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雁棉

16、第十五章：娟娟

　　晚上柳明打电话，门卫说我去叫，刚才还坐在这里呢！柳明知道娟娟是在等他电话，电话没挂，里面嘈杂的声音，吵得柳明耳朵有点发蒙。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门卫电话中讲娟娟不知哪里去了。柳明客气几句，挂了电话。柳明苦笑，话筒里的脚步声，分明是一前一后两个人的。
　　几分钟后，柳明又打电话，门卫说我再给你看看，接下来一片寂静，片刻，话筒传来娟娟沉沉的声音。柳明也没解释白天的事，只是说了许多关心的话，直到话筒中娟娟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他松了口气。娟娟主动挂的电工话，说省点钱给妈寄回去。柳明挻感动，说等有空了去看娟娟。挂了电话，突然想起娟娟刚才电话中的话，一阵的慌乱，以前她说自己母亲，总是说你妈。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薛桦白天讲的话，柳明觉得有道理，翻来覆去一阵，渐渐进入梦乡。
　　天亮后，柳明去街上吃了早饭，抖擞了精神，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快中午薛桦打电话，说有个客户，自己请吃饭，想要柳明作陪。柳明知道薛桦是想自己多些经历，答应了。
　　还是那家酒店，只是不在大堂，三楼的单间。薛桦树早在那等着，介绍了柳明，那客户盯了看，说好像在哪里见过。柳明突然想起来，在石鸣寺上香时，那时他后面还跟了个年轻人。柳明一讲，那客户也想了起来，便介绍说自己叫程得功，并连声夸年轻人记忆力好，他那时是去寺里祈福的，说完递上张名片，柳明看了才知他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
　　度间坐下，程得功很健谈，滔滔不绝，柳明只有听的份，倒是薛桦，不时插上几句恭维的话。
　　原来程得功想买套房子，跑了好几家房产，称心的房型一个也没见，这次到大华公司，是薛桦接待的，听了他的要求，便介绍了一套房子给他，他一眼就看上了，但是他手上现在钱不足……柳明笑笑，这话他听得懂，不是钱不足，无非是他再想房价便宜些。
　　上了几道菜，程得功让服务员拿酒上来。几杯之后，程得功便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盯着薛桦，柳明顿是明白薛桦要他作陪的原因，据说喝酒上脸的人特能喝，不知是不是真的。柳明敬了两杯酒，程得功一口喝了，眼都不眨一下。柳明暗暗叫苦，不喝吧！客户是上帝，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喝吧！这种人喝酒壮胆，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装糊涂，做些平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事后一推个干净，说自己喝糊涂了，什么也不知道。
　　酒过三巡，程得功一摸口袋，冲柳明一笑：“柳老弟，你看我香烟没了，能不能帮我买一包？”说着拿着百元票子出来。
　　柳明知程得功使坏，嫌自己碍事。便从口袋掏出烟，刚要递过去，程得功嘿嘿笑道：“柳老弟，实在对不起，老哥我抽中华习惯了，这样吧，这顿饭算老哥我请了，怎么样？回头咱马上再签合同！”
　　柳明望了薛桦。
　　程得功阴阴一笑：“柳老弟，我是和薛小姐签合同，又不是与你，如果这次觉得满意的话，等几天我给你也介绍个大客户！”
　　薛桦脸上始终堆着笑。
　　柳明带了不悦接过钱，刚要出去，程得功手机响了。程得功接通，听了几句，冲着手机骂了几句，不耐烦挂了电话。
　　薛桦问什么事，表示要有事的话，就不妨碍程得功办事。其实她这是一个借口，她早看出程得功不怀好意，所以拉了柳明来作陪，不想这程得功毫无顾忌，她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想到这里单大生意，如果这套房子买出，马文承诺给她五万元的提成，要不是因此，她早一杯酒泼程得功脸上了。
　　程得功望着没动地方的柳明，冷冷道：“柳先生好像很好奇，喜欢听电话是吧！”柳明知他在挖苦自己，没哼声。程得功转脸对薛桦缓下脸色道：“没什么事，公司下属的一个玩具厂，有个叫柳娟的女工轧断两根手指！”说着恨恨道：“这个笨蛋厂长，屁大的事就烦我，等两天我撤了他……”
　　程得功只觉得眼前一黑，气一下子就缓不上来了，柳明一只手紧紧卡着他脖子，只一瞬间，脸涨成紫色，眼睛往上翻着。
　　柳明发狠道：“我问你，你说的柳娟在那个医院？”说着手松了一下。
　　程得功缓口气，不明柳明为何突然如此，怯声道：“在新华……新华医院里！”
　　柳明把程得功推倒在椅子上，程得功瘫在上面，望着柳明远去的背影，不明就里的发愣。

