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只是个卖药的罢了·四 ...
-
只是个卖药的罢了
鼻尖是奇异的血腥味与药香混合后产生的味道。
身体轻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原本侵蚀着皮肉的剧痛也消失殆尽。与之相对的是胃中灼烧般的饥饿感。
简直无法忍受，连执行任务两天没有吃上饭的时候也没有经历过的、简直能夺去人理智的饥饿感。
“他醒了啊。”
迷糊间，有什么东西凑到他眼前，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前的光线被挡住，隐隐约约只能看见粉色的虚影。
是蜜璃吗？自己怎么会晕倒在这里。渐渐，麻木的记忆开始苏醒。自己先前是在无限列车上猎鬼的时候失手了，蜜璃居然能赶到——不，这种气味分明就是！
上弦之三！
炼狱杏寿郎猛然睁眼，正对上那双蓝金的鬼目，伸手就要去抓腰间从不离身的日轮刀，一把抓了个空。他立刻翻身跃起，半蹲在地上，作出防御姿态。
但是对面的鬼却没有丝毫戒备的反应，笑嘻嘻地赤足踩在木质地板上，看着炼狱。
“杏寿郎，感觉很不错吧？”
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速度和力量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这一切怎么想都非常不对劲。映入眼中的是指甲漆黑而尖利的样子。炼狱猛然侧过头，摆放在简陋木桌上的镜子映出他已经面目全非的右眼——全黑眼底中一点红色，虎牙在下意识的敌意表现下探出上唇，看起来就像是野兽的利齿。
这种姿态他见过无数次——在日轮刀刀尖的另一端，而非在自己身上。
“猗窝座阁下，”轻缓的，几乎说一个词就停顿片刻的声音从背后药味较浓处响起，“三味线、已经响过、一次了。”
粉头发、浑身遍布刺青的鬼似乎是冷哼一声，退开几步绕出屋外，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炼狱回过头，看见安静地跪坐在药炉前的艳丽青年，正是他们在火车上遭遇的上弦之六，自称卖药郎的恶鬼。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手掌执着扇子，控制炉中火焰的高度。
但是谁也不能误认为他真像是表面那样无害且无辜——卖药郎的膝上平放着一柄日轮刀：本属于炼狱杏寿郎的日轮刀。恶鬼灭杀四字现在看来无比讽刺。
‘不带上他吗？’
先前半昏迷时，听到的声音属于卖药郎，是他提议将自己真正变成鬼的。
夺过日轮刀，杀死恶鬼然后自尽。这是炼狱现在唯一能做、也唯一想做的事情。鬼杀队炎柱的骄傲和信念绝不可能允许他成为食人鬼。
他几乎是孤注一掷般调动起属于鬼的速度，狠狠向那把刀扑去。
然而冰凉的手在他握住日轮刀柄的一刻就按在他手背上。看起来轻飘飘地，但是全完无法撼动。过低的体温警告般搭在炼狱皮肤上。
扇子从火焰边上挪开，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晚辈，倒是并不含有什么恶意。
“喝完药。”卖药郎不赞许地微微摇头，一瞬间炼狱甚至觉得他那双通透的蓝眸已经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所有想法，但任何事也不能在那雾霭中掀起一丝波浪。
炼狱咬牙想要反击，但是在这恶鬼面前他感觉不到任何胜算。药碗被塞进他手里。
炼狱别无选择，只能等待时机。他抬起手，将碗里的药汁一饮而尽。与卖药郎冰凉的手不同，药是火热的。微烫的液体滑下喉咙，就像是炎之呼吸灼热的温度。期待中的苦味没有到来，那液体甚至带着丝甘甜，瞬时平息了他腹中饥饿带来的痛楚。
然而舒适的饱腹感反而令炼狱脸色大变，他想不到除了人的血肉之外还有什么能让鬼感到满足。药碗落在地上，劣质的瓷碗碗沿崩出一个缺口，碎瓷片飞溅开去。
他跪坐在地上，狼狈地试图将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但也只是干呕而已。鬼卓绝的消化能力注定了他不可能从胃里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卖药郎并不在意，他安安静静地把剩余的药汁也从瓦罐里倒到碗中，放在一边。认真地做完了这些，他才回过头来面对炼狱。
