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墨焰

2、妖灵妹喜

　　妹喜出生的时候妖界天地混涩，日月敛光。妖后预言此女将为妖界之大祸害，命人将襁褓中的幼婴弃于山野。女婴从落地起直至被人遗弃，未哭喊过一声，叫泣过一次。那双冰冷灵动的眸冷冷注视着弃她的族人。生她的妖母在她被皇后抱走的时候在妹喜耳边留了一句“助我者昌，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叛我者生不如死！”
　　有施氏捡到妹喜之时，中原大陆正面临滔天浩劫，滚滚浪滔叠层如覆，尚在牙牙学语的妹喜神色忽变，望着苍蓝色的天空，喃喃道：“禹……禹……”十三年后，涂山传来一个贤者传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这时的妹喜才长到三岁娃儿的模样，有施人见妹喜十三年不长，甚是神气。只觉冰雕玉砌的小女娃是天赐神女，待她便更是宠溺，只要是妹喜爱好的，族人投其所好，寻访搜集供妹喜玩乐。

　　妹喜初长成少女之时，有施氏已经没落成一个弱小贫困的小族。妹喜绝色倾城的美貌与银光耀烁的眼眸让有施人颇感不安。族中古老的巡言中讲述着妖魅的惊艳脱俗之貌同银蓝色妖瞳。有施的隐没自妹喜来到后循环往复，从最初的富饶强大到今日受人欺凌压榨。有施民心渐摇。此刻妹喜却依旧过着自我沉迷的醉生梦死。“桀……桀……”妹喜酒后俯桌轻唤“桀亡有施，有施灭矣。”

　　自禹的儿子启创下的夏朝经历过代代衍袭。禹是一代贤人，而他的子孙却残忍无道，现在的君王夏桀更是残暴贪婪。一旁的婢女听妹喜自言自语不免心惊。当下便上报族长。有施人素来知晓妹喜天生零力，能预知将来，卜祸生死。年迈的族长惊呆无挫地望着千里之外即弥漫起的黄尘飞土，军中传来的声声呐喊震天彻地，气势磅礴。

　　“妹喜啊妹喜，若不是你这妖女祸害，有施岂会沦落至此！”族长精干的眸光中闪动着诡异的色。“有施养你近四百年，待你不薄，妹喜你也该为有施做些什么了！”话毕，挥手间四名强猛壮汉将醉梦未醒的妹喜缚住。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妹喜见到传闻中暴残无性的夏桀，一副虎背熊腰的莽夫样。妹喜被四个壮汉猛地望前一推，跌跪在夏桀的王座前。只听四名壮汉齐齐开口道：“有施献上美女一人，珍宝无数，只求王勿攻有施，保有施日后为王效力。”

　　王座上的夏桀被眼前柔媚万千的女子迷得忘乎所以，“允了允了。”急急回话将四人遣退。四人刚提脚欲行，妹喜不轻不重的啜泣声将他们的步履拽住。

　　“美人，每人为何哭泣？哪个该死鬼惹美人伤心？”夏桀望着妹喜泪流不止的怜楚，觉得自己心都揪成团了。

　　“王，他们四人缚得妹喜毫升疼痛呀！”妹喜宛若莺啼的音听得夏桀浑身酥麻。“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妹喜轻稍抬头，银蓝色的眸将夏桀融在其中。

　　“美人，你要怎么处置他们，吾王就怎样处置他们”

　　妹喜破涕为笑“我要他们自割耳鼻！”

　　四个壮汉顿觉手脚无力，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视着被夏桀拥在怀中的女子。

　　夏桀挥手道：“带下去，照王妃吩咐的办！”

　　顷刻之后，四声凄烈的音窜入夏桀的寝宫内，倚在夏桀怀中的妹喜咯咯咯地笑着。有施叛她，她必让有施族人生不如死，终生活在她妹喜所造的噩梦之中。

　　“王，这寝宫又旧又破，还不及我在有施住的房屋贵气。王，我不依，我要新的宫殿。”妹喜见夏桀对自己宠爱呵护，撒娇耍赖，赖定要他在三个月内建成新宫。

　　“美人，筑宫一事耗财耗力，三个月内怕是难以完成。”夏桀有所顾虑地回答。

　　“王，我们有施有无尽的财宝，青年壮汉经理旺盛，王大可召他们入城帮忙，三月之内必能完成。”

　　妹喜见夏桀会意地点着头，百媚众生地笑了。

　　“桀亡有施，有施将亡于妹喜”这是有施人绝对想不到的。

　　夏桀为了讨好妹喜，果真从有施虏了众多奴隶，在旧宫旁修筑新宫。妹喜为报有施背叛一仇千方百计想出奇招修筑新宫。

　　三个月后，宫殿完工。高大巍峨的宫殿，外形别致，看起来仿佛要倾倒一般。妹喜看着宫殿旁的小土丘上艳血浸地，积尸腐臭，更是欢愉，将这倾斜的宫殿命名为“倾宫”。

　　那日，妹喜随夏桀在倾宫瑶台之上赏花，谈笑嬉戏间一个英挺的身姿忽然插在二人中间，妹喜抬头见一男子刚毅轩昂，只觉一阵脸红心跳。她听见夏桀恼怒地叫道：“关龙逢，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竟佩剑直闯倾宫，坏吾王的兴致。”