　　柳明赶到医院时，娟娟已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很伤感的样子，柳明一眼认出来，他就是程得功石鸣寺祈福时，所带着的那个年轻人。
　　柳明过去，表明身份，说是娟娟的哥哥。年轻人听了，忙站起来，他是玩具厂的厂长，姓陈名文冰。
　　柳明问娟娟怎么样。陈文冰说医生正在给娟娟做接指手术，还不知什么情况，要等一个手术结束了才知道，并安慰柳明，说这事情厂里会负责到底，请柳明放心。
　　柳明知道陈文冰便是给程得功打电话的人，看样子，这陈文冰比程得功要好多了，对下面的员工还是挺关心的。本来柳明被程得功的冷漠积了一肚子火，不过在医院看了陈文冰的态度，火也消了一半，自己也坐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着。
　　下午，娟娟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陈文冰忙问医生怎么样？那医生长出口气，说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两根手指应该能保住，然后吩咐身边的护士，把病人送进病房，尽量不要让人打挠。
　　柳明要进病房，被陈文冰拦住了，要他等会儿再进去。柳明不解。陈文冰道：“柳娟手指被轧断时，厂里问她这里有没有亲人，她摇头说没有，显然她是不想家人担心，如果她见到你，说不定会情绪不稳定，不利于病情，还是我先进去，慢慢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见你？”
　　柳明觉得陈文冰说的有道理，在病房门外等着。陈文冰进去，坐在娟娟床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看到他不停地说着话，柳明知道陈文冰是在安慰娟娟。柳明忽然忆起秀儿在医院时，自己陪在她身边的画面，又是一阵伤感。
　　薛桦打来电话，看来合同是签了，听她的声音透出畅快。柳明有些意外，他刚才差点揍了程得功，想必程得功肯定是恼羞成怒，这单生意怕是难做成了。薛桦用了什么方法，或者说是手段，柳明不清楚，但意外之后，心里倒很佩服薛桦的能力。他本想看过娟娟之后，给薛桦打电话道歉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薛桦电话中问了娟娟的伤势，柳明讲了，说自己尚在外面等着呢，薛桦安慰几句，挂了电话。直到陈文冰出来让他进病房去时他还在想，薛桦怎样签下的合同……
　　娟娟见柳明进来，眼泪哗就流了出来，轻声哭起来。柳明说些安慰的话，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手指没事，让她安心养伤。最后问娟娟，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石头叔。
　　娟娟摇摇头，止了哭声，说：“哥，等我伤好了再告诉他们吧，免得让他们担心，我跟我们陈厂长说了，说你是……你是我亲哥。有什么事比方说签什么字都找你……”
　　娟娟说到这停了话，望着柳明，显然她是想看看柳明的反应。见柳明认真地听着，一脸的关切。娟娟心里一宽，擦下脸上的泪痕，又道：“柳明哥，不耽搁你做事吧？”
　　柳明笑了，说：“傻姑娘，有什么事比我妹妹的手指还重要！”
　　娟娟听完，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低了头。护士过来，劝柳明不要打挠病人休息，毕竟她刚做完手术，身子虚弱。柳明亲昵拍拍娟娟的头，让她好好休息。娟娟极乖巧，护士扶她躺下，柳明在她躺下的那一刻，看到娟娟嘴角一动，笑意在她脸上荡漾。
　　柳明出病房，陈文冰依我在门口等着。柳明看出来，陈文冰对娟娟的关心，不仅仅是厂长对员工的责任了。陈文冰很激动，对柳明表示厂里会尽一切努力，照顾好柳娟。
　　柳明知道陈文冰与程得功不是同一种人，虽然不知他与程得功是何关系，但这并不重要。只要陈文冰为人善良就行了。柳明此时心中很是欣慰，庆幸娟娟有一个好的归宿。
　　临走时，柳明拍拍陈文冰的肩头说：“文冰，娟娟是个好姑娘！”
　　陈文冰知这话的意思，认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