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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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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当然知道李淮身手了得,但是他担心外面太过危险,李淮的个性不适合卷入他们这种政治斗争。
沈复还未开口,李淮又说道:“沈复,我这辈子能做的事,不多。如果我能做而不去做,是一件憾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沈复到嘴边的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吞了下去。
沈复明白李淮心中的想法,沈复如今也正经历着这种不得志的尴尬,沈复想证明自己,想要恢复到以前的处境,就需要不断的争取。
“跟着我可以,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沈复笑着看他。
李淮仿佛没想过自己的话这么快就打动了沈复,脸上还有些没缓过来。
他真的是太低估自己在沈复心中的分量,而他过去也已经习惯去祈求陈鹭谅解他。
“首先,跟着我不许擅自行动,要听我的。”沈复边说表情还有几分严肃。
李淮点头,“我会乖乖的听话。”
沈复笑道:“其次,不允许把危险留给自己,发现异常及时报告给我,我不是陈鹭,你要相信我也是有自保能力。”
李淮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枪呢。”
沈复道:“有也不是成天在你面前晃啊,我还有手铐配备,那你看我揣着手铐上床了吗?”
李淮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床上倒是真没看沈复兜里揣过啥。
沈复接着说道:“在想什么呢?我有病在床上搁着枪和手铐当情趣?”
李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再看沈复,竟然像是种奸计得逞的诡异笑容,李淮道:“你穿军装……我就已经觉得……很有魅力了。”
沈复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话,挑眉道:“原来你喜欢我穿军装,早说嘛。”
“不是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些意思。”
“没有哪些意思?情人之间有些喜好是正常的啊,我还喜欢你不穿衣服呢。”沈复没脸没皮的说着,李淮想挖地洞。
沈复笑道:“行了,看你脸皮薄,来,说说我们的第三条。”
李淮认真的听着。
沈复立马变的严肃,他诚恳的说道:“有些事,过去了就别陷进去,不管以后查到关于陈鹭的什么消息,我希望你要有理智,不要意气用事。你答应我。”
李淮苦笑一声,无奈道:“心怀恨意,非我所愿。我只是希望给他一个交代。”
沈复拍拍李淮的肩膀,“会有这么一天。你先吃饱,一会我们要出门,今天是总司令出殡的日子,我们要去军区一趟。下午,我们还得赶回广州审问商会的犯人,舟车劳顿,要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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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原本以为只是他和沈复去军区,没想到车里还多了两个警察厅的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是常驻军区,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一路上他不停的与沈复介绍军区里复杂的情况,沈复全神贯注的听着。
等到他们到了军区特设营房,门口早就候着一堆人,沈复下车,营房里就有人出来接待,只见一人笑哈哈的过来,喊道:“沈兄弟,等了你好久了。”
沈复面无表情的下车,问道:“这么喜庆,不怕有人参你一本。”
来人一把搂住沈复的肩膀,套近乎道:“多虑,多虑。”然后他看看沈复身后的三人,问道:“这都是你的跟班?”
沈复道:“警察厅的下属,还有我的保镖,怎么,嫌弃我带的人多了?”
“哪能啊,我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嫌弃沈兄弟你,在警察厅待的如何。”
“也就那样吧。”沈复回答。
“听说你雷厉风行,可把那姓宋的收拾了一顿。”
“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要在这里提。”
“好好好,我知道了。宋应山早来了,在里边坐着。你要不要去和他打个招呼。”
沈复想了想,问道:“他一个人来的?”
