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安卡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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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
我低下头，轻轻摆弄着项链上挂着的两枚羽毛，它在阳光下闪耀着流畅的弧线，在我的视野里亮晶晶的。
渡鸦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它抓在我肩膀上低头去啄，鸟喙把挂饰碰得一晃一晃的。
我摆弄了几下，把项链挂在大衣里面、衬衣的外面，我现在穿着一件宝蓝色的丝绸衬衣，像是那些昂贵的珠宝店里衬着贵金属的衬布一样，哪怕我心知这条羽毛项链只是镀银的廉价货，我也忍不住像这样去珍视它。
我抬头时才发现荷尔·荷斯含着笑意在看我，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手指搭在我的手套上，“这样才符合你现在的年龄嘛，小姐。”
我意识到自己在笑，我竟然无意识地露出笑容。我向荷尔·荷斯的身上靠过去，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你给我挑了一条这么好看的项链，”我甜蜜地微笑着，“我也得给你买点东西才行。”
我抓着他的手指，透过皮质的薄手套去抚摸他手上的枪茧，我们两个人十指相扣，就像是真的情侣一样。
我贴在他耳边，“背后三十米有两个人盯着我们。”
荷尔·荷斯会意地微不可察地点头，渡鸦悄无声息地在阴影中消失，我们两个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真情实感地约起了会。
哪怕荷尔·荷斯事后不承认这是场约会，我也会这么去对待它。如果两个人牵着手一起在集市上亲热地逛了半天都不能被称作约会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恋爱了。
我和荷尔·荷斯放松地晃晃悠悠地在集市上逛着，在大街小巷来回转悠，他负责迎合我的奇思妙想，我们在街巷里玩起了捉迷藏，我像是个真正的大小姐那样因为甩掉了保镖而洋洋得意，渡鸦在屋檐上无言地看着我们无聊的游戏。
我靠在小巷子里平复自己过于紧张的呼吸，高跟靴踩得我的脚有些痛，我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墙壁之前回响，紧接着是黑洞洞的枪口。
“真是位漂亮的大小姐……”两个用头巾罩着脸的男人，一个拿着枪，一个持着刀，他们慢慢地向我逼近，我佯装害怕地贴在墙上，双膝内扣。
内扣是因为我怕他们靠近之后发现我太高而穿帮。
“大小姐，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吧？否则我们就要对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做点什么了。”持枪的抢劫犯说，“或者你愿意让我们做点什么也嘿嘿……”
我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的高跟靴踩空。某种意义上这场突发的抢劫也证明了我的伪装简直完美无缺。
“动手吧，就是普通的抢劫犯而已，”我兴趣阑珊地说，“直接灭口。”
“有哪家的大小姐会要求保镖直接灭口啊，”两声枪响，荷尔·荷斯出现在他们背后，“想好怎么销毁尸体了吗？”
“我又不需要销毁尸体。”我理所当然地说着，渡鸦从屋檐下飞下，“只要让他们死在别的地方，我们还能继续今天的约会。”
两具尸体在渡鸦的操纵下从地面上爬起，头颅上的枪伤也很快消失不见，荷尔·荷斯抱着手臂看我控制渡鸦，唏嘘道：“真是方便的替身能力……”
“我还觉得皇帝很厉害呢，不然碰到这种场景，我的渡鸦可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在开玩笑吧？明明你怀里就是那把被你叫做小樱桃的□□，即使我不在你也完全一样能干掉他们。”
“但我比较喜欢你在身边的感觉哦，荷斯先生。”我对他伸出手，“如果我戴的是丝绸手套，应该很容易就能感受你的体温了吧，不过在宴会之外的地方戴着丝绸手套也太怪了。”
荷尔·荷斯轻柔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便结实妥帖地握住我的手指，“那么，”他问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想再去哪里逛逛吗，大小姐？”
“总得给你买点礼物……”我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拨弄着项链上的银色羽毛，“我真的很喜欢它……我想想……”
我拉着他的手跑了起来，我们在无人的街巷里奔跑着，他惊诧地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两个的脚步一直到人群之前才停歇下来。我愉快地拉着他的手臂，在人群之中穿梭，来到一家售卖雕花打火机的摊位面前。
“这个多半也是镀银的，”我蹲在，在摊位前面挑挑拣拣，店家因为我的发言而瞪了我一眼，但在发作之前就因为我拿出来的美钞而喜笑颜开，“但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我拿起一只银亮的翻盖打火机，它表面用金属浮雕的方式绘制着一只说不上是什么品种的鸟，但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它很像一只渡鸦，这让我感到有些许熟悉。
我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项链，取下一片银色的羽毛，挂在打火机机身的挂饰洞上。
“我真的很喜欢你送给我的项链，”我们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把打火机轻轻放在荷尔·荷斯的手中，“这个是回礼哦，荷斯先生。”
他愣愣地握着打火机，直直地盯着我，我困惑地歪头，“荷尔·荷斯？”
荷尔·荷斯过了很久才回神，他握住这枚打火机，“我也很喜欢，”他低声说，随后声音变回原来轻浮的声调，“被大小姐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该怎么办呢——”
我被他逗乐了，“算不上什么贵重，连零花钱的零头都算不上，”我轻松地说，“如果真的心中过意不去，就把你的旧打火机给我吧，我平时也得抽烟呢。”
“这倒是个问题了……”荷尔·荷斯摸了摸下巴，“因为我们两个无节制的使用，我的旧打火机的火油已经用完了啊，我还没找到补充火油的店家。”
“所以，大小姐，”他微微弯腰，为我点上一支烟，“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我为您点烟了啊。”
“这是你的荣幸。”我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咬着烟嘴上下摇晃。
我们手拉着手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我今天很开心。”突然间，荷尔·荷斯说道。
我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喜欢让女方这么说的呢，”我说，“‘我今天很开心’，然后就是‘哎呀哎呀小姐您开心真是太好了’，然后顺理成章地约第二次。”
“进展快一点的话约个两次就能去开房了，”我伸出两根手指，“不过有的第一次就可以……比如说你现在可以说送我回家，我再请你上楼喝个茶，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进行一些未成年人不能看的剧情。”
“你也太熟练了吧，大小姐！”他喷笑，但随后专注地看着我，“……我今天是真的很开心。”
“你和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愉快地度过一天了，明明还在旅途之中，我却想着以后能和你一起这样出来第二次就好了。”
他拢了拢我的肩膀，手指轻柔地拨开我的刘海，嘴唇在额头上印了一下，“明明我这幅扮相比真正的我老了二十岁，但你却更喜欢轻浮的老男人吗，小姐？”
我没有摸额头，只是和他对视，但那里似乎还停留着余温。”……我以前的保镖，”我过了很久才怀念地回答他，“你这个位置的上一任，是个和现在的你很像的男人。”
“你喜欢他吗？”荷尔·荷斯直白地问我。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荷尔·荷斯，视线有些失焦，仿佛透过他这幅熟悉的模样去看另一个人。
“生离死别。”我听见自己轻轻地说。
只是死别的人是我，我将荷尔·荷斯独自一人留在了海面之上，他扑下水来抓住我，我却没能见到他最后一眼。
荷尔·荷斯沉默着，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伪装，他只是抓住我的手。
“现在的样子也太怪了，”他低声抱怨道，靠在我耳边，“下次有机会再来约会吧，COCO，我还是想和真正的你一起出门。”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安卡拉（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