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猪队友与神助攻》双十八

13、Chapter 13

　　年晓学校开学是早，可大年未完，她提前走，风风火火到抵上海，却别有原因：
　　见摄影师！
　　寝室未开，她找个小旅馆，破破烂烂，价钱便宜。把行李藏好，稍为贵重点的，都贴身带上，扬着一脸笑，又新洗澡，换黑白正装，阳光灿烂地早早赴约。
　　这人是谁呢？虽有联系，可仅限短信，寥寥几句，他似会中文，话语精简。她默默脑补，应该是：打扮潮流，又偏低调，戴个帽子，沉稳却和蔼。
　　——就像杨胜浩，羊羹！GD身边，她也只知道他。会不会……就是他？年晓一想，莫名紧张，拍脸：冷静冷静！却又不住傻笑。
　　“就是这了。”横七拐弯，曲曲折折，走段小弄堂，她拿着地址，立住一看，嘴里自语，瞬间惊住，目瞪口呆。
　　这里真是……破！
　　原本脑里，一想GD朋友，便是那上流社会，佳肴美酒，鲜丽光筹，本人都这么讲究，这摄影师朋友选的饭店，也定高端。——然而？！
　　她抬眼，看这小店：白瓦灰泥墙上涂鸦各式，中间开小口，当做门；牌匾都无，里边桌椅几只，破落得很，偏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烟雾沸腾。
　　吸口气，她拍拍胸口，走进了，伸长脖子，左张右望：人呢，这喧闹吵嚷，那摄影师在哪？
　　没法，她桌桌走过去，只要见单人男性，都凑上前，礼貌谨慎地，小心翼翼问：“你好，请问是……”
　　妈蛋，之前联系时候，她作怪什么，咋就不肯问姓名！
　　找来找去，人潮喧扰地，她满头大汗，一路蹦哒到个角落，那坐个人，戴圆礼帽，帽檐压低，垂头玩手机。她上前，正要开口，那人手一推示意，道：
　　“年小姐。请坐吧。”标准中文，字正腔圆堪比主播。
　　“哦哦。”年晓一惊，忙对面坐了，理理衣服，特正经淑女，迷惑，“您怎么知道……是我？”
　　“我刚看到你进来了。”他似正忙，手指飞速敲击屏幕，“志龙给过我你的照片。”
　　照片？GD有她照片……等等，莫非是那张？卧槽日狗！年晓泪流满面。
　　不过，既然早见到，为什么不叫她？
　　局促等待半晌，那人终于放了手机，抬头伸手：“你好。我是Richard，年小姐你……不太上镜。”
　　年晓与他甫一对视，却不由呆住，一愣反应过来，忙伸手：“您好您好，请多指教。您中文真好。”
　　——这人真是……个性！
　　圆礼帽下，Richard带着口罩，纯黑金属质感，印骷髅头；他没眉毛，不知是剃了，还是太淡；口罩之上，似延伸出些青纹，显是纹身，爬满半张脸；是长发的，也未梳起，随意披散，落在肩头，要背影看，恐认做女孩。
　　“我是中国人。”他也不看她，淡淡说。年晓突发现，这一桌菜，火锅烤肉，都吃得快尽，就留几片菜，孤零零飘着。她摸摸肚，咕咕一叫，吞了吞口水。
　　“哦哦，原来如此！”她笑眯眯，是老乡啊！权志龙专程，拜托中国朋友，算不算……贴心？
　　还想开口，Richard看她会，突然皱眉，若有所思地，“年小姐，你是志龙女友？”
　　“您不用叫我小姐……咦，什么？”年晓大惊，使劲摆手，拼了老命，才没笑成花，硬是正经起来，一脸谦虚，“不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美女……我这么普通。”
　　感觉很怪：像喜欢明星——事实上就是；那好感很盛，心跳突突，但一联系现实，想，真在一起？又不免惊慌，没准备好似的，觉不可能。一言以概——没到那程度。