“带了八少爷,听说他家里这几天不太平,也没带几个人出门。”
沈复点点头,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那我们进屋吧。”
沈复往后对李淮他们道:“你们在外边营房走动一会,我马上出来。”
李淮和魏亮天他们连连点头。
等沈复走后,魏亮天和李淮套近乎。
“我听说你身手了得,以前是给那个陈鹭卖命的。”
李淮平静的说道:“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难道不是你?”魏亮天询问。
他身边的人立刻圆场,“我说魏亮天,你打听什么呢,做好你自己的本分。”
李淮回答道:“我是陈少爷的人,但我不是身手了得。”
魏亮天嘿嘿一笑,尴尬的摸摸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三人站了不到十分钟,沈复和宋应山一行人就从屋里出来,宋应山一看见李淮,眼中还有些诧异,沈复暗示李淮到他身边来,李淮和魏亮天他们赶紧遛到沈复身后。
宋应山瞅了李淮一眼,问沈复,“沈厅长果然是好胆色。”
沈复笑道:“谢宋司令夸奖,以后还望司令提点。”
宋应山道:“沈厅长是孙先生的得意门生,更是黄埔有名的政治先生,犬子上爻有幸得沈厅长授课,常常在我耳边唠叨沈厅长你的才干,他要是有沈厅长你的一分聪慧,我也不必为他忧心。”
“哦?九少莫非惹了宋司令生气?”
宋应山叹息道:“不提也罢。”
李淮和沈复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对于宋应山试探的话,所谓是各有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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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营房的行程,他们四人下午就赶回了广州,沈复的脚刚踏进警察厅,牢房里看守的人就来报告沈复,牢房着火了,那几个商会的犯人全被人劫走了。
沈复立刻下令全广州通缉逃犯,然后放出消息,封锁广州,设立关卡。
紧接着,沈复刚走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吴越就急忙来报道,他说宋上爻被宋应山从部队里抽调了出去,还收了他的兵权,以后不给他兵使,不仅如此,宋上爻如今发配到宋家底下几个不起眼的店铺做做老板,这比被发配到上海去的宋家大少爷的待遇还不如,无疑是冷落和放弃。
吴越把消息一传过来,沈复就派他继续跟着宋上爻,无论他做什么,统统记录下来。
吴越走后,沈复和李淮一起讨论了半响宋家的局势,再联系今日宋应山说的话,宋家内部可能是出了幺蛾子。
“劫走犯人,还都是几个行贿罪,他图什么。”沈复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李淮道:“有些事,做或者不做,意义不大。但是有些事,孤注一掷也必须要去做。”
“你的意思是,劫走犯人这件事问题很严重?”沈复问道。
李淮道:“我只是猜测。你想想看,你会怀疑商会是宋家在管理,宋应山也能想到被你发现以后如何处理。只是行贿罪,没有任何人供认主谋是他,为了堵住他们的嘴,直接杀了就好了,何必带走。既然要留活口,一定是有重要的线索。那些人手上是不是有他想要的东西?”
“很有可能,问题是现在要找到他们。”沈复道:“广州城这么大,说不定在找到那些人以前,宋应山已经逼问出他们想要的东西,顺便杀人灭口。”
李淮道:“大白天劫狱,一定有人证,这件事,我可以去查。”
沈复意外的看李淮,“你确定你能查到线索?”
李淮轻笑着,“我确定广州的消息网没有钱办不妥的事。”
“好,给你预支经费,全额报销。”沈复笑道。
李淮靠近沈复,“等我的好消息,晚上见。”
说罢,李淮出门。
有些消息容易买,是因为显眼,有些消息不容易买,是因为太过隐蔽。
李淮在百乐门前门的石柱边假装点烟,有人走过来给他打火,那人笑道:“好久不见,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李淮把烟放到一边,问道:“买你一个消息。”
“干什么用。”
“替朋友办事。”
“哪条道上的朋友,听说你在替警察厅办事啊。”
“我替谁办事不重要,你做买卖不问出身。”李淮把烟扔掉,“谢你。”
“按规矩,不该帮你。不过认识这么久,你少爷也是我的老顾客,他现在不在了,我得卖他一个面子。你说吧,什么事。”
“今天中午,有人劫狱,人哪去了?”李淮问道。
“你可真够厉害的,这你都知道我这儿有消息。行,告诉你,人往总统府去了。”
李淮皱眉,问道:“总统府谁接收的?”