　　关龙逢低沉的音冷淡地响：“龙逢为王献上皇图。”妹喜见他手捧皇图，图上所绘的是大禹治水，涂山诸侯大会等宏伟图景和壮阔场面。“古代人君身行礼义，爱民节财，故国家安定而自身长寿，如今王用财挥霍，杀人无数，若不再改，天灾降临，君为诛杀，王切莫不可。”

　　夏桀大笑，不屑一顾说道：“荒谬荒谬，我有天下就如日行天上，太阳也会没么？除非太阳灭亡，否则我永生为君。”夏桀忽的脸色一转，愤恨说道：“关龙逢，你佩剑面君，扫我雅兴，又制造妖言，你该当何罪？”

　　妹喜见关龙逢有难，急急开口维护。“王，关撒人所言也有其道理，念他一心为国，饶他这次吧。”

　　“妖女，我关龙逢不需你的求情，若不是因为你，王也不至如此，你这个祸害，杀了你也难灭百姓之恨！”关龙逢拔剑便朝妹喜刺去。妹喜一个轻心就将关龙逢刺中右肩。殷红的血顺着剑锋划落。

　　夏桀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妹喜。见她脸色苍白，樱唇微动“王……勿伤关龙逢！”夏桀怒火攻心未仔细听，只以为妹喜要他报酬，便命属下将关龙逢拿下，处以极刑。

　　妹喜亮若星子的银眸渗满哀伤。她不希望关龙逢死啊，即使他恨她，厌她，可她已经恋上那个英气淡漠似刚不屈的男子！

　　“夏桀，夏桀，连你也负了我！”妹喜阴霾仇恨的眼负载不住伤痛般只能禁闭。在心底咒骂着夏桀。“妹喜此生最恨旁人叛我负我，桀，我要夏亡于你手！”

　　骤然间，那张失血过后苍白的俏脸仿若老去二十年般，夏桀讶异地望着妹喜玉颜骤老，那张褶皱横生的脸与几刻钟前的妍晰粉嫩实在难以相联系。

　　“美人，你……”夏桀吞吐着无法将内心的震撼表达。

　　妹喜脸色阴沉道：“王，妹喜已不再是妩媚青春的美人了，愿王能念夫妻一场，怜妹喜凄苦，让妹喜在这倾宫之内，独过此生。”

　　夏桀闻此言，心头“咯噔”一下，像丢掉什么挚爱之物般一觉恍惚，身影微动道：“美人，你在吾王心中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容貌再变也不变吾王对你的心意。”说完，眼内清珠滚滚，哀伤难止。

　　“王，妹喜容貌已毁，无颜再见王，原王能偿了妹喜的夙愿，让妹喜安度晚生。”妹喜对夏桀脸上划落的热泪毫不动容，倔强而冷漠地坚持己见。“王，传言岷山有二女琬、琰，美貌非凡，王也将她们召进宫内，代妹喜服侍王。”妹喜缓慢开口，言下之意要夏桀攻打岷山，掠取美人。心底暗自筹着灭夏之计。岷山虽不算什么大族，但要将其攻克却也要夏伤了军力，动了民心。介时，即使他族不来相犯，国民也会群起反抗。妹喜死寂如灰的眸中闪过一死光亮又黯然下。

　　夏桀只当妹喜害怕他失去美人会觉孤单，又为他安排好一桩美事，顿觉妹喜贤良内淑，思及自己将失了这等佳人，心痛难止。“美人，我允你便是，明日我就带兵攻岷山去。”夏桀心想既有两个美人，自己身边留一个，将另一个赐给妹喜，以慰她独守倾宫的孤苦。

　　妹喜却以为夏桀色性不改，一听美人立即喜新厌旧，对他的仇愤更甚一分。见着夏桀熊样的脸，心底涌上一股热气。“王，妹喜已倦，王自便！”

　　夏桀望着妹喜已经闭上的眼，只得无奈离开。

　　倾宫外的歌舞声日夜绵延，妹喜将夏桀送来的美女哄出宫后独坐在瑶台之上回忆关龙逢俊逸的影象。短暂的相遇带来的是亘古的思念。妹喜轻抚自己苍老的脸颊，低声沉吟：“龙逢，你可知这世上有一女子为你一夜之间衰去？你定然料想不到这女子是你最仇恶的妹喜吧。龙逢，你若有灵，便再让我见你一眼，哪怕这次你将剑刺到我心头之上，我也心甘！”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珠子洒在地上，蜿蜿蜒蜒竟形成一条细长的水线。妹喜婆娑的泪眼触及那水线时耀动着异样的雀跃。“龙逢，龙逢，你是在引我去寻你么？”妹喜轻挪莲步，沿着水线流去的方向匆忙疾走，生怕水线会突然消失。

