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闭月》寸海江心

85、

　　黄河江水滔滔，孙策站在河边，却是背对着黄河，看向南方。

　　在他美梦中，噩梦中时常出现的长江的水声，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从朱治回来复命开始，他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离他随父出征，已过了两年，第一次听闻家乡的消息，却是个噩耗，一时间心绪难平，更难平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使不顾一切冲回去，那也只是无用功，抱薪救火，不但救不了人，反倒是把自己葬送了。

　　半晌，他出声道：“公瑾，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们。”周瑜肯定的回答。

　　朱治知道事情重大，貂蝉大人又是单独与他谈的，一回来便直接找上了孙策，当时孙策正与周瑜议事，就他们两人在，连程普都还不知道。

　　孙策微微点了点头，说：“到此为止吧。”

　　这个消息不能传开。

　　“明日渡河！”

　　曹老板和王匡、刘岱打的你死我活，孙策不凑热闹已经是谢天谢地，谁都不会来找孙策的麻烦，他带着部队顺利度过了黄河。早在对岸扎营的时候，已经派了多批探子前往洛阳打探消息，一路行军，一行人很顺利的进入了这片近一年没有人迹的荒城。

　　洛阳虽是一片焦土，能带走的都被带走了，但好在还有些没有完全损毁的宫殿楼阁，堪堪能够住人，有片瓦容身，总比露宿荒野，受着风吹雨打来得强，他们这一年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上回来洛阳，孙坚在一水井中得了玉玺，心中有鬼，可是半点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就撤出城，自然没有时间仔细搜刮。苦中作乐，如今住进洛阳城，地方任由人挑，倒还能过一回住皇宫的瘾。

　　这就是他们未来一年甚至更久的暂居地了。

　　接下来，孙家的第一要务，就是等着必然会来的两方试探了，董卓以及袁绍。要想暂时安稳下来，这两关是必须的过得。

　　孙家驻扎在洛阳，除了已经知道消息的，反应最快的自然是身在长安的李儒，说起来这还有段故事。

　　李儒自从收到了方夏那封信，灵机一动“悟”出借袁术这把刀去怼袁绍之后，还加强了对王允的监视，想要抓住他的把柄。

　　董卓麾下，若论忠心，李儒当属首位。他不爱钱，不爱权，也不贪色，只想报答董卓知遇之恩。王允此人，早在方夏离开董卓势力的时候，李儒便有了警惕。只是因为心中的好感，到底还是放了她出去，哪怕李儒隐隐预料到，她未来可能会成为太师心腹大患。

　　但李儒对王允可没什么好感，王允多次派人与义女那边通信，在他看来貂蝉肯定是没错的，那么错的当然就是王允了。尽管李儒并没有从信中看出什么不妥，但他对于世家某些信件的加密手段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估摸王允绝对在谋划什么。

　　很可惜，王允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出身世家高门，官场沉浮十数年，自然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和自家义女写几封信叙叙父女之情怎么了？李儒非要找茬，顶多只能说，王允最近和吕布走的近了一点，身为内政重臣，和吕布这样的军中大将结交，是有什么企图？

　　但这一点，显然是不够有说服力，更不可能扳倒王允的。

　　王允的行动是在董卓这边过了明路的。高门一向有蓄奴的传统，王允出身太原王家，家中养了不少歌姬，和吕布交际也不过就是请他去府上看看歌舞罢了，时不时再深入交流一下。而且每一次，王允都忘不了请太师的。董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李儒在等，若王允真无异心也就罢了，敢对太师不利，他绝不会放过他。

　　而这个机会，终是被李儒等到了。

　　王允自从两次去信，石沉大海，不见貂蝉回应，心中已然知道这个义女怕是信不过了。这次收到方夏这封信，丝毫不感觉意外。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离得近他还指望着义女些，如今身在长安，离得太远也指望不上了。他先前就已经把重心转到吕布身上了。不过，这层关系还是有用处的，表面还是得维持一二。王允也留了人，关注着许昌方面，随时准备应变。

　　结果，上一封信才刚到呢，转眼王允又发现先前送给貂蝉那几个家臣，竟然来了洛阳与他联系。王允一直觉得他相当了解自己这个义女，但这会他完全猜不到貂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在这么短短时间做了两次截然相反的决策？

　　王允自然不知道，这是方夏才想到的计策，让孙家北上洛阳，以为屏障。正巧王大到王六几个对王允忠心耿耿，很多事儿也不能让他们做，放在身边也碍眼，干脆便派了出去。他们会错了意，自然是格外尽心。

　　诸多巧合凑在一起，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李儒的监视较为隐蔽，加之接管长安之后，他手段本就更加严苛，因此并未被王允所察觉，没有军权，还是他最大的硬伤。王允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这个诱惑，决定和王大他们接触一下。如果真能成，外有貂蝉，内有吕布，里应外合他的计划至少能添三层胜算。

　　这一切都被李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孙策率部驻扎在洛阳之后，李儒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等的机会来了。