“这事我们不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事能不管就别管,容易惹杀身之祸。”
李淮有些失神,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了。多谢你。”
“以后别来找我。”说罢,那人戴上帽子走了。
李淮想着总统府那地方,心里特别不踏实,趁着天还早,他得去那里一趟。
总统府外边戒备森严,巡逻的士兵不间断,想进去必须要有证明,或者是军官。
大白天不可能明目张胆带着犯人逃进总统府,只能走后门。
于是,李淮沿着街巷去后门,他正在街上走,迎面来了一辆轿车,李淮不经意的侧过脸去看车,韦良俊正在车里,也在看窗外的风景。
他们的目光相对,韦良俊竟然有些慌张。
李淮一直目送车子远去,才转身往目标地出发。
等到李淮把总统府一圈的布置看了遍后,天已经不早,李淮回到警察局,这里还是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
李淮敲开沈复的门,沈复正在接电话,见到李淮回来,沈复和电话里的人匆匆应了几声就挂了。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沈复问道。
“总统府。”李淮肯定的说道:“前后门加了防护,人比之前多了一倍。进去的人员全部是军事管理,这件事和军政都有关系。”
沈复闻言并不意外,“广州有一半的官员依靠宋应山支持,他能在总统府藏人,不意外。只是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李淮也不知道他们要什么。
沈复脱下制服,开始打起领带,李淮问他:“你这是?”
沈复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帮忙,尽可能在天亮前把前因后果弄清楚。”
李淮赶紧跟着他,问道:“谁会帮我们?”
沈复卖关子道:“你跟我来。”
然而沈复却是开车把李淮带来了满园春。
戏园里是婉约的唱腔,戏院外又是烟笼寒水。
沈复下车,径直走进戏园,李淮在他身后跟随。
刚走进去,就有人来招呼,但沈复让他退了下去,看了好几圈,沈复没见到人,喊来这里的伙计,问宋九少在哪。
伙计给他指路,说宋九少在里屋,他去通报一下。
沈复点点头,让他去知会宋上爻一声,等了没一会,伙计出来说,九少在里边,喝的有点多了,沈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满园春是个老院子,木门之间隔音不好,唱戏的声音老远都听的清楚。
沈复走到宋上爻待的屋外,推开门,屋子里有点淡雅的香气,而宋上爻坐在桌子前,手上玩着酒杯,脸上的红晕占了小半张脸,显得气色更好,哪里能看出他如今的狼狈。
以前他身边前呼后拥,挤满了人。
如今,他在这戏院里买醉,也无人问津。
宋上爻远远的看他一眼,问道:“你找我,是有事?”
“就算不是有事,我也该找你。”沈复叹息一声,他走进屋子,问道:“明知道宋应山性格反复无常,你为什么要向他认了这桩事。”
宋上爻轻笑着,目光温柔的看着酒杯。
“身舞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念着这诗,倒也真有几分书卷气,“我认或者不认,有何差别?既然我敢寻他,便不怕他人的阻拦。”
“至少你不至于落魄至此。”沈复道。
宋上爻笑着,“呵呵,你以为我算什么?我就和死去的宋云一样,不值得一提,我们啊,都只是他杀人的棋子,只有宋帧才是宋应山的无价之宝。”
沈复明白这个道理,他和李淮坐下,沈复给李淮倒水,给自己倒酒。
“这酒入愁肠愁更愁。”沈复轻笑一声,“你难道甘心就这样被他牺牲。”
宋上爻道:“不甘心又如何?”
“其实你应该很明白,宋家没了你会元气大伤,有几个人会这么卖命的为宋家跑腿。你做了这么多,结果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确不值。”沈复道:“我知道,你一定留有后手,让自己东山再起。”
宋上爻轻笑,“何以见得。”
“我可以让你更快的恢复权力。”沈复道:“你觉得如何?”
