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闭月》寸海江心

83、

　　这既是一步好棋，自然不必再忧心。

　　转眼又过了一日，荀攸方才回来复命。

　　方夏见他脸上有些疲色，也不多问，连忙遣他去休息，准备向随从询问。可荀攸性子，虽不如陈群那般刻板，是个工作狂，但事儿没说清，自然是不肯就这么下去的，在他坚持之下，方夏只好让他在一边补充，省点口舌。

　　不出所料，甚至不需要袁术出手，以曹老板性子也未为难孙策，解开误会之后，以上宾之礼待之。

　　荀攸到时，双方正畅谈呢，可谓宾主尽欢。

　　方夏之前分析，曹老板未必敢收编孙家军，倒是有些低估他的气魄，他还真有这个想法，虽然现实问题太多了，仅仅停留在想法上。但事在人为。不努力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他现在就在努力。

　　之前在洛阳的时候，荀攸给曹老板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他一听闻荀攸来了，更是泛出喜色，亲身迎接，双方一番叙旧畅谈。本来事了荀攸就该回来了，只是天色已晚，不方便赶路，曹老板又是苦苦相留，推辞不过只好歇了一日才归来。

　　汇报完，这位随从便躬身告退。

　　荀攸则又说起了路上的见闻。作为一个顶尖谋士，他能够注意到很多，常人所不在意的东西，提取到细微的情报。

　　他赶到陈留路上，途径曹老板的地盘，一路所见曹老板麾下百姓，竟也不逊于许昌，可见其手下还是有能人的，堪为一位明主。荀攸看到陈留附近的农田，还有耕作的百姓，行走坐卧颇有章法，其中俨然有方夏之前瞎搞的四不像屯田制的影子。

　　方夏没怎么关注曹老板，倒是曹老板的确很关注她，连这个没实行多久的东西都知道了，变相说明之前蔡瑁那番话，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不过这也和方夏没特别重视，强调保密有关系。许昌和陈留离得近，不过方夏对于周边倒是不像曹老板管控那般严格。

　　许昌四战之地，她没那么多兵，也铺不开这么大场面，顶多只能布防城池周边。屯田制这种东西，也就是想不想得到点子上，本来没多久也会在曹老板地盘上施行，看到她这么搞，发现其中妙处效仿也不奇怪。

　　方夏含笑听着。她从随从不带什么感情的平铺直叙之中，听出了曹老板强烈的挖墙脚之心，以及荀攸话语之中的称赞欣赏。谋士这种东西，想走留不住，想留的倒是能赶走，强求不了。而且荀攸的性子，既然认定了……那是不会轻易改的。

　　要说她最不自信、最担忧的时候，还是要属刚到许昌，郭嘉来投的时候了，她那时真担心郭嘉会走，而现在，不会了。

　　荀攸说到此处的时候，陈留市井之中，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儒生，似有所感，不禁向着许昌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未来有着毒士之名的贾诩贾文和。曹老板苦苦求贤，却想不到大隐隐于市，绝顶的谋士就在他身边。就算再像，这也是个真实的世界，不会和游戏中一样，只要找人调查街道，便可以寻访出隐藏的贤才。

　　去岁董卓退守长安，路上吕布发威，连斩牛辅、徐荣等军中大将，唯独贾文和见势不对，提前脱身。

　　吕布这人功夫固然高绝，但性子不堪与谋，贾诩对自己这条命看的可比施展抱负更重，更何况天下之大，何愁大丈夫无立足之地？他也看不上吕布，加上牛辅一死，军中一乱，却是没人注意到他离开。

　　贾诩虽有往许昌一探的心思，但离了吕布率的董卓军，也没立即南下，当时洛阳还被十八路诸侯占着，那叫一个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刀剑无眼，说不得就要遭遇什么意外，贾诩不但没退，反倒是混着百姓逃难的队伍，去弘农呆了一阵。

　　董卓逃到长安的时候，不仅仅劫掠财物，还卷了大量的人口，吕布带着断后的军队，跟着的百姓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就算知道甚至亲身体验到了董卓军的残暴，但不走就是死，走好歹多活几天，他们也没得选。

　　弘农作为洛阳到长安的第一道屏障，看似属战争前线，但十八路诸侯气势已衰，不再前进的情况下，反倒是适合暂居的地方。贾诩呆了数月，等十八路诸侯退去，战争气氛渐淡，这才徐徐南下。

　　彼时袁绍在冀州开拓，如火如荼，陈留的曹老板又和濮阳的刘岱对峙，贾诩因故便滞留在陈留了。开始的时候，他尚有些不安，不过陈留与许昌快马只需一日，双方停战之后，这片曹老板治下也算安定，加之他断定数月之内，不会再启战端，倒是可以留些日子。