　　可还是！莫名！炒鸡开心啊啊啊啊。
　　“的确不是。”Richard评论，年晓尴尬笑。“不过，话说回来……GD也不太喜欢正统美女。”
　　嗯？年晓眨眼，这个意思……？！
　　“那我就不用看他面子了。”Richard点点头，敲下桌子，“你饿吗？”
　　“呃，这个，其实……”
　　“那走吧。”Richard起身，招手示意，“去我工作室。”
　　……
　　咕咕咕咕咕咕咕。
　　差不多，正当年晓肚子饿得唱出歌，Richard奔驰斜里一靠，猛刹脚开进车库，停下，带着她进去，旁边小门嘎吱打开——
　　哇。差点惊叹出声，年晓捂嘴，堪堪止了。
　　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摄影工作室！
　　正在眼前，是个大厅，统共两层，房顶很高，似一栋楼；但装饰精美，虽简约，却充满时尚，各种撞色，背景纯白；这刚进来，摆的是沙发小椅，一柄长桌，纤尘不染地，放杯水茶具，一叠文件；人影来回，有男有女，大都衣着讲究，浓妆艳抹，高挑纤瘦。
　　Richard一进来，他们俱都停下，点头问好。
　　前者却不理，领着年晓，话也不说，挥挥手，叫来个美女，穿着西装，黑直长发，嘴上微笑，弧度精致，像刻尺量过。
　　Richard说句，像是韩文，美女点头，向年晓做个手势，示意请走。后者一头雾水，转脸，心虚着：“Richard先生，我……”
　　“你会用单反吧？”他不由分说，问。
　　“会的！”年晓赶紧说，爱好摄影，不会用那还得了！但又心虚诺诺，“可我没有单反，很久没用，所以……”
　　“没关系。”Richard拍拍她肩，抬抬下巴，“拍几张让我看看。别紧张。”
　　“嗯嗯！”年晓握拳，点头。
　　不过……怎么拍，拍什么？
　　美女点头转身，向着他们微微一笑，便前走领路。有些无措，年晓试探似望Richard，可此人面瘫，紧紧板脸，就露眼睛，游戏boss似的，这一看……妈蛋更紧张了！
　　“Please，stop everyone。”转弯上楼——是盘转楼梯，象牙白，很长一条，到片空处，横一堵墙，再转——
　　原围个空间！光线很亮，头顶大吊灯，好几台相机，三脚架架着，两面围打光板，对个大台，上面站个女模特，年晓不认得，却分外眼熟。
　　原繁忙工作，人影流动，美女这一句，都渐停止，有人喊：“怎么啦？拍着呢！”
　　美女上前，俯身，呱啦啦几句，之前那人皱眉，满不情愿，向年晓招手，“来来。”上下一扫，尽是挑剔，“你要什么相机？”
　　“都，都可以。”这阵仗，年晓吓着，被他一瞪，有点慌，低声说，垂了头。
　　“都可以？”那人冷笑，“你真用过吗，小姑娘？”
　　年晓咬唇，握拳，正要反驳，他回转身，拿个相机，塞她手上，低头一看：LEICA S！那价格，一想，就有点抖。
　　“你去吧。”他横脸说，抬抬下巴，尤为不耐，“打光，场景，定位，都在那。呆着干嘛？”
　　“哦哦。”年晓有点气：大叔，老子惹你了吗？面上却虚，不敢显现，只宝贝似捧着相机，颠颠过去。一路备受瞩目，小腿发抖，脚步都难稳。
　　站到前方，是一片空地，打光师伸脑袋看她，像等指示；模特接水，喝一口，扑扑粉，又上台，俯视着她，面无表情。
　　越来越慌，年晓手足无措，身子一紧，转过头，茫然着，心虚问：“怎么，怎么拍？”
　　她钻研过摄影，跟着朋友，跑过地点，照过风景；一有机会，也抢着帮人，照相机会。可……实话说，不专业。而且，这要她拍，至少得说，什么要求啊！