“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宋上爻边说边喝下一口酒。
“关于商会的秘密,你知道多少?”沈复问道。
“你这样大摇大摆的来问我,不怕我耍阴谋。”宋上爻道:“再怎么落魄,我也是宋家人。”
“你帮我,宋应山会垮的更快。”沈复认真的说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宋上爻道:“这是一个交易,我需要靖华的消息。”
“我可以一直帮你查下去,直到找到他为止,我发誓!”沈复承诺道。
宋上爻道:“商会实际是宋家把持,所有向商会上交的钱,全部都纳入宋家口袋。”
“这个我知道。”沈复点头。
宋上爻继续说道:“纳入宋家的钱,实际有一半是充了军饷。”
这倒是让沈复意外了,“哪里的军饷?”
“国军。”宋上爻平静的笑着,“广州哪里有一片干净的地方,全是脏的。这官商勾结的事,上边不能做,宋应山他敢做,所以国军忌惮他,都是有道理。反正钱是国家的。”
沈复摇头,坚定的说道:“军饷可以有正规的名义,为什么要耍手段,这些钱不是军饷,是那些达官贵人中饱私囊用的。”
“你不也是达官贵人?沈少将。”宋上爻微笑着看他。
沈复皱眉,“我不需要那些来历不明的钱。”
“你不要多的是人要。”宋上爻道:“这世界还有财色办不到的事吗?那只能说送去的女人还不够美,钱不够多,”
沈复批评他,“宋上爻,这个世界有这两样东西很精彩,但是有些东西,买不到。比如,我们国家统一,团结,这是多少黄金白银都买不到的。”
“我是个讲究实际的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得有个过度。保不住自己,我也保不住国家,我得飞黄腾达,才能为理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宋上爻道:“不过,沈老师,你不同,你已经做到了修身齐家,对你来说治国平天下是你现在的路。”
“你一向聪明,说多了对你没意义,希望你记住你今天的话,而不要为了飞黄腾达,把修身给弄丢了。”
“我会记住你的话。”宋上爻一口喝下一杯酒,沈复也与他一饮而尽。
李淮扶着沈复出满园春的时候,沈复已经有点反胃,没一会,他就趴在路边吐的天昏地暗,李淮不断的抚摸他的背,沈复制止了李淮,说道:“我没事,我们回去。”
李淮拉住他的手,问道:“以后少喝点吧,醉了自己难受。”
沈复仰起头看上边,忽然笑了。
“你知不知道,没得我选。”沈复道:“不过,你的话我记住了。”说罢沈复擦擦嘴角,“小淮,刚才我多想杀了宋上爻,以绝后患。”
李淮诧异的看他。
沈复道:“我们在养虎为患,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我要靠他牵制宋应山,离间他们父子。”
李淮点头,“恩,你的想法是对的。”
“我的手有点冷。”沈复道:“你握紧点。”
李淮紧紧的牵着他的手。
沈复道:“谢谢。宋上爻在屋里看着,快走。”
李淮赶紧把沈复扶上车,知道不能回头看,李淮赶紧开车绝尘而去。
屋子里宋上爻和严树走了出来,严树问道:“刚才有机会杀了他们两个,错失良机。”
宋上爻道:“杀一个对手容易,但杀一个爱国将领,要慎重。”
严树叹息道:“沈复以后会是我们的对手,九少爷,太可惜了。”
宋上爻轻咳一声,“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沈复要留下来。派人盯紧韦良俊,要他做事小心,别被人抓住把柄。”
严树点头,“我会告诉韦良俊。”
“顺便让知行出去办点事,最好是安排他去顾兰君那儿多走几圈,顾兰君那性子,容不下知行在她那儿耀武扬威。”
严树立刻点头,“属下会去安排。”
“广州的商界已经大乱,既然没人来收拾烂摊子,我们何不坐收渔翁之利。”说罢,宋上爻转身又回到满园春。