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群魔》如鱼饮水

19、第十九章 马丁

　　伊仄和卓玛像两个开黑车趴活的司机，一个叼着烟翻看小册子，一个全神贯注地环视周围环境。
　　手机发出滴滴地声音，伊仄微挑眉头：“二组求支援？”
　　“难道是遇到了丧尸群？那咱们快去！”卓玛立刻道。
　　“嗯。”伊仄应了声，发动车子朝地图上的坐标驶去。待到近了，才发觉并没有什么丧尸群。
　　只有一个浑身皮肤臃肿爆裂，嘴唇腐烂了一半，露出一口尖牙的丧尸。
　　“只有一个？小心点上，卓玛。”伊仄吩咐。
　　然而卓玛却没有动，僵硬地坐在车上，凝视着这个丧尸。
　　“嗯？”伊仄看向她，“怎么了，认识？”
　　卓玛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双手握紧了拳，一把推开车门拔刀就冲了上去。
　　卓玛加上原来二组的两个圣士协力作战，才勉强解了围，伊仄这时看出，这只丧尸果然和普通丧尸有所不同。他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远远超过他们战斗过的那些丧尸，也难怪这两个圣士都搞不定他。
　　卓玛刚才那一刻的犹豫让他十分介意。
　　伊仄并没有插手，而是让战斗持续了一会儿。双方势均力敌，反倒愈发激出了潜能一般。三个圣士越战越勇，其中一个男性圣士已经近了丧尸的身，双手勒住他的脖子，眼里杀气弥漫，竟张开嘴狠狠朝丧尸脖子咬去。
　　伊仄眼神一动，下一秒已经一把钳住了男性圣士的下颚。他用擒拿术先把这圣士摔下地，紧接着反身拔刀闪电般挥出一刀，那丧尸的肚子就被划开，肠子流了出来。
　　饶是这样他的行动速度也丝毫不减，张大了嘴露着一口黄牙扑了上来。伊仄看得出自己的力量比不上这丧尸，于是立马后撤翻身上了后面围墙，迅而一跃跳上丧尸肩膀，双膝夹住丧尸的头一扭，利用重力和跳下的加速度拗断了他的颈椎，一个跟斗落地。
　　他回头看着三个杀红了眼的圣士，心里一阵发寒，却没有再提什么。
　　“今天巡逻就到这儿了，解散吧。”
　　“卓玛，上车送你回家。”伊仄招呼。
　　“不用了。”
　　“天晚了危险，上车。”伊仄不由分说。

　　车子一路驶过，街两边的白杨树在夜风中萧萧瑟瑟。卓玛的头倚靠在车窗玻璃上，伊仄却能感觉到她整个人的僵硬。
　　“那个丧尸你认识。”他用的是陈述句。
　　卓玛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目光深沉。
　　“他是谁？”伊仄追根到底，“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你现在说了，或许我还能帮你。”
　　许久，卓玛轻声道：“他是之前失踪的圣士。”
　　伊仄浑身一震，踩住了刹车，“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圣士？他既然是圣士为什么会变成丧尸？”
　　“我们是第三批接受圣礼的圣士了，之前的圣士分别去执行不同的任务，我并不都认识。不过这个人我恰好认识。”卓玛的手搭在额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或许……是被咬了。”
　　“那你为什么要盯着你救下那个人类，你的圣士同伴为什么差点咬上去？”伊仄却丝毫没有放松，清楚地质问，丝毫不容推辞。
　　卓玛心头一惊，她以为伊仄不提是没有注意，却没想到他一桩桩事看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被逼上了悬崖，而身边这个男人还在不停地推她。
　　“我不知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她有些歇斯底里了，“我就是想吃生肉！我就是想咬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完落了泪，抱住头，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接受了圣礼，你觉得自己变得奇怪了。你获得了力量，可是却变得嗜血。你今天看到这个变成丧尸的圣士，你害怕了是不是？”伊仄淡淡地说，仿佛女人的泪水不过是一个拧开的水龙头。
　　卓玛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其实理智的近乎于冷酷，他可以毫无正形，嬉笑怒骂，但那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其实她根本不了解他。她沉默不语，伊仄却知道她默认了。
　　“你真的想变成这圣士这副样子？你不想找你的爱人了？”伊仄又继续道，“卓玛，我可以帮你的。”
　　“你……帮我？”卓玛盯着他，却发现他摘下了墨镜，那双凌厉的眼此刻却是温柔的。
　　“是啊，别哭了，我会帮你的。”他又再一次说。