　　自从程立跑了之后，曹老板对治下管理更为严格了。不过贾诩却不像程立，程立跑路的时候无声无息，入许昌之时，却是毫无掩饰的，会被发现很正常。他有心掩饰，城门口那些卫兵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贾诩和程立不同，他不是个性情中人，年过不惑，心思玲珑，行事三思后动。虽在诸多诸侯之中，因为满值好感度的缘故心中偏向貂蝉，但却不会和许多谋士一般只一面便下了决定，立即来投。

　　后来，越是打探，贾诩反倒熄了些立马出仕的心思。

　　倒不是方夏表现不好，贾诩在陈留能了解到的主公，最多的自然是曹操，其次就是方夏，至于王匡之流，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曹老板手下没个顶级谋士，贾诩若是能展现才华，便能一举上位，一跃成为曹老板麾下第一谋士。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吸引力的，但仅此而已。方夏在诸多文臣武将的辅佐之下，表现还是对得起貂蝉誉满天下的名声的。

　　有好感度在，方夏六十分的表现能变成八十乃至于八十五分，更何况她表现并不算差，许昌也算是治理的井井有条，而曹老板便是得了个及格分，但在贾诩有别的选择的时候，自然及格分就不够了。

　　有句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但若换成贾诩，他会不为鸡头，当为凤头。

　　贾诩之所以不来投，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到时候，或者说这叫待价而沽。就像荀彧之前觉得不到介绍钟繇的时候，直到谯郡生乱，这才向方夏引荐贤才。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他性子沉得住，等得起。

　　贾诩心中算的很明白，方夏麾下谋臣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光是许昌这几个郭嘉、荀彧、陈群、荀攸、戏志才等等各有所长，不在他之下。便是去了谯郡的，也不是庸才。当得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展他的厉害手段才是。

　　贾诩很明白，自己这样的谋士，最重要的是主公的信任。

　　这一呆整个冬天，乃至一个春天便这么过去了，倒是好一段悠闲日子。

　　等到孙家和刘表开战，乃至孙坚战死，贾诩本看中了这个机会。身为谋士，就该有以当今天下为棋盘，诸多诸侯为棋子，操控风云的气魄。以他之能，心中自然有了妙计。

　　不过贾诩还是吃了情报不足的亏，他一人隐居陈留，自然比不上各大诸侯消息灵通，谁知道转眼孙策径直带着残部来了貂蝉大人的势力范围，紧接着一日之内，风云变幻，孙策又和曹老板不打不相识了。

　　这和方夏也有关系。她这一手将孙家引到洛阳去，不仅仅是点睛之笔，更是奇招，妙招，更在贾诩意料之外，才让他失手半招。

　　贾诩一计不成，花了一日在陈留中打探新的消息。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夏侯惇带回来的那群士兵，还有当时执勤的卫兵，知道消息几百人都不止。曹老板和孙策解开误会，化敌为友，自然也是希望宣传这种事儿塑造形象。一方有意打听，一方推波助澜，一日足够传遍半城了。

　　顶级谋士都有着很相似的政治、军事嗅觉，郭嘉能看得出来这一局落在袁术处，贾诩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这一步相当的妙。而孙策向曹老板透露的，有意向洛阳去的消息，贾诩也知道了。要去洛阳，渡黄河怎么都得找曹老板借道，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那么，他大可顺势而为，往宛城走一趟了。

　　便是没有这事儿，贾诩差不多也打算离开了。陈留也不能久呆，曹老板要和刘岱、王匡动手的信号已经非常明显了，贾诩在陈留只是暂住，并不想把自己卷入战火之中。而袁术看似是中心点，但乱的是别处，宛城反倒是比较安稳的。

　　方夏曾以为，她在这个世界横插一手，立下许昌一番基业，最大的蝴蝶效应，是孔伷托孤，以及管亥率领黄巾军转道，却不知道最早而且影响最大的蝴蝶效应，早在贾诩离开牛辅麾下那一刻开始了。

　　没有了贾文和给李傕、郭汜反攻长安，余毒天下的一计，那才是真的“乱套”。要知道这两位胆子可不大，他们虽然手握数十万西凉铁骑，第一反应既不是为董卓报仇，也不是争权夺利，而是跑路。

　　方夏从貂蝉的记忆中知道，她这个义父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吕布和他合谋，若是不当面把他砍了，以力破巧，其他方式绝对玩不过王允的。若是给王允机会站稳脚跟，这天下会有什么变动，真的未可知。

　　不过，贾诩直到现在，仍是寂寂无名之辈，除了方夏，天下也无什么人知晓他的厉害，诸侯探听情报，也只是查探李儒、董卓之流而已。

　　风云际会，当从宛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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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谋士来找方夏，都是我要为貂蝉大人貂蝉妹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撑起一片天。
而贾诩不一样，他是我要带着一片天来找你，才能显出我的本事。
终于写到他了，铺垫了五十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