙，竟是活过来了！云深心底极为震撼复杂，他一直以舍己救人为宗旨，虽是一只妖……
（二）
翌日，村民们都知道了云深从深山里救回来一女子，极美的模样，却虚弱不已。
云深是村里出了名的善良好心。每日喂女子吃饭饮水，照顾起居。还给重伤的村民换药，帮忙搭建受损的房屋，人缘极好。
他说女子应是山那头齐国落难的贵族，为了躲避战乱才误入了深山。于是，村民们便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芙儿，你可好些了？”云深喂了碗混合了药材的乌鸡汤，给桃芙养养身体。
名唤桃芙的女子掩着嘴巴苦着脸，眼神嗔怪，“甚是难喝。”
云深起身笑笑，“你是妖，五感可能比我敏感些，我瞧着倒挺好的。”他复又疑惑道，“你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妖怎么会如此虚弱呢？”
桃芙淡淡一笑，不甚在意，“何必苦恼这些？我觉着跟你在一起，好似没那么虚弱了。”
云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叹笑，“如果你指的是每晚守在我床边的话。”说来奇妙，桃芙自从深山里活过来，就没再闭过眼。
白天黑夜，于她无异。
桃芙还欲再言，有村民在院外唤他，云深答应一声，挑眉冲她举了举手中的药碗，“诺，自己洗。”
桃芙含笑目送他离开，随即陷入沉思，她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身为妖，却连自己的种族也不知晓，也不知自己活了多少年了，又究竟发生过什么？
脑海中时不时闪过的白色身影是谁的？心底那丝丝缕缕触碰不到的钝痛又是为何？
抬眼四望，古朴而雅致的小木屋，桌椅是用松木制成的，有些粗糙，想来也是云深自己动手做的。小木床上铺垫着晾晒的干爽的棉被，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这小山村幽静而简朴，倒也适合落脚。
桃芙想着想着，轻笑出声，或许云深能够将她唤醒，也是缘分所致，自己便不要负了这份缘吧。
起身，欲将药碗拿去洗了。可不过几步之间，她却觉力气似海潮般涌退，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枯花，迅速萎靡，摔倒在地。她竭尽全力想要起身，却只是徒劳。那放在桌上的药碗离的如此之近，却怎么也够不着。
视线模糊，眼神迷离。一阵巨大的恐惧与不甘袭来，那感觉熟悉的好似久远之前就发生过。跳动的心脏终是越来越缓，最终停止。
“云深……”
（三）
黑夜星辰，四下静谧，偶闻蝉鸣。
小木屋内，一盏烛火微微摇曳，灯芯跳动的忽明忽暗的火苗。床上的人儿眼睫动了动，云深急忙俯身触颈探脉，终于又开始跳动了。
桃芙缓缓睁开眼，失去的意识逐渐回拢，下意识叫道，“斯年……”
可，斯年是谁？
“你醒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去了趟山那边，你怎就会没了心跳？”那躺在地上毫无声气的样子，就如初见时她在桃林中安详沉睡的模样，害怕她就此不再醒来。
他的额头布满细密汗珠，眼眶有些泛红，瞧着他焦急的模样，桃芙回神，心头不由微暖。
“你今日去了何处？”
云深说，“深山的另一边。如今四处战火纷飞，我与村民偶尔会去山的另一边，救回几个逃命的难民。”
听云深的父亲说起过，这古茂村最初本就是由一些逃避战火的难民所建，后来聚集的难民多了，便逐渐发展成了村落。
想来，也都是心善之人。
桃芙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云深，道，“近日我发觉，我不能离你太远。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
“这是为何？”
她抿唇半晌，略带奇怪的语气，“我好像……没有妖魂。”
云深不解，“妖魂？”
“每只妖都有妖魂，类似于人的三魂七魄，而妖的妖魂除了承载着妖的生命力之外，还融合着妖的内丹。”想来，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如此虚弱，且没有妖力的原因。
云深动了动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妖魂……”
桃芙沉默许久，才说，“我的妖魂，应与你有关，又或许，就在你身上。妖魂离我近，我便有了生命气息，而妖魂一旦离我本体太远，我便与在桃林深处沉睡时一模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在深谷桃林里，云深的到来，令她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虽然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或者她与云深之间有何纠葛，她都不想深究。
因为，能将妖魂抽离妖的身体，只有法术高深的仙人才能办到。而那抽魂的过程，自是痛苦的不言而喻。
夜风微凉，云深拿来棉被铺在屋角，察觉到桃芙迟疑不惑的目光，微微红了耳根，“你别误会，我并非占你便宜，只是不想你突然失去心跳。”那样莫名而害怕失去她的心痛，一次就够了。
桃芙低笑，忽生调侃之心，“若是村里人误会咱俩的清白，你可怎么做？”
云深皱眉认认真真苦思一番，终是察觉到桃儿话语里的调侃意味，顿时哑口无言。
许久，才听得屋角棉被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若你愿意，我便娶你为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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