　　她问出了，之前那人白眼，一翻转头。其他面面相觑，望那美女；美女似韩国人，不懂中文，只点点头，露出标准微笑。
　　没法子，她牙一咬，深吸口气，闭上眼默念加油，相机一举，强自冷静，睁眼硬上：
　　“麻烦你往这边，打光师，光线有点暗……不不，过亮了，这边……嗯嗯，还有……”
　　不知多久，年晓拍完，手臂一松，相机放下，她呆怔半晌，心情古怪，五味陈杂：既开心，不舍停止；可一停，却长松口气，像大石放下，空虚莫名。
　　摄影。她爱那美，记录美，传达美，掌控美。这梦太远，没时间没金钱，支撑不起；可这一瞬，见到那华丽场所，精装模特，却又似乎……那么近？
　　如果她能得到认可；如果她能……
　　“挺好的。”Richard拿相片，看一会，点点头，慢吞吞说。
　　年晓一喜，杏眼亮闪闪，睁圆了，嘴上就要笑，刚想开口，他举手，止住了。
　　“挺好的，拍的不差。”Richard低着头，也不抬，都懒瞥她，只继续说，声色平淡，“可惜……太普通了。拍个照片，只要会玩设备，拍出来大都能看；可要做到顶尖，这种水平远远不够。你这个，说专业，不专业；说风格，创意，没有。这路可辛苦，大部分人至多当爱好，要靠这赚钱成名？你别想简单。”
　　他这一串，像大棒一根，闷钟一敲，沉重轰响，砸得年晓一时愣了，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如鲠在喉，吞吐不出。
　　——追梦这事，什么都没有，可以；家人反对，也可以；可……可若她一直坚持，满心认为存在的天赋！也不存在……
　　那继续，还有意义吗？
　　“可，可是，”年晓不肯信，“Richard先生，我才拍几张，你也不在，怎么能肯定呢？要不我再试一次，不拍人了可以改拍……”
　　“可以。”年晓心火一燃，还没烧起，他就又说，“不过恐怕，你只会更失望。”一盆冷水。
　　“可，可你才！”年晓想争论，心弦绷着，还是不服，死抓最后希望，“你都没看……”Richard抬眼，面无表情，眉毛光秃，骇人莫名，说着说着，她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你拍的时候，我在旁边。”看她一会，Richard突然说，不紧不慢，掐她最后稻草。“你要想再试，等会我跟你上去。”
　　“我……”年晓张嘴，与他对视，眼神忽闪，终低了头，那之前幕幕飞速闪过，咬牙，轻声嗫嚅，“我，我……算了。”
　　“算了。”
　　转身那瞬，与那美女一秒对视，那微笑眉眼，却莫名有似三分讥嘲。
　　……
　　出门前，自然不同来时，没走车库，直冲大门。Richard一言不发，默默送到。
　　年晓失魂落魄，鞠个躬，道了谢，正要走，他突想到什么，叫住：“差点忘了。”回头，找出件木盒装的东西，小小一个，递给她，“志龙给我，让我送你的。”
　　“哦。”年晓呆呆接过来，又觉得不对，茫然摇头，想推回去，“怎么会送我？我又没做什么，还是不要……”
　　“他既然送出了，哪会收回的？”Richard说，突叹口气，犹豫一瞬，拍拍她肩，“拿着吧。真不用我找人送你？”
　　“不不不。”年晓低头，躲开了。她只觉尴尬，整个似麻木，想找土钻，脑里就一句——赶快走！
　　年晓抱着箱子，一路漠然低头，面色平静如死灰。走着走着，突手机响，她慢吞吞放下箱子，掏出来看，是条短信，显是翻译，语句不顺：
　　“怎么样，还可以的吗？”
　　急用君。
　　年晓看备注，眼睛一眨，泪突如其来，就溢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