　　奔至花园时，水线的影迹已经淡去，只剩浅浅的印，支离破碎地洒在石路之上。妹喜疲惫的身子脱虚般轻滑跌坐在地上，伤心欲绝。

　　“妹喜娘娘！”一个温和柔软的声音此时却在妹喜耳边响起。

　　妹喜循声望取，花圃中一男子对她微微笑着。猛然间，妹喜发现自己浑身颤抖，手心渗出冷汗。那张轮廓明朗的脸正是他魂梦相萦的心爱之人。

　　“龙逢！”妹喜脱口喊道。

　　“娘娘，小的名为伊尹，是这花圃中的花匠。”伊尹依旧声如和煦，温文尔雅回话。

　　“伊尹？”妹喜见那男子一身粗布麻衣，谈吐间丝毫没有关龙逢的坚忍。心知关龙逢已死，这小花匠不过是和关龙逢容貌相象罢了，不免有些失望。

　　“花匠么？伊尹，你明日给我倾宫送些花木来吧，宫里好久没有花开了！”语毕，妹喜便转身离开。

　　翌日傍晚，久盼不至的伊尹终于现身。妹喜见他手捧一簇嫣红的蔷薇花出现在瑶台下时，欣喜得乐上眉梢。唇边淡露出一抹孩童般纯真的笑。

　　那日，妹喜在瑶台醉酒倾诉，伊尹神色温和地聆听。淡如清泉却暖进心窝的抚慰让妹喜忘却一切。她不停地讲述着，关于遗弃，关于妖，关于有施，关于关龙逢。每当她讲到痛彻心扉处，伊尹总是用手拍拍妹喜削瘦的肩，送去一个如风的笑。妹喜沉溺在往事中，觉得自己千万分苦楚抑郁着无处宣泄，俯倒在伊尹身上失声痛哭。她靠在伊尹宽厚的肩上，泪浸透伊尹的衫。妹喜沉沉睡去。此刻的伊尹却敛去文气，高深莫测地扬起诡笑，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中。

　　伊尹常常在傍晚送花来，妹喜总是和他促膝长谈，大部分时间是妹喜一个人在自语，伊尹在旁倾听。夏桀偶尔也来找妹喜，每当国事忧心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妹喜，在他心底，妹喜依旧是最完美的妻。

　　妹喜将夏桀所述的事当笑话来听，听过后又当笑话讲给伊尹听。伊尹在听到这些政事时身上的温和气质不经意间会敛去。那专注冷峻的神情让妹喜幻觉自己又见着了关龙逢。妹喜开始期盼夏桀的到来，若夏桀经常给她讲一些朝中事务，回头她给伊尹讲的时候，那个早已魂飞烟灭的心上人便又会回到她的身边。

　　妹喜癫狂着将伊尹一分为二，那个冷酷节制的伊尹是她此生的挚爱关龙逢。妹喜痴痴地活在自己构筑的幻想中。直至商汤破城攻入皇宫。她瞅见商汤身边伟岸的男子。

　　“伊尹，连你也叛我？”妹喜错愕地盯视着将商汤搂在怀中的男子。

　　“妹喜娘娘，您不是也万分憎恨夏桀吗？尹这是在帮你啊！”妹喜听得商汤阴阳怪气的声音气愤地只觉得浑身发热。

　　“伊尹，你叛我，你竟为这样一个男人而叛我！”

　　“妹喜，伊尹此生只为商汤而活，伊尹利用你获取夏朝机密，你也利用伊尹重温你已破的旧梦，我伊尹并不欠你！”靠在伊尹怀中的商汤闻言抬头朝伊尹浅浅一笑。伊尹深情的眸光只停驻在商汤身上。

　　妹喜气结地看着眼前情谊缠绵的两个男子，只觉胸口一紧，“噗”地一声吐了一地的赤血。妹喜摇晃着挺直了身子，道“商汤，我妹喜以妖灵之血诅咒，七百年后商亡于纣，源于妲己。就让夏桀的惨剧再重演一次！”说完，一阵飓风袭来，笼在妹喜四周。众人被风沙刮痛了眼，纷纷抬手遮护。待风隐去后，倾宫中已无妹喜身影。只那一滩还未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地映在众人眼里。

　　妖界上空突然被一大片紫云所覆，妖后胆战心惊地占卜预算。这不祥之兆又预示着什么？

　　妖后双眼直视空中那片诡异流动的暗云，“哇”地一个声响，宫内传出婴孩啼哭的音。“王后王后，

　　妲己出生了！”匆忙而来的使女急切禀报。妖后转身离去间，空中的浮云中隐约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脸

　　上挂着如化春雪般甜意的笑。

　　“商汤，这便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