　　如果说，王允派人和貂蝉势力书信往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么在王允和貂蝉书信往来之后，为何太师的敌人，当初十八路讨董诸侯之一，孙坚的儿子孙策，居然带兵驻扎在洛阳，这件事儿不好解释了吧？

　　李儒前去求见董卓，将此事上报。

　　董卓的酒醒了。再怎么醉生梦死，不管事，也是惜命的。而且没有人不恨反骨仔，董卓也不例外。要是胡轸没死，方夏还作死收留了他，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而是会看到董卓怎么对付背叛者了。

　　王允被召进宫。

　　李儒这一招发难，固然在王允意料之外，但甭管他心中怎么想，至少目前还没开始做出对董卓不利的行动。他理清思路，知道现在并未到绝路，李儒这些也只是推测，顶多算是合理推测，没有确确实实的证据，他还能辩。转眼便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一一否认。

　　王允作为内政重臣，不论军中，掌管文臣升迁，功绩评定，重要性可排在前五。董卓睡了不少王允送来的歌姬，体感挺好，枕头风的威力，加上单凭孙策驻扎洛阳，而王允先前在洛阳派了人，就说他们勾结，也有些牵强。王允一番努力，终究是让董卓暂时信了他。

　　李儒深知后者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者，他早知道董卓的德行，对此也不算意外，只得叹息道：“太师怎可因几许妇人而坏大事？”

　　这件事儿姑且作罢。

　　接下来，从来长安之后，董卓第一次召集麾下所有人开会。放过王允是一回事儿，孙策带兵在洛阳驻扎，他还是得防一手的。

　　洛阳到弘农尚有函谷险关可守，但若是函谷关陷落，弘农自然是守不住的，长安就只剩下潼关最后一道防线了，这决计不可。单单一个孙家那点兵，董卓还不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后续还有多少人？若再演十八路诸侯旧事，该当如何？

　　不论如何，函谷关必须得守，弘农出兵已是必然。此番便是商讨，将要派何人前去助阵。

　　“义父，布愿前往。”

　　吕布主动请缨。

　　被困在长安，如龙困浅滩，成天面对董卓的女儿，稍有不顺便和他闹起来，不是找他的麻烦，便是找他被迫从原配变成妾侍的发妻的茬儿，弄得他有家不想回，只得整日参与宴会，借酒舒怀。此番有机会征战沙场，他自是不会错过。

　　董卓哈哈一笑，说：“孙文台固然不凡，可谓江东猛虎，但其子尚小，雏虎罢了。如何需要奉先动手？若无奉先坐镇长安，袁公路若是自宛城奇袭，我心难安。”

　　牛辅作为军中大将，他的女婿，吕布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将他斩杀，就凭这一点，不到走投无路，董卓是绝不会把吕布再外放领兵的。而现在，当然还不到那种时候。

　　吕布被拒，这才有将领起身求战。

　　李肃道：“某愿为太师分忧。”

　　李肃时任骑都尉，乃是二千石大员，属于军中大将，约莫和一州之主官位等同。换言之，单论官位来说，他和被封了豫州牧的方夏差不多是同级别的。

　　董卓对他还算满意。

　　虽然在历史上，李肃算是朝中反对董卓一派的。但他反董的原因很简单，并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纯粹就是觉得自己当个骑都尉，屈才了，还可以再动一动。而困在长安，说的好听是统领禁军，说的不好听就是给董卓看大门，当然不可能升职。现在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由于李儒的狠辣手段，当初洛阳已经关了砍了一批反董的大臣，如今长安，对董卓心怀不满的有，敢串联的却是没什么。李肃当然也挺老实的，没做出什么。尤其是敏锐的感觉到风向之后，最近和吕布也慢慢疏远了。

　　李肃与吕布乃是同乡，昔日劝吕布弃丁投董，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但他比吕布更早投靠董卓，武艺虽然不及吕布，但也不弱，使得一手丈五倒须悟钩枪，枪法卓然，堪为将帅，算是个合适的人选。此时主动请缨，董卓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想了想，又点了张辽为李肃副将，让他们两领军出征函谷关，准备应敌。

　　董卓和孙策双方，都没有和对方开战的意思，董卓是没必要，孙策是打不过加没必要，但局势却是互相对峙，虽然没有短兵相接，气势却格外的紧张，一触即发。

　　而这个导-火索，便是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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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允和李儒交锋，我想写，但我高估自己了，删了写写了删，罢了罢了，略过吧，我这个脑子写不出来。
标注一下吧，“太师怎可因几许妇人而坏大事？”这句我化用的三国演义，是书中李儒的看法，不是我看不起妹子啊，我自己也是妹子，求生欲强烈的。
李肃在《三国志平话》也就是《三国演义》前身这种，有传言说是飞将军李广之后，武器是丈五倒须悟钩枪，我不取他是李广后裔这个说法，但是武器就就用一下了，我编也编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