　　三天之后，伊仄终于见到了马先生，在一艘渤海湾的轮船上。
　　这样不固定的地点实在狡猾至极。
　　装潢质朴而雅致的船舱中，一个容貌俊美的中年男子双手合十，跪在一尊神像前祈祷。船舱窗玻璃透过来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他笼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伊仄进来时，这样的场景显得肃穆而庄严。
　　男子见到伊仄，便站起了身，微笑道：“伊仄兄弟，我是圣神忠实的奴仆马丁。”
　　“马先生，久仰。”伊仄和他握了握手。
　　“光明圣神保佑你，伊仄兄弟。你愿意向圣神祈祷吗？”马丁让出了神龛前的位置。
　　这种时候伊仄当然不会拒绝，他跪在神像前面色虔诚地祈祷。
　　等他祈祷完，马丁示意他坐下，自己坐到他对面笑着问：“伊仄兄弟，你向圣神许了什么心愿？”
　　“我希望我能为圣神奉献一生。”
　　马丁一下子笑了，“伊仄兄弟，你的愿望很伟大，但是也很宏大。说实话信仰是一件微妙的事，其实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但即使是基督教，都会用耶稣复活或者耶稣治好麻风病人这些事来证明上帝的真实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为了证明神明的强大和人类的渺小。追究到底，人为什么会有信仰，你知道吗？”
　　“请您明示。”
　　“因为‘做不到’，就是因为这三个字，因为人类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们对神明有所期待。就算是皇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长生不老，比如死而复生。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无神论者在临终之际反而会皈依宗教，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人类的脆弱。”马丁说道。
　　“那么用您的话来说，神明诞生于人们的期待了？我倒觉得这是无神论者的调调。”伊仄笑了。
　　马丁不以为忤，眉目仍是十分慈祥，“我曾经的确是个无神论者，我认为宗教有不合理的地方，所以我要去论证，否则不能相信。可是后来我变了，因为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做不到’。我向光明圣神许下的第一个心愿，是希望我弟弟能恢复健康。我那时想，达不到我这个心愿，我为什么要为圣神奉献一生？”
　　“那么圣神替你完成心愿了吗？”伊仄问。
　　马丁再次微笑起来，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十分迷人，“如今，我已经甘愿成为圣神忠实的奴仆，为它奉献全部的生命。”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回答了。
　　伊仄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他这些话不一定会说给别人。因为伊仄本质上是个无神论者，对方仿佛看穿了他刻意回避的本质。精神上的交锋，其实有时是一把双刃剑，伊仄能感觉到刀刃划过脸边的锋芒。
　　对方在评估他，但同时也想驯服他，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伊仄希望他驯服自己。
　　“伊仄兄弟，你有什么心愿，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你的信仰为何如此坚定？”马丁温言询问。
　　“我想要被包容，被爱，除了光明圣神，没人能爱我……”伊仄痛苦地闭上了眼。
　　“可怜的人，我知道你父母的悲剧。”马丁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你那位相处了十五年的情人不能包容你吗？”
　　“他不能，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恨他吗？”马丁诱惑般低语。
　　“我只恨我自己。”
　　“如果圣神需要召唤他，你肯答应吗？”马丁幽幽道。
　　卧槽这个兔崽子，伊仄心里骂了一句，“只要是为了圣神，即使献出我的生命我都会答应。”顾雪城一直就没脱离过对方的监视，但伊仄知道他们暂时不会动他。就像是你要笼络人不能先把人家属伤了一样。只要他还有用，他们还没撕破脸，顾雪城就是安全的。对方的手伸得太长，顾雪城又不肯离开，也确实是伊仄最担心的事。
　　伊仄这句话其实也没有说谎，他可以为了卧底交出生命，但顾雪城却是远比他的生命更珍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