任何人看到药郎，或许都会认为眼前的人是妖精或者精灵，而非恶鬼。炼狱见过面貌与人几乎别无二致的鬼，但是就算如此，他们身上也会带有无法掩盖的腥臭味。药郎身上则只有淡淡的药香，就像是刚刚他喝下的药——
他并没有闻到血腥味，或者看到鲜血的痕迹。如果是人类的血肉，这些鬼未免也做得太干净了些。炼狱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异。
“你暂且、不会感到、饿了。”卖药郎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词一顿地说道。
自己喝下的是他的血吗？
炼狱一时失语。除了身为鬼之外，卖药郎似乎并不对他抱有敌意，从在列车上开始，甚至对鬼杀队的剑士都摆出了保护的姿态。但是鬼在变为鬼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逆转吃人的结局，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上弦之六，是百年都没有换代、杀了不知多少柱的上弦！
不能被表象所欺骗，炼狱想道，拿到日轮刀，杀死上弦之后自裁，也算无愧于炼狱一族世代杀鬼、无愧于鬼杀队的同伴。
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反射出冷光。炼狱愣住了——是他刚刚还在苦思怎么才能到手的日轮刀。
卖药郎隔着袖子捏住刀柄，递到了炼狱面前。
炼狱握住刀柄，习惯性地开始了全集中呼吸。但是刀刃变色的同时，他也感觉到手掌传来前所未有的痛感。
“最好不要、使用呼吸。”药郎慢吞吞的解释姗姗来迟。
炼狱感到自己握住日轮刀柄的手已经拿不住发烫的刀，吸收了太阳光芒的刀刃对现在的他来说也十分致命。
但是他执拗地没有松开手，任由皮肤上的刺痛感逐渐变得强烈。
“现在、有什么、打算？”卖药郎轻声问。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炼狱，看起来毫无防备或者有恃无恐，但是就算现在砍断他的脖子或许也并不能真正杀死他。列车上也是如此，斩断他的脖子之后，那个显然更强的鬼就出现了。
这也是血鬼术的一种体现吗？不能胆怯，没有退缩的道理。虽然身为恶鬼，但是必定要将杀鬼的使命坚守到底。这样才无愧于作为炎柱的自己，对得起主公的信任！
“我会杀死你！”炼狱深吸一口气，嘴角挂上了笑容。他的鬼眼和锋锐的犬齿此时都已经不再重要，属于鬼杀队的炎柱在此时再次苏醒。
他不会因为鬼化就轻易屈服于食人血肉的本能。杀死恶鬼仍然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目标。
“你想要、这个数字？”面容精致的恶鬼像是诱惑一般问道。
炼狱看不出药郎是不是在微笑，他唇角上扬的唇彩勾出一个微笑似的弧度，模糊了他本身面无表情的事实。
他的眼中又浮现出了黑字，上弦之六的数字就在眼中嘲讽般盯着炼狱。后者却并没受到渐渐紧绷的空气的影响。
“不，作为鬼杀队，我会杀死你，然后自杀！”炼狱的声音依旧元气满满，似乎丝毫不将自己的牺牲当回事。
炼狱举起日轮刀，缓缓呼出燃烧般灼热的气息。
卖药郎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的数字已经消失，但是他甚至没有亮出利爪，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炼狱。
嘴角挑起的唇彩，更加模糊了他真实的情绪，又或许卖药郎从来都没有情绪，只是为了别的什么而存在着。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炼狱身侧——
“你很好。”沉静的男声从炼狱身后响起。
直到此时，炼狱才感受到颈间一点火热，像是被火焰灼烫。他猛然低头，才看见一柄赫色的日轮刀稳稳架在他颈间，已经停顿在那个姿势不知多久，而他竟然毫无所觉。
在利刃划破他的皮肤之前，他身后的男人收起了刀，从他身侧转过。黑色长发上赤红色的发尾扫过炼狱的肩膀，就像是烈日的温度，温和沉稳而令人崇敬。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只是个卖药的罢了·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